[Beauty & Beast]
01
從前有個英俊的王子,住在豪華漂亮的城堡裡,雖然他擁有一切他想要的事物,生活卻充滿憂慮。貴族、商人紛紛獻上珠寶、美食、美女和錢財,王子看都不看一眼。
在一個又黑又冷的夜晚,城堡前來了一位老太婆,希望用一個盆栽換取一頓飽飯。王子有禮的接見她,給了他眾人送來的錢財和食物。
老太婆吃完最後一口酒釀麵包說:「善良的王子,你已經擁有一切,英俊、聰明、財富和地位,又受人愛戴,你為什麼不開心?」
「我是想受女性歡迎,不是男性!他們看上我的外表,而那些人送來的美女也只是看上我的財富!」
「內在才是最美麗的根本。」
王子不予回答,只是噘著嘴擺弄餐巾。突然,這位老太婆變成一個非常美麗的女性。王子眨著眼睛,正想開口搭話。
女性全身散發魔法的光芒,拿出一根法杖指著說王子說:「我就成全你的願望。」
原來女性是來試探王子的魔女,她將王子變成了小巧而可愛的野獸,並對城堡裡所有的人下咒。
王子羞於他的外表,終日把自己所在城堡裡,只有一面魔境讓他可以看見外面的世界。
魔女留下的盆栽,充滿了魔法,它會在王子滿二十一歲時綻放,如果最後一朵小花掉落前,王子能找到愛的人,而且有人愛他,那所有的咒語就會解除。
※
鎮民高唱著,獵物豐富且技藝超群;少女思慕著,強壯帥氣的兩名獵人;肉販仰賴他們、皮草商依靠他們,麵包店烘培最鬆軟的法國捲、牛奶商提供最香濃的起士、鐵匠部打製最銳利的弓箭、服飾店縫製最帥氣的獵服,只有書店埋怨他們看不懂最簡單的童話書。
這裡是小鎮,所有人都歌頌著獵人,Erik和Azazel。
Erik不畏懼任何野獸,他只怕傷到任何軟綿綿的小巧動物,野鴨是他最後的底線,兔子、田鼠一類他根本不忍心開槍。前陣子,他居然對一隻肥大的天鵝收起了已拉弓的箭。
再不獵殺一點更兇猛的動物,Erik發現自己快不能自稱獵人了。
「你說哪裡還有更具挑戰的動物?」Erik雙腳翹在桌上,喝了一大口啤酒。
「狐狸、麋鹿、山豬或者……野狼?」Azazel在牆邊分解一隻山豬,切成大塊部位。
「野狼?你知道哪裡有?」Erik徹底膩了只會逃跑的動物,他連熊都獵過兩隻。
「不過灰狼沒價值,肉不能吃、皮也不柔順。」Azazel看著椅背上掛著狐皮,瞇起眼睛嘴角微揚。
Erik隨後哼了一聲:「又是那個神秘人告訴你的,每周跟你買東西的人到底是誰?你連個詞都不肯形容給我聽。」
「你想知道成群的灰狼在哪嗎?」
「當然。」
※
生鏽的兩人高鐵門爬滿藤蔓,石磚高牆缺了一角,灰暗的花園、或者說,曾經的花園,乾枯凋零的草地,分不出輪廓的石像……雄偉高聳的建築在大雨中只剩深色輪廓。
Erik扒了下溼漉的瀏海,他牽著嘶嘶叫的愛馬,背上還有三隻狼屍,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逼他闖入這神秘的城堡。
建築物最側邊的小門沒鎖,長廊上漆黑一片,一道雷從窗外打亮視線,角落積滿灰塵、窗簾半垂半掛,石板地彷彿每個縫隙都塞滿汙垢。
這裡沒有住人。Erik摸著牆壁前進,他希望能找到能休息、生火的地方,最好有壁爐……和乾淨一點的窗簾。
很快Erik就找到他想要的,穿過長廊,左轉走了大約五分鐘,他找到一扇開啟的門。一個比他小屋大上三倍的廳堂,Erik扯下所以窗簾,讓外頭昏黑的光線能稍稍讓他看清楚,意外發現這裡比長廊乾淨許多。
Erik摔斷一張椅子,拿著椅腳到壁爐邊,摸索四周,從一個騎士擺飾下方摸出火柴。當他抹乾手掌,準備生火時,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真的有人!」
「怎麼可能會有人?」
「叫你睜大眼,你那瞇瞇眼有張開過嗎?」
「什麼話啊,你的小光束又真的有照亮功能?黑成一片你是要我看什麼!」
「現在有光……啊!」
Erik生起火,瞬間撲上發出聲音的來源,一個未點燃的燭台?然後他腳下還有一個有臉的時鐘,五官擴展到最大,表情比人類還生動。時鐘的眼睛轉啊轉,僵硬的木製身體躲不過Erik伸來的大掌。
「時鐘和燭台?」Erik上下檢查著手裡兩個物品,他全身濕透了,但是乾燥的手心好像又開始變得潮濕。「會說話還會流汗?」
Erik不知道自己該尖叫有怪物,還是把這兩個東西砸開看看有什麼秘密,又或者直接帶去賣掉。
「喵……」
Erik猛然轉過身,發現壁爐邊有一隻他這輩子見過最可愛的動物。
灰色的貓,腹部、尾巴頂端和腳掌是白色,線條柔和,蓬鬆輕盈,而牠有著一雙在黑暗中也清晰透亮的水藍色眼睛。
足以照亮整個廳堂的水藍。
Erik鬆開手,沒聽到時鐘和燭台砸到地上發出的悶哼,他幾乎癡迷的接近那隻貓,在他只要蹲下身、伸出手就能碰到的時候,那隻貓喵了一聲,那聲喵聽起來卻像呵。
貓從Erik腳邊走過,尾巴甚至擦過他的褲管,Erik想追上去,又想到自己全身溼漉,怕弄髒了那隻漂亮小貓。
「你們還傻在這做什麼!好不容易有個人類,Charles還願意接近,你們是螺絲掉啦!快給我起來!」
拔高的女音在廳堂懸盪,Erik回過神,發現四周變亮,牆壁上的燈通通點起。Erik看向門邊,也是他剛剛丟下時鐘和燭台的地方。
一個茶壺插著腰──Erik從未覺得茶壺的把手弧度和插腰如此神似,對著時鐘和燭台開罵。
「也不打掃,也沒看好門,連一個人類大大方方進來都沒發現!搞什麼東西,還不快點招待人家,衣櫃呢?杯子呢?把那些傢伙都叫起來!」
Erik走到茶壺身後蹲下去,捧起邊罵蓋子邊跳的茶壺,而那被罵時鐘也偷偷抬起頭,眼睛的確滿小。
「你們是什麼生物?」Erik確信自己不該說出怪物兩個字,這些家具生氣勃勃到可愛的地步。
嗯,重點是夠小巧。
「你好,先生,歡迎來到Xavier城堡,我是女僕長Raven。」茶壺掀起壺蓋,圓胖胖的藍色身子稍稍扭曲一下,看起來像彎腰,「請問大名?」
「Erik Lensherr。」
※
02
Erik難以相信茶壺在他被一堆衣架拖去洗澡,她滔滔不絕說的話。不過他是Erik,跟這些被施了魔法的家具一樣,與眾不同。
「哇嗚,我真沒想到有人可以這樣!」時鐘站在Erik手邊的櫃子上驚呼,發現對方正斜著眼看他,嘿嘿補了一句,「我是指在我們被變成家具前,還沒有特殊能力的時候。」
「哦,那不小心弄破魚缸,被茶壺小姐Raven趕走的時鐘,你該先自我介紹吧?」
「我是Sean Cassidy,總管,名義上的。」
「那位才是實質上的。」燭台跳到時鐘旁,偷指了下指揮眾羽毛撢清理灰塵的Raven,並向Erik伸出手、右邊的支架說:「我是Alex Summers,也是名義上的總管。」
「嗯。」Erik應了一聲,分神控制一個掃帚躲過一個水桶。
「我的能力是聲音,Alex是熱光,會熱會燙,又不是火很特別吧!」Sean
「那跟你們現在的樣子很配,滴答響的時鐘和可自行點燃的燭台。」Erik又分神操控一個刷子接住從窗上掉下來的茶杯。
「但沒你特別,咻──可以控制金屬的獵人,連獵槍和弓都不用帶,只需要子彈和箭就好了吧。」Alex吹口哨時燭火乍現,在Sean的肘擊下才收起火焰,他更大力的頂回去,然後跳到Erik肩上。
「雖然我的能力讓我面對任何獵物都輕而易舉,我選擇用身體去較勁,畢竟我們是以生命做為賭注。」Erik彈了下手指,讓他所有控制的掃帚刷子集中到光可鑑人的地板中心。
Erik在許多細小的歡呼聲中,帶著打掃用具離開這個交誼廳,據Sean說這是女僕八卦室三號,前往下一個房間。Sean連忙跟在Erik身後,在他快被掃帚壓扁之前,一隻大手把他撈起,放到另一個肩頭。
「太帥了!獵人都像你這樣?我是說,現在獵人都必須像你一樣強才能當嗎?」Sean差點在Erik耳邊尖叫。
「現在?」
「在這城堡內,沒有什麼時間觀念。」Alex幫Sean補充。
「沒有時間觀念?對時鐘而言?」Erik用刷子頂開窗戶,宣洩進來的陽光讓他肩膀上的兩個小東西遮起眼睛,回頭看了看華麗卻破敗的房間,他查覺到其中的原因。
Erik乾笑了幾聲說:「獵人很普通,除了我和我朋友以外,都是些……平凡到不行的人類。」
「你朋友?」Sean興奮的在Erik肩膀上做來回時鐘跳。
「我的朋友也是。他能瞬間移動到任何地方,但他打獵也是循序尋找、跟蹤並狩獵獵物。」
Erik想,他應該會在這城堡待上好一陣子了。
※
打掃完一半的房間,Raven誠摯地邀請Erik先享用晚餐,在此之前,他必須再次換套衣服。清掃女僕Angel不小心落下羽毛,讓Erik打了個噴嚏,他一動,所有掃帚都跟著顫動,一桶水就直接被打翻到Erik頭上,讓Erik記住那飛來飛去的羽毛撢。
幻想著拔光毛的羽毛撢會變成什麼樣,Erik擦著頭髮走下樓梯,他看到一個拖長尾巴的身影快速竄過,Erik跟了上去。
一路追到半開的門前,這門比其他房間都大,代表門後是挑高、並格外重要的場地,Erik思量著自己該不該進入,但裡頭傳來幾個物品墜地的聲音,而那那微弱的喵嗚更讓他撞開門衝進去。
一條貓尾巴從書堆底下探出,Erik揮開書堆,想要捧起那令他懸念的貓咪,沒想到那隻貓跳起來對他齜牙。
「喵!你怎麼可以丟書!」
那雙圓滾滾的藍眼睛露出慍怒,尾巴高高豎起,不過那威嚇的姿態不算太明顯,最少小爪子還沒伸出來。
「哦……對不起,我以為它們傷到你。」Erik小心地撿起被他掃到櫃角的書,小心地整理成一疊,放在貓身邊。
Erik確定這是間書房,不,該說是圖書館才對。而一隻寶貝書的貓?哦,真是可愛。
貓尾巴貼著地,在Erik放下書的同時輕掃過他指尖,Erik很想把這迷人的小東西抱起來磨蹭,但他怕會嚇到牠、該說是外表為牠的他。
「你叫Erik Lensherr?Raven有跟我說,她說你有很厲害的能力,連用來打掃都很適合,可以為我展示一下嗎?」貓舔了舔手掌,又往Erik踏近一步。
Erik覺得自己快迷失在那雙發光的藍眼中,不自覺點點頭……發光?Erik猛然發現四周有些暗,貓在黑暗中眼睛才會發光。他迅速掌握到窗簾扣帶的金屬,一下把圖書館所有的窗簾拉開,貓臉上滿載著驚奇,瞳孔亮度減弱,但整隻貓更散發著一種光輝,最少在Erik眼中是如此。
「喵嗚──好棒哦!Erik,你真是天才!」貓在Erik腳邊轉一圈,用頭磨蹭了下他的褲管。
Erik只恨自己為什麼此刻是穿長褲,他忍著不抱起貓,只是蹲下身說:「你是Charles?這座城堡的主人?」
「對,我就知道你也有特殊能力!」Charles用後腳站起,前爪搭在Erik的膝蓋上。
Erik這下無法忍住自己伸出的手了,他用了生平最輕柔的力道去撫摸那毛茸茸的小腦袋,手心的觸感讓他渾身顫抖。這比任何他摸過的動物都柔順,輕柔細緻的無法形容。
「那麼,Charles,我想請問一下,你為什麼會在晚餐時間被壓在書下?」
「咪──過了晚餐時間嗎?哦,Raven又要念了!」Charles衝向門口,見Erik還傻蹲在原地,他用尾巴焦躁的拍拍地板,「快點,你也該列席吧!」
※
長桌的兩端坐著Charles和Erik,但只有Erik是坐在椅子上,Charles直接正坐在桌子上,他垂尾攏耳被女僕長訓話,什麼吃飯前又把自己弄髒,還讓客人去請來吃飯有失主人禮儀……不過Erik開口求情,Raven才在第三個篇章開始前放過Charles。
主廚火爐Hank給Erik送上鮮嫩烤肉,餐桌中心的香檳塔上刀叉湯匙正跳著舞,敲在玻璃杯上的旋律像是打擊樂。Erik決定一定要盡早把城堡內的家具歸類完畢,為什麼掃帚、畚箕沒有生命,這些刀叉卻有?還好他手上的刀叉,以及盛肉的盤子沒有。
Raven給Erik倒上熱茶,Erik邊努力習慣茶杯會動邊把茶送進口中。Charles撥弄著盤中小魚,迅速咬下,連嚼都沒嚼就直接吞下,湯勺又送上一大匙肉泥,Charles皺皺鼻子,並沒有想吃的意思。
Raven瞇起眼,正想跳到桌子的另一端,Erik先一步察覺,他端起盤子,控制椅腳的金屬,讓自己安穩的飛到Charles左邊。Charles看向他,反射性地喵了一聲。
「介意讓我嚐嚐味道嗎?」Erik用湯匙指著Charles盤中的肉泥。
「Erik,那是Hank專門給Charles配的,不適合人的胃口。」Raven隨後跟著過來。
「那可能也不適合Charles的口味。」Erik挖了口肉泥,吃下的同時皺起眉,雞肉、馬鈴薯和一些豆類的肉泥,其實他不覺得難吃,只是沒有味道,對食物他很少挑剔。但Charles不喜歡,他也必須表現出不滿意的樣子。
「可是最少符合貓的需求和健康。」Raven的壺嘴指著Erik。
「妳可能對貓還不夠了解,貓咪的確不能吃過多的調味料,但是如果用植物香料調味就沒這問題,或是加一點酒、燉煮的南瓜、羅勒?」Erik從自己的盤中撈出一些醬汁加在肉泥上。
「城堡裡的確沒人養過貓。」Raven瞇起眼打量著Erik,「你確定對貓真了解?不會對Charles有害?」
「當然,我是獵人,除了狩獵大型獵物,對動物也有一定的了解。」Erik可不好意思說,他是因為太喜歡小動物了,別說貓狗,連兔子、松鼠、小鳥的習性都有研究。
「好吧,我會叫Hank跟你研究Charles的新菜單,不會一律水煮了。」Raven咕嚕咕嚕幾聲,在Charles杯裡加滿稍涼的茶。
Erik看向Charles說:「這樣你會比較願意記住用餐時間嗎?」
「喵!Erik,你人真好!」Charles舔了舔Erik的手指,歪頭給他一個閃亮的感激眼神。
Charles回到位子上吃起有味道的肉泥,用尾巴輕拍著愉快的節奏,Erik握緊餐刀,努力壓下指尖傳來的熱度。
※
03
隔天Erik決定繼續打掃城堡,但在他準備跨越一個有屋簷的長廊時,Raven跳到他面前,噴出了幾滴玫瑰茶,Erik可以聞到那明顯的花香味。
「Erik你做的夠多了,休息一下?」Raven用壺嘴戳著Erik的褲管。
Erik退開一步,這件褲子可是昨晚Charles欽點的,他說鐵灰色的長褲很襯托他的長腿。
「我還不累,事實上,操控這些金屬我不會感到疲倦。」
「那裡不可以去,也不需要打掃!總之那裡不可以去,包括我們這些家具!」Raven原地跳了跳,發現自己太激動連忙說:「Charles要喝下午茶了,你願意陪他聊聊天吧?把他從書堆裡抱出來。」
「我很樂意。」
Erik領著一堆掃帚、拖把離開,這些東西可以乖乖待在倉庫一段時間了。他不在乎什麼城堡禁地,對別人的秘密也沒興趣,如果能當成和Charles聊天的話題或許不錯。
他一進圖書館就看到Charles懸掛在從下往上數第六格的書櫃上,小爪子勾在一本硬殼書的書背上,正想把書打下來,他簡直不敢相信這隻小貓拿書有幾次是摔在地上。
「喵嗚!」
Charles打下書,單爪掛在書櫃邊,而另一之爪子卻勾不會書櫃邊,Erik衝上去,在他的正下方大叫:「Charles,跳下來!」
Charles瞥了Erik一眼,嗚嗚幾聲閉眼鬆開爪子,Erik雙手接下他,發現Charles前爪摀著眼,捲起尾巴的樣子讓Erik笑出聲。
「乖乖,不怕。」Erik單手拖著Charles的背,小傢伙屈起背的體型正好塞滿他的手,Erik一直以為自己的手很大,現在更希望它大一點,這樣他就能單手、單指摸著Charles的頭。
Erik用另一手扳開Charles的前爪,發現Charles小心翼翼單眼看著他,Erik忍住笑,在他臉上吹了口氣,讓Charles跳起身,從他身上跳下。
「謝謝,喵,Erik我有點怕吹氣。」Charles扒著臉,抖動他的鬍鬚。
「對不起,我會記得。啊,Raven叫我給你端來下午茶,在那。」Erik指著中央的大長桌,上頭也堆了不少書,Erik清出一塊地方。
「喵,玫瑰茶,我比較喜歡大吉嶺茶底的,錫蘭總少了點味道……」Charles跳到桌上,繞著茶壺轉,當然這個茶壺並不是Raven。
Raven特別晃涼了玫瑰茶,換一個無生命的茶壺給Erik,然後自己則去忙其他家務。
「可能是茶葉沒了?來一點餅乾?」Erik咬了一口,少一些香料,但雜糧味道搭配的不錯,對人類有些硬,對貓Charles應該正好啃著玩。
Charles刺了一塊,用爪子抓掉上頭的紅莓乾,放在桌邊不斷啃著。Erik撐頭欣賞Charles啃的樣子,像兔子磨牙,餅乾咬了許久只缺了一小角。難怪盤內只有三塊餅乾,Erik並不喜歡吃點心,無論這點心甜不甜。
「Erik你不吃嗎?那要不要看書?這本是講有關於睡著的公主浪漫故事、這本是小男孩爬上豌豆樹和巨人鬥志的故事、這本是……」Charles一邊舔爪子,另一隻爪子指著桌上各角落的書。
Erik明白Charles的貼心,這些書的內容一聽就是故事簡單、容易理解,而他是個獵人,不是貴族。
「抱歉,Charles,我不識字。」
Charles舔拭的動作僵住了,他大大的貓眼轉了轉,Erik一點都不想在那雙水藍色的眼中看到內疚和歉意。
「喵!我可以念給你聽。你想先聽哪一本?」
「嗯……」
「對了喵,你要幫我翻頁,我不希望我又不小心留下爪痕。我之前抓破了十七本書。」
※
Erik到Xavier城堡已經過了一個星期,每天陪Charles就是他最主要的行程,除了陪三餐、陪梳毛還陪讀書,而在圖書館的時間是Erik最喜歡的,Charles會窩在他懷裡,替他朗讀簡單的故事,並教他識字。
大約念了半本書,Erik就會要求下次待續,以他無法一次記太多字為理由。而他知道這些書都是Charles小時候的消遣讀物,『小時候』、『消遣』他不希望Charles遷就他,他想讓Charles讀自己想看的書,或許那些故事夢幻的劇情也占了一點原因。
閱讀艱澀書籍時,Charles要求翻頁的聲音從原本的「翻!」、「翻下頁」變成「喵!」、「喵嗚……」有時Charles著迷書本內容的呼嚕聲讓Erik想將整隻貓抱起來磨蹭,但他還是忍住了。
一日早晨,Erik被鳥鳴吵醒,他來到飯廳發現沒有Charles和任何活家具,他在走廊外攔到搖搖晃晃的Alex。
「Charles呢?」
「可能還在睡,Raven不知為了啥事超暴躁,在廚房亂罵,應該還沒去叫Charles。」Alex打了個哈欠說。
「需要我幫忙嗎?」Erik腦中浮現Charles窩在人類大床上,埋在被中,只有尾巴露出來輕輕晃蕩的畫面。
「好啊,就在去西棟的長廊邊,樓梯走上去最高層,只有一個房間。」Alex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用力到燭頭迸出一絲火花。
Erik點了點頭,努力讓自己前往Charles房間的步伐別太輕盈、急促。等到Erik人影消失在轉角,一個時鐘就衝出來,幾乎是撞上Alex,Alex穩住Sean,讓木頭手離他的燭蕊遠一點。
「成功了,Erik照計畫前往Charles房間了!」Sean興奮的大叫。
「安靜,一切照計畫進行。你先去叫Angel放了那些鳥,我去找Hank。」
※
長廊邊的樓梯是通往一個獨立於城堡建築邊的小塔,樓梯對一個成年人而言過於窄小,這不該是一個城堡主人該住的地方,當Erik順著一格格方型窗框往外看時又推翻了這個想法。
因為窄,讓窗戶就在胸側,視野隨著高度攀升而逐漸放大,而五格台階就有一個窗戶,讓狹窄的樓梯切成一格亮一格暗。窗邊有著長扁型扶手,Erik完全能想像Charles貓步在扶手上,以他小巧的身形對窗外景色必定更一覽無遺,遠眺森林、注視夕陽或是仰望星空。
Erik摸了一下牆壁和扶手,扶手明顯比牆壁新,這該是後來才加上的吧?在Charles變成貓之後。Erik暗暗決定,他一定要用金屬在窗底加上護攔,如果Charles看太入迷,跌下塔怎麼辦?
到了最頂端,房門大開,Erik踏進房就看到一隻貓坐在床邊舔爪順毛。
「Charles早安。」
「喵安。」Charles還是閉著眼繼續順毛,這等同於人類的早晨洗臉,只是Charles還尚未清醒。
Erik原本想走向Charles,腳跟一轉決定先去拉開窗簾。繞過一個裝飾屏風,他看到發亮的小白花。
由玻璃罩蓋住的盆栽,綠葉、白花黃蕊,只有花瓣散發微微的亮光,其中還有幾個花苞。Erik失了神,他下意識地掀開玻璃罩,想碰觸發亮的花朵。
「喵喵!Erik不可以碰它!」Charles尖叫著,從屏風上一躍而下,打到Erik的手,然後前腳掛在他的袖子上。
Erik連忙接下劃破布料、快跌到地上的Charles。他將呼嚕嚕喘氣的Charles抱到眼前問:「那是什麼?」
Charles瞪著他,隨後轉看向盆栽,水藍色的貓眼瞇了起來。
「魔法木天蓼,對我下咒的魔女留給我的。」
「需要我去找魔女解……除你的詛咒嗎?」Erik很想說解決,解決的對象當然是魔女。
「不需要,我覺得當貓很好,不會有看上我外表或地位的人接近我,但是我不懂……」
聽到因為外表而接近Charles,Erik心跳了一下,不過他還是接下Charles的話說:「但是?」
「魔女說,我滿二十歲時木天蓼就會開花,如果到花凋謝前都沒有發光的話,我就會當一輩子的貓。而花發光就是……的意思。」
「什麼的意思?Charles,我聽不清楚。」
「真心……」
Erik還是聽不清楚,但原本大開的門突然關上,整個房間只剩窗簾下透進的微弱陽光和魔法白光。Erik瞪了大門一眼,以金屬製造門鎖和鑲邊的門用力地打開,門外傳來幾道尖叫聲。
Charles和Erik對看一眼,Erik輕輕放下Charles,快步走向門口,他沒注意到Charles以奇妙的姿勢搔著臉,或許可以稱之為害羞。
03補完
Erik跑下樓梯時不小心踢到露出一隻腳架的Alex,把燭台整個踢飛出去,Alex尖叫著射出熱光線,射穿Angel和Sean合力抓著的布袋,轟掉幾隻鳥的毛,頓時羽毛亂飛、尖銳鳥鳴四起。Erik邊道歉邊把Alex小心地『招』回來,燭台支架是金屬做的。
Charles拍打著掉落的羽毛,貓拳連擊的樣子讓Erik差點切斷Alex凹一小角的腳架,收起力道小心恢復Alex後,甚至看到某隻翅膀燒焦在地上歪斜跳走的鴿子還撲上去,大大的水藍色眼睛閃爍著興致高漲的淘氣惡意,尾巴甩動拍掉幾根飛舞的羽毛。
Erik看著最後還是放掉鴿子的Charles,心中升起一種暖而柔軟的情緒,他想看,Charles恢復人形的樣子。
第一次,他想見一個人的衝動勝過於擁抱一隻小動物的感覺。
那一定是受人愛戴、聰明善良卻頑皮可愛的王子,而現在這個王子不需要擔心其他人的騷擾示好,有他、Erik Lensherr會保護他。
Raven惡狠狠的叫其他家具把受傷的鳥全抓來當午餐食材,並宣告『美麗清晨喚醒撲鳥夢幻畫面』計畫失敗,Erik好氣又好笑,不過他可沒好心到告訴Raven,其實那詭異的計畫並沒有失敗。
04
「親愛的茶壺小姐,可以停下妳忙碌的腳步嗎?」Erik特意用Charles教的社交口吻換來Raven白眼。
「真是夠了,有話直說吧,我可受不了你笑不露齒的禮貌。」
「夠直白,我想問、不,該說是請求的,只有一件事,Charles解除詛咒的條件是什麼?和我有關嗎?不然妳又為什麼多次製造我和Charles相處的機會?」Erik沒念過書不代表他笨,身為獵人,除了四肢發達外還必須和大自然、動物鬥智。
Raven瞪大眼睛,藍色的壺身從下而上顫抖了一陣,她用壺嘴指著Erik說:「你、你怎知道解除詛咒的事?」
「這不是妳的目的嗎?讓我去Charles的房間,看到那魔法木天蓼。」
「你看到了?我早跟Charles說要收好,最好上十八道鎖。」Raven碎碎念地轉著圈,「不是我不肯告訴你,只是說了就沒效了,畢竟當事人要全心全意、毫無雜念才行。」
「Charles對於木天蓼的花發亮好像感到很驚奇,他卻沒告訴我真正的原因,也不能說不告訴我,只是……」雖然含糊害羞的Charles好可愛,Erik可不會笨到沒察覺有隱瞞就是有真相。
「花發亮了!」Raven大叫著跳離地面三尺,Erik接下被Raven拋起的茶蓋。Raven驚喜到失控的樣子讓Erik傻眼,只能看著Raven卻邊大笑著花亮了、花開了邊跳走。
答案呢?
※
Erik在得不到解答又不想擾亂Charles的情況下又過了幾天,直到某天他在Charles房間下棋並拍鬆綿被山哄貓準時就寢後,樓梯走到一半發現窗外有人影晃動,以他獵人的視線覺不會認錯,這城堡除了他還有人?
Erik放輕手腳衝下樓,側身躲在窗邊,確定有個人影搖搖晃晃地從花園外圍走到長廊上,通往西棟的長廊?Erik沒有打開近在咫尺的門,連接西棟長廊的木門已經很久沒打開了,猛然打開一定會造成聲響。Erik操縱定住窗框的釘子,輕巧地卸下窗戶,他翻身出去,躡手躡腳逼近人影。
一個身穿斗篷、帶上帽子走路不穩的男性?躲在五步遠的柱子後,Erik在寧靜的夜晚能清楚地聽到那人的聲音。
「終於回來了……快被那女人折騰死,呼,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去找Charles,我已經有一個月沒看到他……」
確定那人走進西棟,Erik才從柱子後走出。
Erik不知道那刮過心頭的刺痛是什麼,還有想大叫大吼、一次獵殺成群野獸的衝動。西棟是禁地,禁地是那個男人的住所,而他想殺了那個男人。
※
Charles除了讓Erik翻書頁陪他下棋外,天氣好時更多了個讓Erik飄飄欲仙的要求。
在美麗的樹下草地曬太陽,Erik上半身被樹蔭遮蔽,而下半身則被太陽照的暖洋洋,其實Erik更中意花園正中間的草皮,但Charles說不忍心讓他一下午都被太陽直射,Erik有點無奈但更多的是開心,Charles關心他啊!
「來來來,快來樹下躺好,我要趴你肚子!」Charles在樹下原地轉圈,不斷揮舞著小爪子催促。
Erik拿著Charles欽定的書坐下,並未直接躺平,看著Charles他忍不住想起昨晚看到的男性。他不知該如何問起,那是禁地,Charles不願跟他提起的西棟,但他可以對任何秘密不敢興趣,但不包括任何可能會奪走Charles注意力的人類!
「你怎麼不躺下?」Charles走到Erik身旁,用腦袋頂了頂Erik的腰側,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滿。
Erik不知道貓咪能不能嘟嘴,但如果Charles是人形現在一定噘起嘴巴了,Erik一躺平Charles就跳到他的肚子上,Charles不重但足夠讓他岔氣。Erik硬是把咳聲嚥下,在Charles走來抓去,好不容易選定位置趴好後,他才慢慢順起Charles背脊上的毛。
「Charles,城堡裡除了我還有人類嗎?」
「喵嚕……我們都曾經是人類啊。」Charles打著呼嚕,用前掌扒了Erik的衣服幾下。
「我是指現在。」
「呼嚕,喵……沒有。」Charles轉過身,背摸舒服了該換肚皮了,Erik順毛的力道恰到好處,而且充滿了溫柔的感覺,比『他』好多了。
「嗯。」Erik應了聲眼神轉暗,他刻意不看向Charles,手下的力道和速度還是保持原樣。他不想傷害Charles,不管他現在多想找個斧頭還是金屬砍光花園的樹,他都無法對Charles生氣。
唉,連Charles表示信賴友好的摸肚皮都不能讓他回復情緒,Erik暗自決定,如果他真不能殺了那個男人,最少他一定要讓Charles心裡只有他一個男人。
相較於Erik內心的狂風暴雨,Charles前腳彎曲擺在臉邊,享受Erik不輕不重的肚皮按摩,後知後覺地想到,昨天好像是他、Riptide回來的日子,不過Riptide也不算人類哪……Charles在半夢半醒間忽略了,Erik沒事不會問有沒有『人』。
※
Riptide把玩著鏡子等待對方出現,他想見那個人,已經有一個月沒看到那抹紅色的身影了。他望向桌子上紅白兩束玫瑰,紅的要拿來交易,白的要拿來賄賂,他想要提升鏡子的範圍,讓他能直接看到他朝思暮想的人,這必須要他的姊姊Emma出馬才行。
落地衣櫥左邊的門發出白色的光芒,一身雪白的美女從光中走出,Riptide忍著不皺起臉,面無表情卻用略帶討好的眼神瞅著對方說。
「姊,白色的,送妳。」Riptide雙手捧著白色玫瑰擺在Emma面前。
「唉呀,好漂亮,我可愛的弟弟什麼時候學會討好姊姊了?不是每次看到我都一臉快哭想拔腿狂奔的樣子嗎?」Emma笑得越嫵媚Riptide頭皮就越麻。
「那,有用嗎?」
「嗯……」Emma單手接下花,抿嘴低吟,觀察起兩束花的不同。白色的修剪整齊、刺也細心挑去,而紅色的那束,別說玫瑰刺了,連一枝一葉都保留完整,難到這就是他們兩人在Riptide心中的形象嗎?傻弟弟,姊姊只懂得玩你、逗你,從不需要不會魔法的你保護,但是……
「把鏡子拿來。」
Riptide眼神閃亮地將掌中鏡遞給Emma,看著她打開衣櫥右邊的門將鏡面貼上,口中念念有詞,Emma招來了一朵紅色玫瑰,Riptide反射性地張嘴想說什麼,玫瑰花瓣像被風捲起一樣,片片分離飛向衣櫥融進木頭裡,以鏡子為中心,出現散發微弱紅光的長方形。
「明天開始,將鏡子貼上這扇門,你就能直接前往森林小屋,但是你要先答應我,如果他不在的話,你必須馬上回來。回來的入口,我等下會幫你造。」
「謝謝姊!」Riptide綻放少有的笑容,可惜他沒高興多久,Emma忍不住放下花束捏他的臉頰。
「你今天還是得靠我才能去見他,真不懂那個獵人是哪點吸引你。」
「我願意跟姊姊到處去買東西、賣寶石,只是他不同……」所以拜託讓我能一個人去見他吧!Riptide沒說出的話Emma又怎可能猜不到。
「呵呵呵,我們Frost家的Janos終於長大了,也該『繼續』學習魔法了。」
哦不!Riptide一瞬間昏眩,他就是不想學魔法,該說是魔法討厭他,每次練習不是失敗就是爆炸,逼得他躲到這座被詛咒的城堡來,他還以為Emma已經放棄他了,沒想到又……
Riptide僵著臉任由Emma揣著他,跳下窗戶通往他們的目的地,心中再謊恐也不忘帶上紅玫瑰。
Frost家族,掌管童話世界的魔女一族,世世代代只會生下女性,數百年才會出現一個男巫,必須等到春心方動,擁有『少女心』開始,男巫才能和平地操控魔力,而這點Janos Frost也就是Riptide自然不知道,年長十歲的Emma自小強迫他學習魔法,屢次釀成災禍,造成Riptide心中陰影,直到Riptide離家出走Emma被嚴重警告別再欺負弟弟並不准拒絕相關魔法協助這點,Riptide自然也不知道。
※
05
Raven很為難。在兩個粗線條的總管下,身為女僕長的她自然而然成為實際管理城堡的人,現階段可改為茶壺,負責照顧人形時就有貓舌頭的Charles,變成貓之後更加驕縱,但仍保持懂事可愛的特質。只要還保留視力的家具都知道Erik對Charles沒轍,幾乎到有求必應的溺愛模式,Charles也很依賴他。
沒有比這更好的情況了,Raven都忘了自己等待多久,等到人類出現,等到Charles願意敞開心房。她知道Erik對西棟已經起了疑心,或許她該感謝Erik對許多事的漠不關心,除了Charles。
但是,Riptide回來了,Xavier城堡唯一的人。以Raven為首的家具對魔女Emma許下諾言換取城堡平靜,有害於他們的人無法進入,而他們必須對所有『人類』保密Riptide的存在,無法學習魔法的男巫是魔女一族的軟肋,可是她不許Erik對Charles有任何懷疑,一想到Erik知道城堡裡還有人、而且是跟Charles交情不錯的帥哥,如果他誤以為Charles已經名貓有主……她完全不敢想像後果。
「Sean、Alex、Angel!計畫二、辦舞會了!」
好不容易Charles接受並貼近一個人類,全城堡的寶貝Charles甚至讓Erik摸肚皮,足夠讓她羨慕忌妒恨的親暱!所以她絕不允許Erik不瘋狂地愛上Charles!
愛到打破種族的藩籬!
※
Charles的房間內,西洋棋比賽的中場休息,Erik用他的新制逗貓球給Charles撲打,他用米色的布包裹著木天蓼葉子和銀幣,插上鳥尾羽毛,使用能力讓它能在空中移動。
左晃兩下右搖三次,配合Charles貓掌撲打的慣性,Erik讓Charles能適時打到逗貓球,滿足小小的成就感。
「Charles,那些凋謝的葉子真的沒關係嗎?我是指對你而言,那不是魔法木天蓼的一部分,枯萎總不可能是好事。」Erik擔心那棵木天蓼會直接影響到Charles。
「不要緊的,喵……」伸長右爪迅速勾打逗貓球,在Charles揮第四下時成功將球打遠,而球又在Erik的控制下飄回來。
「Charles,你喜歡肉嗎?」
「肉好吃,我比較不喜歡魚,都是Raven之前的水煮魚害的。」
「哈,天天水煮魚?」Erik愛慘這種日常對話,好像他也是Charles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會把那『好像』二字去掉,不過他現在有更急切的事要做。
「還不加鹽。」
「哦?是我的話最少會淋肉醬,切了肉丁、番茄、蘑菇、蘋果……」
「蘋果?」Charles停下撲打的手,轉頭看向Erik。
「如果你想要甜一點,加一點蘋果燉肉醬是個好選擇。」
「那真好!」Charles笑瞇了眼睛,用尾巴拍打Erik的手腕。
「不過我最擅長的料理是烤全豬,加上自製烤醬。」
「喵嗚!我好久沒吃到外脆內軟的肉了,自從我變成了貓之後。」
「那我去獵一隻可好?」
Charles撲打逗貓球的爪子又停下了,他將前腳慢慢地放下,僵硬地轉過頭,Charles顫抖著鬍鬚說:「你想出去?」
「Charles,我……」
「不要!」Charles從Erik身上跳走,直往房門衝去,Erik將門關上,用清理爐火的鉗子將Charles圈住,緩緩送回Erik懷裡。
Charles發誓一定要把房間內所有的金屬除掉!
看著在半空中揮舞掙扎的毛茸茸四肢,還有細微的委屈嗚咽讓Erik心頭一軟,他想出去打獵消除心中的怒氣,避免不小心控制不了傷到Charles,而他也正好有理由,但現在看著Charles,什麼負面情緒都沒了,他此深信自己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傷害Charles。
絕不會。就算傷害自己、傷害許許多多的人,唯有Charles……他一定會保護到底。
「喵,我不要Erik離開……」Charles不斷扒抓著Erik的袖子。
「我不是離開,只是出門一下子。我不想一直給你養,我是個獵人,我能帶回獵物。」Charles停下掙扎,Erik親吻了下Charles的後耳,充滿憐愛疼惜,「偷偷告訴你,Raven想辦舞會,答應我在後院弄一個營火晚餐,我去獵一隻大大的野豬給你?還是你想吃鹿肉?鮭魚?熊?」
「不要熊!」Charles驚叫一聲,終於看向Erik,發現對方眼帶笑意地注視著他,又轉回去將臉埋在Erik手臂中,擠皺了一張貓臉。
「那你想吃什麼?」
「牛……小牛就好,我不希望你受傷。」
「不會的,Charles,我會為你獵一隻小牛回來,絕對毫髮無傷。」小牛應該還在可獵名單內,牛在小也比鴨子大。Erik摸了摸Charles的腦袋,聽到保證才探出頭,主動蹭蹭Erik的掌心。
※
順利獵到小牛,天還未暗,Erik心想或許還能多帶一隻羊或鹿回去,他可是牽了馬出來,不急的回城堡。聽到四周有動靜,Erik拿出小刀藏身樹後,如果對方無害,他不會主動出擊。
咻一聲,一枝弓箭試探性插在他不遠處的樹上,Erik認得這弓箭。
「Azazel?」Erik將自己的弓在空氣中揮了揮,沒多久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在他身後。
「Erik?你失蹤很久了。」
「抱歉,一直沒通知你,不過我很好。」Erik不確定是否能告訴Azazel城堡的事,他可不想任何人分享Charles的可愛。
「你遇到了什麼?你該看看你自己笑裂嘴的樣子,活像鎮上對你流口水的女人。」Azazel用不敢苟同的眼神看著Erik。
「可愛的生物。」
「哦?難不成是沉睡的公主等著你去吻醒?」Azazel開玩笑的說。
「比那好多了,他有可愛的聲音和蓬鬆的毛髮。」想到Charles,Erik有一連串讚美詞,不過他還是選擇用最保守的言詞,Azazel甚至不可能知道Charles是隻會說話的貓。
「他(He)?」
「哦,還有個很兇的她(She),不過不是公主。」Erik想起Raven叉著茶壺腰對著眾家具開罵的樣子,他故意混淆Azazel,最好讓Azazel覺得他不可理喻,這樣就不會進一步逼問了。
「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啊,時間不早了。」Erik看了下天色,騎上馬拋下一句,「我該回去了,我很好,不用擔心!」
Azazel似乎在身後叫著什麼,Erik並沒有在意,只是胡亂點頭一心想回到Charles身邊,少帶一隻鹿的確有些遺憾。
※
Erik回到城堡,已經大廳已經清空,Angel領著幾個羽毛撢子在牆腳堆上棉絮,應該是想營造雪花的感覺。Erik又到了Charles房間、書房和大陽台都找到貓,Erik想到了西棟,他根本不想懷疑Charles,也不想探究什麼秘密,但是那個男人卻讓他無法不介意。
鬼迷心竅地,Erik打開了通往西棟走廊的門,天色漸暗,而他的心也隨著他前往西棟的步伐逐漸變冷。
在Erik能清楚地看到西棟高塔大門時,他也清楚地看到一個男人雙手抓著Charles,而那個人是……Azazel?
不可能!
Erik想起了Azazel瞬間移動的能力,今天Azazel的異常,而Azazel甚至是告訴他城堡附近狼群的人!
「Erik先生、Erik先生,小牛要怎麼處理?」Hank的聲音從東邊那頭傳來,Erik連忙衝回去,掩住Hank的嘴將爐子帶走。
Erik此刻才注意到,Charles居住的塔和西棟是對稱的,那是不是也代表他們的關係?
久居廚房的Hank沒注意到Erik從禁地西棟跑來,繼續問:「里肌肉已經切好了,要醃嗎?牛尾是要燉湯還是碳烤?我好久沒處理一整隻牛了!」
「里肌醃一半就好,另一半我打算串燒,牛尾燉湯正好,另外還能灌牛肚香腸,今晚一定會有個美妙的營火晚餐,要邀請西棟的人嗎?」
「西棟?哦,他回來啦,應該是不用……啊!」Hank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Erik深吸一口氣,看往西棟的方向,隨後緊閉上眼,他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面對現在才驚覺的,他對Charles的感情……
※
06
時間回到Erik出門前,西棟塔頂的Riptide剛吃完Raven送來的午餐,用魔鏡找到Azazel,看到對方剛從森林小屋出來,全副武裝的樣子讓他的心又跳快了一點,Riptide捏了下自己的臉頰,
Riptide越來越受不了被Azazel一舉一動牽引的自己,可是又忍不住想見到對方。他打開衣櫃思考一會兒,決定第一次在沒有Emma的陪伴下去找Azazel。
Riptide出現在森林小屋外時,Azazel已經不見人影,他沿著小路走,一邊欣賞簡單乾淨的景色。他從來不知道樹、藍天、草叢、小鳥是那樣賞心悅目,或許是因為這是通往尋找Azazel的路吧?
倍受保護的男巫不懂大自然的生存法則,更不可能懂野獸的狩獵直覺,當Riptide注意到他四周的鳥一次飛走時,一隻箭已經射穿越過他身旁的兔子,棕色的毛瞬間染紅,而那把箭離他只有一步之遙。
「抱歉,我沒注意到有人……是你。」Azazel從樹林後跑出,他今天有些失神了。
「嗨,我們昨天才見面的。」Riptide總覺得靠近兔子的左腳有些麻。
「我知道,Riptide,非常抱歉,我今天狀況不好。」
「發生了什麼事嗎?身體不舒服?」Riptide偏頭問,比起被嚇到,Azazel更讓他掛心。
「不,現在沒事了。」總不能說在見過你的隔天狀況會格外不佳,Azazel訕笑兩聲,「你怎麼突然來了?交易不是一星期一次?」
「是的,對不起,今天不是代表Xavier城堡來的,我、我只是剛好出來逛逛,像是剛好成年能自由出門一樣。」
「成年?在我們這裡,成年代表著能獨自打獵,你想要試試嗎?」Azazel愣了一秒又說:「我教你。」
「好!」
話都是說出來以後自己才會驚訝,Azazel是,Riptide也是。他們邊用眼角觀察對方,邊走進森林更深處。
※
Riptide這輩子連弓都沒摸過,但他喜歡Azazel為他講解的聲音。Azazel為Riptide示範了三次,如何追蹤小動物,並獵回一隻野鴨、兩隻斑鳩,因為Riptide說天上飛的動物總比地上跑的醒目,Azazel不置可否只是身體力行給Riptide抓到指定的獵物。
又一隻鴿子飛過,Riptide舉起Azazel借給他的弓,做出射擊的動作,箭根本沒射出去,但是一陣風把鴿子飛行的路線颳歪了,Riptide沒注意到自己做了什麼,只是追上去,跳起來想拍下那隻飛低的鴿子,隨著鴿子的逃命飛高,他也離地面越來越遠。
Riptide雙手抓住鴿子時才注意到自己離Azazel有多遠,他驚訝於一種全新的感覺,掌握魔力的輕鬆和自信,而他的魔力是風,這就是Riptide的由來!可是他又對於Azazel驚訝的眼神感到難過,下一秒Azazel卻讓他驚訝了。下方的Azazel瞬間出現在他面前,搭著他的肩,然後兩人都站直在地面。
「你也是男巫嗎?」Riptide激動地拋開鴿子,抓著Azazel的手說。
「不,我只是一般人。」
「這一點都不普通!我跟你說,我們Frost家是魔女一族,向來只生女性,好不容易有個男孩卻是無法控制魔力的男巫,那兇女人總欺負我無法學習魔法,害我躲到城堡裡……」
「你住在受詛咒的城堡裡?」
「被詛咒?」Riptide隨即想到Charles的確被Emma變成貓,「對,的確被詛咒了,所以我才能躲過她。」Emma喜歡Charles更勝於欺負他,只要Charles肯讓Emma摸摸尾巴,那兇女人就會少扯他幾次耳朵。
「那你有哪裡不舒服嗎?住在陰森的城堡裡,我……」Azazel完全沒想到之前和Riptide一起來的Emma會是他口中的兇女人,而Riptide對Emma是畢恭畢敬乖巧沉默,這次兩人初次獨處,Riptide才表現出愛玩天真的本性。
「沒事、沒事,我們可以換個話題嗎?我不能提更多的事了。」Riptide抒發完對姊姊的抱怨,猛然想起Azazel會定期跟Emma見面,如果再說下去,哪天給Emma知道,他就慘了。
Azazel看到Riptide畏懼的臉色也不再多問,心想他一定要讓Riptide除了開心之外就只有沉默的表情,或許下次跟Riptide的美女姊姊談一下會比較好。
回到森林小屋,Azazel將今早加工完成的狐狸圍巾捧到Riptide面前,帶著略帶得意的神情欣賞Riptide閃閃發亮的眼神。
Riptide想接下,隨即想到Emma每次都會帶寶石來交易,如果他能早點掌握魔力,說不定也能雇用小矮人幫他挖礦,可惜他現在什麼能交易的物品都沒帶。
「對不起,我沒帶錢,無法跟你買。」
「送你。」
Riptide眼睛一亮,伸手摸了摸滑順的圍巾,棕色帶白的毛色雖然不比純白,但更襯他的髮色,而且這是Azazel獵的。
「不好,太貴重。」Riptide全身下上搜索,摸到頸上的項鍊,解下來交給Azazel說:「這跟你換,交易。」
Azazel看著那圓形立體雕刻的飾物,直條和菱形圖式包圍著一朵玫瑰,中心隱約還能看到包裹的藍寶石,這項鍊價值不凡,遠遠超過一條圍巾。
「不夠嗎?有這個你就可以知道我在哪裡,這原本是家族為了保護我,要我隨時帶的,但現在我的魔力已經可以控制了,所以我希望你能收下。」
「我會珍惜。」Azazel將圍巾披在Riptide肩上,雙手接下項鍊緊緊握著,以宣示的語氣說:「而我也會……」
代替你的家人保護你。
Azazel沒說,只要能知道位置,他就能瞬間移動到任何地方。
注視眼前低垂的臉,Riptide能清楚看見Azazel額頭的紋路,介於黝黑和棕紅的膚色,對方認真的神情讓他不禁紅了臉,Riptide感覺到源源不絕的魔力,他想帶著Azazel飛,乘風到任何地方。
※
Riptide透過鏡子回去城堡,Azazel繼續打獵,今天只收穫幾隻小型鳥和兔子,有失他的水準。遇到失蹤近兩個月的好友,Azazel覺得今天可編入人生幾大日子的行列了。
「Erik?你失蹤很久了。」雖然Azazel並不擔心,以Erik的能力到哪都不受委屈。
「抱歉,一直沒通知你,不過我很好。」
「你遇到了什麼?你該看看你自己笑裂嘴的樣子,活像鎮上對你流口水的女人。」看著Erik春風得意的樣子,Azazel很難獻上祝福,他的好友不傻不蠢,就是對可愛的動物發花痴。
「可愛的生物。」
「哦?難不成是沉睡的公主等著你去吻醒?」果然不出他所料,Azazel純粹是開玩笑,他想Erik應該是到了某個有許多可愛小動物的地方捨不得回來。如果Erik決定要搬走,他或許會感傷個幾天,但他還有Riptide。
「比那好多了,他有可愛的聲音和蓬鬆的毛髮。」
「他(He)?」Erik的對象是個男人?但是有哪種男人值得Erik動心?Azazel下意識地想到Riptide。
「哦,還有個很兇的她(She),不過不是公主。」
很兇的女人?一直欺負Riptide的女人?難道Erik是搬去城堡?Azazel串起幾個線索,他喃喃道:「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啊,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我很好,不用擔心!」
「你是住在受詛咒的城堡?和Riptide一起?」
Erik點點頭就騎遠了。Azazel掏出項鍊緊握飾物,他真能感覺到Riptide的方向和與他之間的距離,只要他願意,現在就能移動到Riptide身邊,但是……
城堡、欺負Riptide的人、Erik是為了保護Riptide才必須早歸?城堡內有囚禁她們的人?以Erik的能力除非被握有把柄,不然沒人能箝制他。Azazel決定忽略Erik『也』喜歡Riptide的事,為了他動心的Riptide和唯一的好友Erik,如果有任何人或物敢傷害他們……Azazel眼神一暗,決定先確定幾件事。
一閉眼,Azazel出現在一臉驚訝的Riptide面前,踩在貓尾巴上。
「喵!」Charles發出淒厲的叫聲,隨後被Azazel一把抱起,連躲的機會都沒有。
Charles感覺到這人散發出殺氣,不是針對他,但足夠危險,尾巴被踩痛的Charles克制住把對方臉抓花的衝動。Riptide快救他啊!
「Azazel?先放下牠!」Riptide從柱子的陰影後走出,示意Azazel放貓。
Azazel根本不在意一隻貓,再可愛都只是貓,也只有Erik會喜歡,對了,說不定Erik是為了這隻貓才留在城堡。
心情頓時輕鬆不少的Azazel放開貓,任由Riptide把他拖進建築內,但是在離開前,他遠遠聽到模糊的『怎麼處理』,不是很好的問句。
「Riptide,你真的沒事嗎?有人欺負你?」
「沒事的!你快離開吧!」Riptide不希望有任何家具發現Azazel,Charles來通知他今晚會有舞會,而Riptide知道以Raven為首的家具們的打算,Charles的詛咒需要人類來解,但他不希望是Azazel!
看到Riptide焦急的臉色,Azazel更加確定城堡內一定有人控制並威脅Riptide和Erik,他很想現在就帶Riptide離開,但還不行,憑他一個人可能無法挑戰整個城堡。
「我會救你的,很快。」Azazel輕吻了下Riptide的臉頰,一步退開就消失不見。
「啊?」
Riptide沒見過Erik,Erik沒見過Riptide,Azazel以為Riptide逃到城堡卻被囚禁,Erik為了貓或是Riptide受制於某人,而Erik以為Azazel是住在西棟的神秘人……舞會即將開始。
※
07
Charles個人書房牆上掛著一張一張歷代國王畫像用厚重的布幕蓋住,Erik都掀開來看過,俊秀莊嚴的國王們讓他一點真實感都沒有,他甚至不知道Xavier王國的存在。
最後一張畫像被小爪子抓花只認得出色塊,Charles應該是不敢抓祖先們,只敢拿自己磨爪子。細細小小的抓痕爬滿了整個畫布,Erik並不覺得粗厚的顏料堆積哪裡引的Charles邊跳邊抓?
從這模糊的塊狀中,畫中的人保留了水藍色圓潤眼睛,奶油白的膚色還有嫣紅的嘴唇,這是Charles美麗可愛、人人都愛到了Charles困擾地步的人形。
而這樣的Charles卻已經有了最想要保護的人
「Erik!Alex已經生好火了,你怎麼還在這?」Sean從門後探出鬧鐘頭。
「沒事。」Erik走到燈光中,Sean驚訝地狂轉臉上分針。
「真好看,Raven難得眼光正確!」
Erik穿著身穿Raven特別指名的套裝,黑色緞布燕尾禮服外套反摺袖,抓皺襯衫金色鑲邊,暗紅色領巾繡有Xavier的標誌,Sean最欣賞黑色皮革腰帶,上頭還刻了一整排X符號,配上金色半邊面具,真適合……參加嘉年華會。
Sean隨即想到布置到一半的大廳,Raven是想要哪種舞會?
※
連接主宅和花園的草地上燃起營火,架上木棍搭成的簡易烤肉架,估計只能把整隻牛架在上頭烤,地上差了幾根鐵叉,估計是要拿來串肉。營火外圍舖著兩張皮草地毯,旁邊擺了幾個大盆,有肉有菜,蔬菜如洋蔥、紅蘿蔔、萵苣只大約分了幾等份就放在大盆裡。
陽台的欄杆邊站著一排樂器,自動演奏,Erik沒細看他們的眼睛長在哪,說不定小提琴的就卡在弦中間,長笛的躲在音孔裡。
Erik對這般豪邁優雅交雜的場面感到好笑,Charles筆直輕巧地走向Erik,跳到Erik懷裡,接收到那沉甸而溫暖的重量Erik心想,好喜歡好喜歡這樣的Charles,喜歡到就算Charles不屬於他,只要Charles開心就好。
Charles睜大眼睛,在夜晚營火中更顯晶亮的藍色瞳孔閃過許多思緒,然後抬頭望進Erik寵溺而哀傷的眼神。
一人一貓對視著,一群家具在後頭屏息以待。
「Erik,我……」
突然鈴聲大響,彷彿有時鐘在耳邊尖叫的響亮。
「是Sean,他在前廳。」Raven站在Hank擔憂的說。
Erik要Hank照顧好Charles,必要時噴爐火燒掉任何有可能的威脅,Erik拉下Charles扒在他胸口的貓掌時,一個人影出現在他身後。
※
Alex點完營火又趕回大廳準備晚餐後浪漫跳舞的場地,Hank也真好笑,身為鍋爐居然不敢將火移到外面,怕不小心燒掉整片草地。
「不對,那束花要插在藍色琉璃的花瓶,擺在大聽左邊,那個壁毯收起來,不然就拖去後院給Erik他們,不過太多毯子也用不到,Charles只待在Erik懷裡……Angel!去叫掃帚組把窗簾後的灰塵清掉,誰知道他們會不會開窗看星光!」
Alex十分懷疑Raven的計畫,她是認真想要Erik抱著Charles貓跳舞?
「我已經叫E rik去後院,他們應該快開始烤肉了,還要多久啊?我想吃烤肉。」Sean跳到Alex身邊,他們就站在大廳正中間,四周是家具們忙亂的身影。
城堡大門的敲響了。
窗戶邊的Angel驚恐的轉過頭,被Alex一個眼神制止,一道小光束把她腳邊的磁磚都燒黑了,她哪敢不吞下尖叫。
「有人?」Sean吞了吞口水,開始向各路神明祈禱。
「不,是有麻煩。敢拿火把、斧頭和鐵耙闖進Xavier,真不要命了。把燭燈都熄掉,躲起來。」Alex冷靜的下玩命令就拉過Sean藏身在門邊的窗簾後,向另一邊的Angel說:「我數到三,妳就放他們進來,讓他們知道家具的厲害。」
大門忽然敞開,一群亂糟糟的男人衝了進來,面對空蕩乾淨的大廳反而踟躕起來,小心翼翼防著不知名的東西。
抓準最後一個人踏進門的那刻,Angel連同另一個羽毛撢將門關上,寬敞的大廳只剩幾個火把的光芒,小型家具躲在窗簾後,大型家具待在原地。當一個好奇的人打開衣櫥抽屜,被門夾進衣櫃裡發出慘叫後,大廳陷入混戰。
一人被抹布絆倒,隨即被三支掃帚圍毆;另一人掀開窗簾就被一群小茶杯攻擊,其中一個就砸在他眼睛上;還有一人只記得被椅子過肩摔,然後被大理石桌用四腳踐踏,他都要跟下面的小老弟說再見了。
Alex燒掉一個想拿斧頭砍斷腳墊的人屁股上的布後大喊:「Sean!鬧鈴!先別打了,快通知Charles!」
Sean深吸一口氣,對著後院的方向發出警報聲。
※
Riptide從四層樓高西塔頂端發現營火火光,他對那溫暖的顏色感到好奇,Xavier城堡是個安靜沉寂的城堡,唯一的主人Charles王子又試只愛書的貓,已經很久沒有活動了。
基於好奇,Riptide慢慢接近後院,躲在灌木叢後,看到一人一貓互相凝視,在營火和樂聲的襯托下是多麼美好,可惜他無心欣賞,直到Riptide確定戴著面具的那人不是A zazel,他才打從心底為了Charles高興,Charles終於找到能解除詛咒的人類。
雖然他未曾見過那男人,而Charles對那男人的依賴,那男人對Charles的保護都不像是一夕促成,他錯過了什麼?
Riptide根本來不及細想,Azazel就憑空出現了。手持獵刀的Azazel騰空出現在那男人的後方,一刀劈下居然只削掉對方燕尾服下擺一角。
Azazel腳尖落地就反身踹向那男人,那男人把Charles站著的鍋爐Hank推開,抄過營火邊的鐵叉,擋下Azazel砍來的下一刀,然後往後跳了兩大步,以Riptide的角度看是更往他接近了,另一方面是將戰場帶離Charles身邊。Riptide不知道Azazel為何攻擊那男人,他該阻止嗎?但不久前Azazel才說會來救他,那男人是壞人嗎?
那男人叫了第一聲住手,Azazel含糊罵一句伴隨側面橫劈,在對方借力打掉的同時又是一拳往下巴打去,擦過那男人的臉頰,而那男人反踢一腳時Azazel憑空消失,下一瞬間出現在那男人背後,對方像是早有防備,側身閃過重踹了Azazel一腳,Azazel再次消失,這次出現在那男人較遠的右後方。
Azazel獵刀拿在胸前往那男人衝去,那男人正面迎上,鐵叉和獵刀在兩人中間碰撞,尖銳金屬摩擦聲代表著男人力道的較量。
「Azazel,你就這麼想得到Charles嗎?」那男人對著Azazel低吼。
「誰是Charles?你又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兩人僵持不下,將彼此頂開,Azazel隨即丟出一把小刀,而那把小刀卻硬生生停留在半空。Azazel驚訝的停下動作,那男人向他揮來的拳頭卻來不及停下,Riptide衝出來,用颶風將對方吹走,撞上樂器群後頭的欄杆才停下。
等到那男人爬起來並摘下面具,三人三雙眼睛對在一起,同樣寫著莫名其妙的尷尬。
「你是誰?」Erik對著Riptide。
「Erik?」Azazel對著Erik。
「你們認識?那為什麼要打?」Riptide只是純粹疑惑。
「喵……可以先去前廳阻止那些鎮民嗎?」Charles漫步走到中間,抬高下巴對著Azazel說。
在Azazel和Charles同時出面後,前廳的混亂告一段落,Riptide看到家具們俘虜一群人的樣子不禁噗哧笑出聲,Alex正跳在一個禿頭男子的頭上指揮Sean用緞帶把兩個人綑在一起。
Charles要Raven先把鎮民『請』出去,每個人離開前都一臉恍惚,呆呆傻傻地往回家的路走去。Riptide知道Charles做了什麼,但他沒想到這些日子Charles的力量已經強大到這個地步。
鎮民平安離開了,Azazel把Riptide護在身後,充滿戒心的問:「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Erik抱起Charles退了兩步,他絕不允許任何事物傷害Charles,Riptide和Charles交換了一個眼神,可惜現在並非向對方道賀的好時候。
「我來解釋。」Charles舔舔Erik的手指表示安撫,並對Azazel翻了翻白眼:「還有,我不是控制Erik和Riptide的妖怪貓。」
※
08
誤會有時只是時機錯誤和天真的推測,Erik和Riptide相互知道彼此的身分後安下了心,至於Azazel不敢苟同的眼神並沒有起太大作用,Riptide一直抓著Azazel的手不讓他發言,Azazel深色的臉頰好像偏紅了些。
Riptide把Azazel拉回西棟時,Erik對著Azazel喊。
「改天我一定要再跟你打一場。」
「正好我也是這麼想。」Azazel拍拍收回腰間的獵刀。
傢俱和樂器不知何時都離去了,只剩營火燃燒的聲音。Erik抱起Charles,用兩指細細撫摸Charles的頭頂。Erik自認不算頂級聰明,但他也沒天真到以為那些鎮民會『冷靜』的離去,而Charles能洞悉所有事情發展,包括他根本沒見過的Azazel心裡所想的誤會。
啊,心裡所想?
Erik看向懷裡的Charles,對方苦笑、最少那雙貓眼充滿無奈的點點頭。
「我不想問,但是如果你願意告訴我……」Erik閉上眼用額頭抵著Charles的小腦袋,虔誠低語。
在得知Charles並沒有重要的人,禁忌西棟只住著好友、需要被保護的魔女之子,Erik並沒有如預期中感到狂喜。Erik更加確定,只要Charles在他身邊,還願意對他甩甩尾巴,讓他摸摸肚皮的毛,足夠重視他、信任他,這樣就夠了。
「喵……我想說,我一直都想早點告訴你。」Charles瞇起眼給Erik撒嬌柔軟的微笑,可惜Erik看不到,他用兩隻前掌捧著Erik臉,或者說,是拍在Erik的肌膚上。
「嗯。Charles,我相信。」
「我也跟你們一樣,你、Alex、Sean……你們,一樣有特殊能力,我能聽到別人心裡的聲音。」
Erik猛然張開眼,對上那灘水藍色的海,每隻貓的眼裡都有個透明無限的世界,只要貓付出足夠多的信任,貼到足夠近的距離,每人都能看到……
那你聽到我心裡所想的?Erik望進那專屬於Charles的世界。
「除非必要,我並不會這麼做,我的能力已經足夠到能控制人的心智,我怕破壞別人的心靈。但是如果對方情感太強烈,那些心裡的聲音會主動闖進我腦袋裡。」Charles發出輕微『咪』的一聲,像是咕噥害羞。
「那你『被迫』聽到多少?」Erik將一人一貓的距離稍稍拉遠,足以看到Charles整臉,那張甜蜜到Erik一見鍾情的圓形小臉此刻居然悄悄移開視線。Erik一想到他誤會Charles有重要的人的那段日子,他心中的多愁善感實在是……丟臉丟到撞破三面牆。
Charles慢慢地、以Erik能看清楚每根毛晃動的速度,勾起一張可愛不足以形容的貓笑。
『我想吻你。』
Charles的聲音突然迴盪在Erik腦海裡,伴隨著越來越近的貓臉,當溫熱的小舌舔過Erik的下唇,Erik腦袋一片空白,他該想什麼?
他能想什麼?Charles!
在Erik想回親那張毛茸茸小臉的時候,Charles飛出他懷裡,在半空中緩緩旋轉,伴隨著強烈刺眼的藍光。
Erik沒大叫、沒失控,因為腦海中有Charles溫和的安撫,然後小小的身體慢慢變大,短短的前後腳慢慢變長,軟軟的毛慢慢褪去,Erik愕然地看著人形的Charles站在他眼前。
一條變大版的尾巴甩過他面前時,Erik無聲地尖叫了。
※
「怎麼還有耳朵和尾巴呢?」Charles抖了下頭頂軟澎的貓耳,麥褐色的頭髮不知道跟灰色的貓毛配不配。
Erik覺得鼻子有些熱,遠超乎他想像的Charles,什麼叫奶油白的具體化?Erik曾在大城市裡吃過草莓蛋糕,黏而膩的口感讓他忍著反胃吃完,但是人形蛋糕呢?
奶油般軟綿柔韌的身體,草莓般鮮嫩紅潤的嘴唇,啊,還多了核桃般蓬鬆飄逸的頭髮……
「Erik你餓了嗎?」Charles用鐵叉串上幾片肉,放到營火中烤,殊不知他奶油白的膚色在火光照耀下更加透亮,「先放點肉烤好了,我想吃後腿肉,太大塊了,你可以幫我烤嗎?Erik?」
Charles有些不滿地瞪了Erik一眼,Erik維持嘴巴微張,動作僵硬的幫Charles串上他手臂大的後腿肉,擺在架上烘烤,而Charles喜孜孜地瞪著最先穿的小片肉,沒多久就拿出來,沾上醬汁送進嘴裡。
「嗯!好吃,Hank的手藝還真不錯!」Charles舔舔嘴唇,又拈起一片肉,發現Erik呆愣的表情,Charles感應到對方腦中的畫面時,興起了惡作劇的念頭。
Charles又吃下一片肉,讓鐵叉放回營火邊,刻意、緩慢地伸舌舔著指尖說:「好燙哦,剛烤好的肉都燙傷我了……Erik,你都不幫我烤,你看,手指都紅了。」
Erik突然回過神,抓下Charles伸到他面前的手,另一隻手三兩下解開外套扣子,然後放開Charles一個轉身俐落脫下燕尾禮服外套,刮起一陣風的架式讓Charles發出讚嘆,下一秒Erik將外套披在Charles身上。
「那個,Charles,你還是先穿上衣服,嗯,比較好。」Erik僵硬的說,手指顫抖到根本無法將扣子扣上,為什麼同樣的扣子到了Charles身上就變難扣了?
「就是啊,姊姊看的都害羞了。」
低柔的女音從後方傳來,Erik將Charles整個人護在身後,碰觸到對方的手,Erik渾身一震,而感應到Erik強烈情緒的Charles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
「妳是誰?」Erik張開能力網,四周的金屬都開始飄浮。
「演員都過場一輪了,你覺得最後一刻登場的人是誰?」
「魔女?」Erik感覺到Charles拉著他的襯衫下擺,隨即放下所有金屬。「如果妳是魔女,就快點解開對Charles的詛咒。」
或者說,為什麼Charles的詛咒只解了一半?
「呵哈哈,這不是詛咒,只是有條件的祝福魔法。」Emma和Charles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突然紅了臉縮回Erik身後。
「那Charles現在是?」Erik對於Emma操控全局的態度感到不悅。
「都什麼年代了,一個真情之吻還不夠,如果想要去掉耳朵尾巴,家具們也跟著恢復人形,當然要做全套!」Emma伸出手指揮了揮,隨著幾個魔法光輝,許許多多鮮紅色玫瑰花瓣憑空出現,圍繞著Erik和Charles飛舞。
「全、全套是指……」Erik感覺自己的聲音太過僵硬,凸顯他的刻意。
「裝什麼純情。」Emma繞過營火,轉了一圈,也上下看了他們一輪,從容地走回主宅,「很棒舞會,晚安。對了,躲在窗戶旁的傢俱們,可以收工了。」
Erik忘了自己是怎麼走到Charles房間,他應該讓Charles一人回來,好好睡一晚,明天他們再好好慶祝Charles變回人形,雖然只有一半也聊勝於無。但是他的腳好像不是他的,定在原地無法移動,當他傻愣愣地站在門邊,看著Charles去翻找他塵封已久的櫃子時,他只好憑著意志力,將腳從門內拔向門外。
Charles從櫃子裡拖出一大箱衣物,拖到一半發現Erik正要離開,他急忙衝過去,忘了他現在只有兩隻腳,失了平衡一頭撞上Erik的背。
「Charles,你不要緊吧?」Erik雙手按在Charles肩上,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確定Charles只是紅了鼻間才安下心。
然後他又想起,Charles沒穿衣服的樣子,現在罩了外套也……連圓潤的腳尖都是那樣誘人。
Erik背過身使出更大的意志力想將另一腳從門內拔到門外,Charles笑了笑,他拉住Erik的手繞到Erik前面,輕鬆地將Erik推回門內。
「Erik,我有告訴過你,我喜歡你嗎?」滿意地發現喜悅在Erik腦中引爆,Charles決定一次炸到底:「我早就認定你了,我只想跟你做全套。」
接下來,Erik花了整夜燃燒Charles。
※
門外的動靜比窗外鳥鳴更先吵醒Erik,他清醒時並不急著張開眼,他撥了下靠在他頸肩處Charles的頭髮,對方咕噥一聲沒有清醒的意思。
Erik呼了口氣,不敢相信貼靠在他懷裡的溫度是那樣的真實,而那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幸福。
「不要推,後面的在搞什麼!」這應該是Alex的聲音。
「Raven,妳一個人霸占住鑰匙孔犯規啦!」Sean的抱怨。
「閉嘴,老娘當然優先!」Raven一向的女總管教養呢?
「那個……我有魔法鏡子,不過Azazel不可以看。」這陌生的嗓音應該是Riptide。
幾聲碰碰碰應該是在搶鏡子,最後回歸平靜,Erik猜想八成是Azazel一次擺平了亂鬧的幾個人,不知道他們恢復成人形了嗎?然後安靜沒多久,門外又開始熱鬧了。
「Erik,外面好吵……」Charles揉揉眼睛,皺起臉的樣子讓Erik情不自禁地親了對方額頭一下。
Erik將Charles的頭小心放到枕頭上,扯下身上的棉被緊實地包裹住Charles,自己則隨意套上被扔在床腳邊的褲子,走到門邊,用能力迅速打開門,一次跌出五個人,只有Azazel護著Riptide站在最後頭。
「恭喜你們恢復人形,可以滾了嗎?」Erik讓窗框跟著他說的每一個字顫抖增加威嚇敢,Charles房門前的小平台根本擠不下這麼多人。
Azazel帶著Riptide瞬間消失,幾個人爭先恐後搶著下樓,Erik再次開口後又齊轉頭發出噗哧的悶笑。
「那個,Raven,幫Charles找套人穿的衣服,他昨天搬出的那箱被我弄碎了……都是箱子嵌有金屬的緣故!」
【完】
終於打上完了!
那個”全套”就被我唬弄過去吧,等我打完預定的StarTrek再看看要不要補成番外,畢竟我對人形貓有一定的怨念(掩面)
01
從前有個英俊的王子,住在豪華漂亮的城堡裡,雖然他擁有一切他想要的事物,生活卻充滿憂慮。貴族、商人紛紛獻上珠寶、美食、美女和錢財,王子看都不看一眼。
在一個又黑又冷的夜晚,城堡前來了一位老太婆,希望用一個盆栽換取一頓飽飯。王子有禮的接見她,給了他眾人送來的錢財和食物。
老太婆吃完最後一口酒釀麵包說:「善良的王子,你已經擁有一切,英俊、聰明、財富和地位,又受人愛戴,你為什麼不開心?」
「我是想受女性歡迎,不是男性!他們看上我的外表,而那些人送來的美女也只是看上我的財富!」
「內在才是最美麗的根本。」
王子不予回答,只是噘著嘴擺弄餐巾。突然,這位老太婆變成一個非常美麗的女性。王子眨著眼睛,正想開口搭話。
女性全身散發魔法的光芒,拿出一根法杖指著說王子說:「我就成全你的願望。」
原來女性是來試探王子的魔女,她將王子變成了小巧而可愛的野獸,並對城堡裡所有的人下咒。
王子羞於他的外表,終日把自己所在城堡裡,只有一面魔境讓他可以看見外面的世界。
魔女留下的盆栽,充滿了魔法,它會在王子滿二十一歲時綻放,如果最後一朵小花掉落前,王子能找到愛的人,而且有人愛他,那所有的咒語就會解除。
※
鎮民高唱著,獵物豐富且技藝超群;少女思慕著,強壯帥氣的兩名獵人;肉販仰賴他們、皮草商依靠他們,麵包店烘培最鬆軟的法國捲、牛奶商提供最香濃的起士、鐵匠部打製最銳利的弓箭、服飾店縫製最帥氣的獵服,只有書店埋怨他們看不懂最簡單的童話書。
這裡是小鎮,所有人都歌頌著獵人,Erik和Azazel。
Erik不畏懼任何野獸,他只怕傷到任何軟綿綿的小巧動物,野鴨是他最後的底線,兔子、田鼠一類他根本不忍心開槍。前陣子,他居然對一隻肥大的天鵝收起了已拉弓的箭。
再不獵殺一點更兇猛的動物,Erik發現自己快不能自稱獵人了。
「你說哪裡還有更具挑戰的動物?」Erik雙腳翹在桌上,喝了一大口啤酒。
「狐狸、麋鹿、山豬或者……野狼?」Azazel在牆邊分解一隻山豬,切成大塊部位。
「野狼?你知道哪裡有?」Erik徹底膩了只會逃跑的動物,他連熊都獵過兩隻。
「不過灰狼沒價值,肉不能吃、皮也不柔順。」Azazel看著椅背上掛著狐皮,瞇起眼睛嘴角微揚。
Erik隨後哼了一聲:「又是那個神秘人告訴你的,每周跟你買東西的人到底是誰?你連個詞都不肯形容給我聽。」
「你想知道成群的灰狼在哪嗎?」
「當然。」
※
生鏽的兩人高鐵門爬滿藤蔓,石磚高牆缺了一角,灰暗的花園、或者說,曾經的花園,乾枯凋零的草地,分不出輪廓的石像……雄偉高聳的建築在大雨中只剩深色輪廓。
Erik扒了下溼漉的瀏海,他牽著嘶嘶叫的愛馬,背上還有三隻狼屍,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逼他闖入這神秘的城堡。
建築物最側邊的小門沒鎖,長廊上漆黑一片,一道雷從窗外打亮視線,角落積滿灰塵、窗簾半垂半掛,石板地彷彿每個縫隙都塞滿汙垢。
這裡沒有住人。Erik摸著牆壁前進,他希望能找到能休息、生火的地方,最好有壁爐……和乾淨一點的窗簾。
很快Erik就找到他想要的,穿過長廊,左轉走了大約五分鐘,他找到一扇開啟的門。一個比他小屋大上三倍的廳堂,Erik扯下所以窗簾,讓外頭昏黑的光線能稍稍讓他看清楚,意外發現這裡比長廊乾淨許多。
Erik摔斷一張椅子,拿著椅腳到壁爐邊,摸索四周,從一個騎士擺飾下方摸出火柴。當他抹乾手掌,準備生火時,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真的有人!」
「怎麼可能會有人?」
「叫你睜大眼,你那瞇瞇眼有張開過嗎?」
「什麼話啊,你的小光束又真的有照亮功能?黑成一片你是要我看什麼!」
「現在有光……啊!」
Erik生起火,瞬間撲上發出聲音的來源,一個未點燃的燭台?然後他腳下還有一個有臉的時鐘,五官擴展到最大,表情比人類還生動。時鐘的眼睛轉啊轉,僵硬的木製身體躲不過Erik伸來的大掌。
「時鐘和燭台?」Erik上下檢查著手裡兩個物品,他全身濕透了,但是乾燥的手心好像又開始變得潮濕。「會說話還會流汗?」
Erik不知道自己該尖叫有怪物,還是把這兩個東西砸開看看有什麼秘密,又或者直接帶去賣掉。
「喵……」
Erik猛然轉過身,發現壁爐邊有一隻他這輩子見過最可愛的動物。
灰色的貓,腹部、尾巴頂端和腳掌是白色,線條柔和,蓬鬆輕盈,而牠有著一雙在黑暗中也清晰透亮的水藍色眼睛。
足以照亮整個廳堂的水藍。
Erik鬆開手,沒聽到時鐘和燭台砸到地上發出的悶哼,他幾乎癡迷的接近那隻貓,在他只要蹲下身、伸出手就能碰到的時候,那隻貓喵了一聲,那聲喵聽起來卻像呵。
貓從Erik腳邊走過,尾巴甚至擦過他的褲管,Erik想追上去,又想到自己全身溼漉,怕弄髒了那隻漂亮小貓。
「你們還傻在這做什麼!好不容易有個人類,Charles還願意接近,你們是螺絲掉啦!快給我起來!」
拔高的女音在廳堂懸盪,Erik回過神,發現四周變亮,牆壁上的燈通通點起。Erik看向門邊,也是他剛剛丟下時鐘和燭台的地方。
一個茶壺插著腰──Erik從未覺得茶壺的把手弧度和插腰如此神似,對著時鐘和燭台開罵。
「也不打掃,也沒看好門,連一個人類大大方方進來都沒發現!搞什麼東西,還不快點招待人家,衣櫃呢?杯子呢?把那些傢伙都叫起來!」
Erik走到茶壺身後蹲下去,捧起邊罵蓋子邊跳的茶壺,而那被罵時鐘也偷偷抬起頭,眼睛的確滿小。
「你們是什麼生物?」Erik確信自己不該說出怪物兩個字,這些家具生氣勃勃到可愛的地步。
嗯,重點是夠小巧。
「你好,先生,歡迎來到Xavier城堡,我是女僕長Raven。」茶壺掀起壺蓋,圓胖胖的藍色身子稍稍扭曲一下,看起來像彎腰,「請問大名?」
「Erik Lensherr。」
※
02
Erik難以相信茶壺在他被一堆衣架拖去洗澡,她滔滔不絕說的話。不過他是Erik,跟這些被施了魔法的家具一樣,與眾不同。
「哇嗚,我真沒想到有人可以這樣!」時鐘站在Erik手邊的櫃子上驚呼,發現對方正斜著眼看他,嘿嘿補了一句,「我是指在我們被變成家具前,還沒有特殊能力的時候。」
「哦,那不小心弄破魚缸,被茶壺小姐Raven趕走的時鐘,你該先自我介紹吧?」
「我是Sean Cassidy,總管,名義上的。」
「那位才是實質上的。」燭台跳到時鐘旁,偷指了下指揮眾羽毛撢清理灰塵的Raven,並向Erik伸出手、右邊的支架說:「我是Alex Summers,也是名義上的總管。」
「嗯。」Erik應了一聲,分神控制一個掃帚躲過一個水桶。
「我的能力是聲音,Alex是熱光,會熱會燙,又不是火很特別吧!」Sean
「那跟你們現在的樣子很配,滴答響的時鐘和可自行點燃的燭台。」Erik又分神操控一個刷子接住從窗上掉下來的茶杯。
「但沒你特別,咻──可以控制金屬的獵人,連獵槍和弓都不用帶,只需要子彈和箭就好了吧。」Alex吹口哨時燭火乍現,在Sean的肘擊下才收起火焰,他更大力的頂回去,然後跳到Erik肩上。
「雖然我的能力讓我面對任何獵物都輕而易舉,我選擇用身體去較勁,畢竟我們是以生命做為賭注。」Erik彈了下手指,讓他所有控制的掃帚刷子集中到光可鑑人的地板中心。
Erik在許多細小的歡呼聲中,帶著打掃用具離開這個交誼廳,據Sean說這是女僕八卦室三號,前往下一個房間。Sean連忙跟在Erik身後,在他快被掃帚壓扁之前,一隻大手把他撈起,放到另一個肩頭。
「太帥了!獵人都像你這樣?我是說,現在獵人都必須像你一樣強才能當嗎?」Sean差點在Erik耳邊尖叫。
「現在?」
「在這城堡內,沒有什麼時間觀念。」Alex幫Sean補充。
「沒有時間觀念?對時鐘而言?」Erik用刷子頂開窗戶,宣洩進來的陽光讓他肩膀上的兩個小東西遮起眼睛,回頭看了看華麗卻破敗的房間,他查覺到其中的原因。
Erik乾笑了幾聲說:「獵人很普通,除了我和我朋友以外,都是些……平凡到不行的人類。」
「你朋友?」Sean興奮的在Erik肩膀上做來回時鐘跳。
「我的朋友也是。他能瞬間移動到任何地方,但他打獵也是循序尋找、跟蹤並狩獵獵物。」
Erik想,他應該會在這城堡待上好一陣子了。
※
打掃完一半的房間,Raven誠摯地邀請Erik先享用晚餐,在此之前,他必須再次換套衣服。清掃女僕Angel不小心落下羽毛,讓Erik打了個噴嚏,他一動,所有掃帚都跟著顫動,一桶水就直接被打翻到Erik頭上,讓Erik記住那飛來飛去的羽毛撢。
幻想著拔光毛的羽毛撢會變成什麼樣,Erik擦著頭髮走下樓梯,他看到一個拖長尾巴的身影快速竄過,Erik跟了上去。
一路追到半開的門前,這門比其他房間都大,代表門後是挑高、並格外重要的場地,Erik思量著自己該不該進入,但裡頭傳來幾個物品墜地的聲音,而那那微弱的喵嗚更讓他撞開門衝進去。
一條貓尾巴從書堆底下探出,Erik揮開書堆,想要捧起那令他懸念的貓咪,沒想到那隻貓跳起來對他齜牙。
「喵!你怎麼可以丟書!」
那雙圓滾滾的藍眼睛露出慍怒,尾巴高高豎起,不過那威嚇的姿態不算太明顯,最少小爪子還沒伸出來。
「哦……對不起,我以為它們傷到你。」Erik小心地撿起被他掃到櫃角的書,小心地整理成一疊,放在貓身邊。
Erik確定這是間書房,不,該說是圖書館才對。而一隻寶貝書的貓?哦,真是可愛。
貓尾巴貼著地,在Erik放下書的同時輕掃過他指尖,Erik很想把這迷人的小東西抱起來磨蹭,但他怕會嚇到牠、該說是外表為牠的他。
「你叫Erik Lensherr?Raven有跟我說,她說你有很厲害的能力,連用來打掃都很適合,可以為我展示一下嗎?」貓舔了舔手掌,又往Erik踏近一步。
Erik覺得自己快迷失在那雙發光的藍眼中,不自覺點點頭……發光?Erik猛然發現四周有些暗,貓在黑暗中眼睛才會發光。他迅速掌握到窗簾扣帶的金屬,一下把圖書館所有的窗簾拉開,貓臉上滿載著驚奇,瞳孔亮度減弱,但整隻貓更散發著一種光輝,最少在Erik眼中是如此。
「喵嗚──好棒哦!Erik,你真是天才!」貓在Erik腳邊轉一圈,用頭磨蹭了下他的褲管。
Erik只恨自己為什麼此刻是穿長褲,他忍著不抱起貓,只是蹲下身說:「你是Charles?這座城堡的主人?」
「對,我就知道你也有特殊能力!」Charles用後腳站起,前爪搭在Erik的膝蓋上。
Erik這下無法忍住自己伸出的手了,他用了生平最輕柔的力道去撫摸那毛茸茸的小腦袋,手心的觸感讓他渾身顫抖。這比任何他摸過的動物都柔順,輕柔細緻的無法形容。
「那麼,Charles,我想請問一下,你為什麼會在晚餐時間被壓在書下?」
「咪──過了晚餐時間嗎?哦,Raven又要念了!」Charles衝向門口,見Erik還傻蹲在原地,他用尾巴焦躁的拍拍地板,「快點,你也該列席吧!」
※
長桌的兩端坐著Charles和Erik,但只有Erik是坐在椅子上,Charles直接正坐在桌子上,他垂尾攏耳被女僕長訓話,什麼吃飯前又把自己弄髒,還讓客人去請來吃飯有失主人禮儀……不過Erik開口求情,Raven才在第三個篇章開始前放過Charles。
主廚火爐Hank給Erik送上鮮嫩烤肉,餐桌中心的香檳塔上刀叉湯匙正跳著舞,敲在玻璃杯上的旋律像是打擊樂。Erik決定一定要盡早把城堡內的家具歸類完畢,為什麼掃帚、畚箕沒有生命,這些刀叉卻有?還好他手上的刀叉,以及盛肉的盤子沒有。
Raven給Erik倒上熱茶,Erik邊努力習慣茶杯會動邊把茶送進口中。Charles撥弄著盤中小魚,迅速咬下,連嚼都沒嚼就直接吞下,湯勺又送上一大匙肉泥,Charles皺皺鼻子,並沒有想吃的意思。
Raven瞇起眼,正想跳到桌子的另一端,Erik先一步察覺,他端起盤子,控制椅腳的金屬,讓自己安穩的飛到Charles左邊。Charles看向他,反射性地喵了一聲。
「介意讓我嚐嚐味道嗎?」Erik用湯匙指著Charles盤中的肉泥。
「Erik,那是Hank專門給Charles配的,不適合人的胃口。」Raven隨後跟著過來。
「那可能也不適合Charles的口味。」Erik挖了口肉泥,吃下的同時皺起眉,雞肉、馬鈴薯和一些豆類的肉泥,其實他不覺得難吃,只是沒有味道,對食物他很少挑剔。但Charles不喜歡,他也必須表現出不滿意的樣子。
「可是最少符合貓的需求和健康。」Raven的壺嘴指著Erik。
「妳可能對貓還不夠了解,貓咪的確不能吃過多的調味料,但是如果用植物香料調味就沒這問題,或是加一點酒、燉煮的南瓜、羅勒?」Erik從自己的盤中撈出一些醬汁加在肉泥上。
「城堡裡的確沒人養過貓。」Raven瞇起眼打量著Erik,「你確定對貓真了解?不會對Charles有害?」
「當然,我是獵人,除了狩獵大型獵物,對動物也有一定的了解。」Erik可不好意思說,他是因為太喜歡小動物了,別說貓狗,連兔子、松鼠、小鳥的習性都有研究。
「好吧,我會叫Hank跟你研究Charles的新菜單,不會一律水煮了。」Raven咕嚕咕嚕幾聲,在Charles杯裡加滿稍涼的茶。
Erik看向Charles說:「這樣你會比較願意記住用餐時間嗎?」
「喵!Erik,你人真好!」Charles舔了舔Erik的手指,歪頭給他一個閃亮的感激眼神。
Charles回到位子上吃起有味道的肉泥,用尾巴輕拍著愉快的節奏,Erik握緊餐刀,努力壓下指尖傳來的熱度。
※
03
隔天Erik決定繼續打掃城堡,但在他準備跨越一個有屋簷的長廊時,Raven跳到他面前,噴出了幾滴玫瑰茶,Erik可以聞到那明顯的花香味。
「Erik你做的夠多了,休息一下?」Raven用壺嘴戳著Erik的褲管。
Erik退開一步,這件褲子可是昨晚Charles欽點的,他說鐵灰色的長褲很襯托他的長腿。
「我還不累,事實上,操控這些金屬我不會感到疲倦。」
「那裡不可以去,也不需要打掃!總之那裡不可以去,包括我們這些家具!」Raven原地跳了跳,發現自己太激動連忙說:「Charles要喝下午茶了,你願意陪他聊聊天吧?把他從書堆裡抱出來。」
「我很樂意。」
Erik領著一堆掃帚、拖把離開,這些東西可以乖乖待在倉庫一段時間了。他不在乎什麼城堡禁地,對別人的秘密也沒興趣,如果能當成和Charles聊天的話題或許不錯。
他一進圖書館就看到Charles懸掛在從下往上數第六格的書櫃上,小爪子勾在一本硬殼書的書背上,正想把書打下來,他簡直不敢相信這隻小貓拿書有幾次是摔在地上。
「喵嗚!」
Charles打下書,單爪掛在書櫃邊,而另一之爪子卻勾不會書櫃邊,Erik衝上去,在他的正下方大叫:「Charles,跳下來!」
Charles瞥了Erik一眼,嗚嗚幾聲閉眼鬆開爪子,Erik雙手接下他,發現Charles前爪摀著眼,捲起尾巴的樣子讓Erik笑出聲。
「乖乖,不怕。」Erik單手拖著Charles的背,小傢伙屈起背的體型正好塞滿他的手,Erik一直以為自己的手很大,現在更希望它大一點,這樣他就能單手、單指摸著Charles的頭。
Erik用另一手扳開Charles的前爪,發現Charles小心翼翼單眼看著他,Erik忍住笑,在他臉上吹了口氣,讓Charles跳起身,從他身上跳下。
「謝謝,喵,Erik我有點怕吹氣。」Charles扒著臉,抖動他的鬍鬚。
「對不起,我會記得。啊,Raven叫我給你端來下午茶,在那。」Erik指著中央的大長桌,上頭也堆了不少書,Erik清出一塊地方。
「喵,玫瑰茶,我比較喜歡大吉嶺茶底的,錫蘭總少了點味道……」Charles跳到桌上,繞著茶壺轉,當然這個茶壺並不是Raven。
Raven特別晃涼了玫瑰茶,換一個無生命的茶壺給Erik,然後自己則去忙其他家務。
「可能是茶葉沒了?來一點餅乾?」Erik咬了一口,少一些香料,但雜糧味道搭配的不錯,對人類有些硬,對貓Charles應該正好啃著玩。
Charles刺了一塊,用爪子抓掉上頭的紅莓乾,放在桌邊不斷啃著。Erik撐頭欣賞Charles啃的樣子,像兔子磨牙,餅乾咬了許久只缺了一小角。難怪盤內只有三塊餅乾,Erik並不喜歡吃點心,無論這點心甜不甜。
「Erik你不吃嗎?那要不要看書?這本是講有關於睡著的公主浪漫故事、這本是小男孩爬上豌豆樹和巨人鬥志的故事、這本是……」Charles一邊舔爪子,另一隻爪子指著桌上各角落的書。
Erik明白Charles的貼心,這些書的內容一聽就是故事簡單、容易理解,而他是個獵人,不是貴族。
「抱歉,Charles,我不識字。」
Charles舔拭的動作僵住了,他大大的貓眼轉了轉,Erik一點都不想在那雙水藍色的眼中看到內疚和歉意。
「喵!我可以念給你聽。你想先聽哪一本?」
「嗯……」
「對了喵,你要幫我翻頁,我不希望我又不小心留下爪痕。我之前抓破了十七本書。」
※
Erik到Xavier城堡已經過了一個星期,每天陪Charles就是他最主要的行程,除了陪三餐、陪梳毛還陪讀書,而在圖書館的時間是Erik最喜歡的,Charles會窩在他懷裡,替他朗讀簡單的故事,並教他識字。
大約念了半本書,Erik就會要求下次待續,以他無法一次記太多字為理由。而他知道這些書都是Charles小時候的消遣讀物,『小時候』、『消遣』他不希望Charles遷就他,他想讓Charles讀自己想看的書,或許那些故事夢幻的劇情也占了一點原因。
閱讀艱澀書籍時,Charles要求翻頁的聲音從原本的「翻!」、「翻下頁」變成「喵!」、「喵嗚……」有時Charles著迷書本內容的呼嚕聲讓Erik想將整隻貓抱起來磨蹭,但他還是忍住了。
一日早晨,Erik被鳥鳴吵醒,他來到飯廳發現沒有Charles和任何活家具,他在走廊外攔到搖搖晃晃的Alex。
「Charles呢?」
「可能還在睡,Raven不知為了啥事超暴躁,在廚房亂罵,應該還沒去叫Charles。」Alex打了個哈欠說。
「需要我幫忙嗎?」Erik腦中浮現Charles窩在人類大床上,埋在被中,只有尾巴露出來輕輕晃蕩的畫面。
「好啊,就在去西棟的長廊邊,樓梯走上去最高層,只有一個房間。」Alex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用力到燭頭迸出一絲火花。
Erik點了點頭,努力讓自己前往Charles房間的步伐別太輕盈、急促。等到Erik人影消失在轉角,一個時鐘就衝出來,幾乎是撞上Alex,Alex穩住Sean,讓木頭手離他的燭蕊遠一點。
「成功了,Erik照計畫前往Charles房間了!」Sean興奮的大叫。
「安靜,一切照計畫進行。你先去叫Angel放了那些鳥,我去找Hank。」
※
長廊邊的樓梯是通往一個獨立於城堡建築邊的小塔,樓梯對一個成年人而言過於窄小,這不該是一個城堡主人該住的地方,當Erik順著一格格方型窗框往外看時又推翻了這個想法。
因為窄,讓窗戶就在胸側,視野隨著高度攀升而逐漸放大,而五格台階就有一個窗戶,讓狹窄的樓梯切成一格亮一格暗。窗邊有著長扁型扶手,Erik完全能想像Charles貓步在扶手上,以他小巧的身形對窗外景色必定更一覽無遺,遠眺森林、注視夕陽或是仰望星空。
Erik摸了一下牆壁和扶手,扶手明顯比牆壁新,這該是後來才加上的吧?在Charles變成貓之後。Erik暗暗決定,他一定要用金屬在窗底加上護攔,如果Charles看太入迷,跌下塔怎麼辦?
到了最頂端,房門大開,Erik踏進房就看到一隻貓坐在床邊舔爪順毛。
「Charles早安。」
「喵安。」Charles還是閉著眼繼續順毛,這等同於人類的早晨洗臉,只是Charles還尚未清醒。
Erik原本想走向Charles,腳跟一轉決定先去拉開窗簾。繞過一個裝飾屏風,他看到發亮的小白花。
由玻璃罩蓋住的盆栽,綠葉、白花黃蕊,只有花瓣散發微微的亮光,其中還有幾個花苞。Erik失了神,他下意識地掀開玻璃罩,想碰觸發亮的花朵。
「喵喵!Erik不可以碰它!」Charles尖叫著,從屏風上一躍而下,打到Erik的手,然後前腳掛在他的袖子上。
Erik連忙接下劃破布料、快跌到地上的Charles。他將呼嚕嚕喘氣的Charles抱到眼前問:「那是什麼?」
Charles瞪著他,隨後轉看向盆栽,水藍色的貓眼瞇了起來。
「魔法木天蓼,對我下咒的魔女留給我的。」
「需要我去找魔女解……除你的詛咒嗎?」Erik很想說解決,解決的對象當然是魔女。
「不需要,我覺得當貓很好,不會有看上我外表或地位的人接近我,但是我不懂……」
聽到因為外表而接近Charles,Erik心跳了一下,不過他還是接下Charles的話說:「但是?」
「魔女說,我滿二十歲時木天蓼就會開花,如果到花凋謝前都沒有發光的話,我就會當一輩子的貓。而花發光就是……的意思。」
「什麼的意思?Charles,我聽不清楚。」
「真心……」
Erik還是聽不清楚,但原本大開的門突然關上,整個房間只剩窗簾下透進的微弱陽光和魔法白光。Erik瞪了大門一眼,以金屬製造門鎖和鑲邊的門用力地打開,門外傳來幾道尖叫聲。
Charles和Erik對看一眼,Erik輕輕放下Charles,快步走向門口,他沒注意到Charles以奇妙的姿勢搔著臉,或許可以稱之為害羞。
03補完
Erik跑下樓梯時不小心踢到露出一隻腳架的Alex,把燭台整個踢飛出去,Alex尖叫著射出熱光線,射穿Angel和Sean合力抓著的布袋,轟掉幾隻鳥的毛,頓時羽毛亂飛、尖銳鳥鳴四起。Erik邊道歉邊把Alex小心地『招』回來,燭台支架是金屬做的。
Charles拍打著掉落的羽毛,貓拳連擊的樣子讓Erik差點切斷Alex凹一小角的腳架,收起力道小心恢復Alex後,甚至看到某隻翅膀燒焦在地上歪斜跳走的鴿子還撲上去,大大的水藍色眼睛閃爍著興致高漲的淘氣惡意,尾巴甩動拍掉幾根飛舞的羽毛。
Erik看著最後還是放掉鴿子的Charles,心中升起一種暖而柔軟的情緒,他想看,Charles恢復人形的樣子。
第一次,他想見一個人的衝動勝過於擁抱一隻小動物的感覺。
那一定是受人愛戴、聰明善良卻頑皮可愛的王子,而現在這個王子不需要擔心其他人的騷擾示好,有他、Erik Lensherr會保護他。
Raven惡狠狠的叫其他家具把受傷的鳥全抓來當午餐食材,並宣告『美麗清晨喚醒撲鳥夢幻畫面』計畫失敗,Erik好氣又好笑,不過他可沒好心到告訴Raven,其實那詭異的計畫並沒有失敗。
04
「親愛的茶壺小姐,可以停下妳忙碌的腳步嗎?」Erik特意用Charles教的社交口吻換來Raven白眼。
「真是夠了,有話直說吧,我可受不了你笑不露齒的禮貌。」
「夠直白,我想問、不,該說是請求的,只有一件事,Charles解除詛咒的條件是什麼?和我有關嗎?不然妳又為什麼多次製造我和Charles相處的機會?」Erik沒念過書不代表他笨,身為獵人,除了四肢發達外還必須和大自然、動物鬥智。
Raven瞪大眼睛,藍色的壺身從下而上顫抖了一陣,她用壺嘴指著Erik說:「你、你怎知道解除詛咒的事?」
「這不是妳的目的嗎?讓我去Charles的房間,看到那魔法木天蓼。」
「你看到了?我早跟Charles說要收好,最好上十八道鎖。」Raven碎碎念地轉著圈,「不是我不肯告訴你,只是說了就沒效了,畢竟當事人要全心全意、毫無雜念才行。」
「Charles對於木天蓼的花發亮好像感到很驚奇,他卻沒告訴我真正的原因,也不能說不告訴我,只是……」雖然含糊害羞的Charles好可愛,Erik可不會笨到沒察覺有隱瞞就是有真相。
「花發亮了!」Raven大叫著跳離地面三尺,Erik接下被Raven拋起的茶蓋。Raven驚喜到失控的樣子讓Erik傻眼,只能看著Raven卻邊大笑著花亮了、花開了邊跳走。
答案呢?
※
Erik在得不到解答又不想擾亂Charles的情況下又過了幾天,直到某天他在Charles房間下棋並拍鬆綿被山哄貓準時就寢後,樓梯走到一半發現窗外有人影晃動,以他獵人的視線覺不會認錯,這城堡除了他還有人?
Erik放輕手腳衝下樓,側身躲在窗邊,確定有個人影搖搖晃晃地從花園外圍走到長廊上,通往西棟的長廊?Erik沒有打開近在咫尺的門,連接西棟長廊的木門已經很久沒打開了,猛然打開一定會造成聲響。Erik操縱定住窗框的釘子,輕巧地卸下窗戶,他翻身出去,躡手躡腳逼近人影。
一個身穿斗篷、帶上帽子走路不穩的男性?躲在五步遠的柱子後,Erik在寧靜的夜晚能清楚地聽到那人的聲音。
「終於回來了……快被那女人折騰死,呼,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去找Charles,我已經有一個月沒看到他……」
確定那人走進西棟,Erik才從柱子後走出。
Erik不知道那刮過心頭的刺痛是什麼,還有想大叫大吼、一次獵殺成群野獸的衝動。西棟是禁地,禁地是那個男人的住所,而他想殺了那個男人。
※
Charles除了讓Erik翻書頁陪他下棋外,天氣好時更多了個讓Erik飄飄欲仙的要求。
在美麗的樹下草地曬太陽,Erik上半身被樹蔭遮蔽,而下半身則被太陽照的暖洋洋,其實Erik更中意花園正中間的草皮,但Charles說不忍心讓他一下午都被太陽直射,Erik有點無奈但更多的是開心,Charles關心他啊!
「來來來,快來樹下躺好,我要趴你肚子!」Charles在樹下原地轉圈,不斷揮舞著小爪子催促。
Erik拿著Charles欽定的書坐下,並未直接躺平,看著Charles他忍不住想起昨晚看到的男性。他不知該如何問起,那是禁地,Charles不願跟他提起的西棟,但他可以對任何秘密不敢興趣,但不包括任何可能會奪走Charles注意力的人類!
「你怎麼不躺下?」Charles走到Erik身旁,用腦袋頂了頂Erik的腰側,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滿。
Erik不知道貓咪能不能嘟嘴,但如果Charles是人形現在一定噘起嘴巴了,Erik一躺平Charles就跳到他的肚子上,Charles不重但足夠讓他岔氣。Erik硬是把咳聲嚥下,在Charles走來抓去,好不容易選定位置趴好後,他才慢慢順起Charles背脊上的毛。
「Charles,城堡裡除了我還有人類嗎?」
「喵嚕……我們都曾經是人類啊。」Charles打著呼嚕,用前掌扒了Erik的衣服幾下。
「我是指現在。」
「呼嚕,喵……沒有。」Charles轉過身,背摸舒服了該換肚皮了,Erik順毛的力道恰到好處,而且充滿了溫柔的感覺,比『他』好多了。
「嗯。」Erik應了聲眼神轉暗,他刻意不看向Charles,手下的力道和速度還是保持原樣。他不想傷害Charles,不管他現在多想找個斧頭還是金屬砍光花園的樹,他都無法對Charles生氣。
唉,連Charles表示信賴友好的摸肚皮都不能讓他回復情緒,Erik暗自決定,如果他真不能殺了那個男人,最少他一定要讓Charles心裡只有他一個男人。
相較於Erik內心的狂風暴雨,Charles前腳彎曲擺在臉邊,享受Erik不輕不重的肚皮按摩,後知後覺地想到,昨天好像是他、Riptide回來的日子,不過Riptide也不算人類哪……Charles在半夢半醒間忽略了,Erik沒事不會問有沒有『人』。
※
Riptide把玩著鏡子等待對方出現,他想見那個人,已經有一個月沒看到那抹紅色的身影了。他望向桌子上紅白兩束玫瑰,紅的要拿來交易,白的要拿來賄賂,他想要提升鏡子的範圍,讓他能直接看到他朝思暮想的人,這必須要他的姊姊Emma出馬才行。
落地衣櫥左邊的門發出白色的光芒,一身雪白的美女從光中走出,Riptide忍著不皺起臉,面無表情卻用略帶討好的眼神瞅著對方說。
「姊,白色的,送妳。」Riptide雙手捧著白色玫瑰擺在Emma面前。
「唉呀,好漂亮,我可愛的弟弟什麼時候學會討好姊姊了?不是每次看到我都一臉快哭想拔腿狂奔的樣子嗎?」Emma笑得越嫵媚Riptide頭皮就越麻。
「那,有用嗎?」
「嗯……」Emma單手接下花,抿嘴低吟,觀察起兩束花的不同。白色的修剪整齊、刺也細心挑去,而紅色的那束,別說玫瑰刺了,連一枝一葉都保留完整,難到這就是他們兩人在Riptide心中的形象嗎?傻弟弟,姊姊只懂得玩你、逗你,從不需要不會魔法的你保護,但是……
「把鏡子拿來。」
Riptide眼神閃亮地將掌中鏡遞給Emma,看著她打開衣櫥右邊的門將鏡面貼上,口中念念有詞,Emma招來了一朵紅色玫瑰,Riptide反射性地張嘴想說什麼,玫瑰花瓣像被風捲起一樣,片片分離飛向衣櫥融進木頭裡,以鏡子為中心,出現散發微弱紅光的長方形。
「明天開始,將鏡子貼上這扇門,你就能直接前往森林小屋,但是你要先答應我,如果他不在的話,你必須馬上回來。回來的入口,我等下會幫你造。」
「謝謝姊!」Riptide綻放少有的笑容,可惜他沒高興多久,Emma忍不住放下花束捏他的臉頰。
「你今天還是得靠我才能去見他,真不懂那個獵人是哪點吸引你。」
「我願意跟姊姊到處去買東西、賣寶石,只是他不同……」所以拜託讓我能一個人去見他吧!Riptide沒說出的話Emma又怎可能猜不到。
「呵呵呵,我們Frost家的Janos終於長大了,也該『繼續』學習魔法了。」
哦不!Riptide一瞬間昏眩,他就是不想學魔法,該說是魔法討厭他,每次練習不是失敗就是爆炸,逼得他躲到這座被詛咒的城堡來,他還以為Emma已經放棄他了,沒想到又……
Riptide僵著臉任由Emma揣著他,跳下窗戶通往他們的目的地,心中再謊恐也不忘帶上紅玫瑰。
Frost家族,掌管童話世界的魔女一族,世世代代只會生下女性,數百年才會出現一個男巫,必須等到春心方動,擁有『少女心』開始,男巫才能和平地操控魔力,而這點Janos Frost也就是Riptide自然不知道,年長十歲的Emma自小強迫他學習魔法,屢次釀成災禍,造成Riptide心中陰影,直到Riptide離家出走Emma被嚴重警告別再欺負弟弟並不准拒絕相關魔法協助這點,Riptide自然也不知道。
※
05
Raven很為難。在兩個粗線條的總管下,身為女僕長的她自然而然成為實際管理城堡的人,現階段可改為茶壺,負責照顧人形時就有貓舌頭的Charles,變成貓之後更加驕縱,但仍保持懂事可愛的特質。只要還保留視力的家具都知道Erik對Charles沒轍,幾乎到有求必應的溺愛模式,Charles也很依賴他。
沒有比這更好的情況了,Raven都忘了自己等待多久,等到人類出現,等到Charles願意敞開心房。她知道Erik對西棟已經起了疑心,或許她該感謝Erik對許多事的漠不關心,除了Charles。
但是,Riptide回來了,Xavier城堡唯一的人。以Raven為首的家具對魔女Emma許下諾言換取城堡平靜,有害於他們的人無法進入,而他們必須對所有『人類』保密Riptide的存在,無法學習魔法的男巫是魔女一族的軟肋,可是她不許Erik對Charles有任何懷疑,一想到Erik知道城堡裡還有人、而且是跟Charles交情不錯的帥哥,如果他誤以為Charles已經名貓有主……她完全不敢想像後果。
「Sean、Alex、Angel!計畫二、辦舞會了!」
好不容易Charles接受並貼近一個人類,全城堡的寶貝Charles甚至讓Erik摸肚皮,足夠讓她羨慕忌妒恨的親暱!所以她絕不允許Erik不瘋狂地愛上Charles!
愛到打破種族的藩籬!
※
Charles的房間內,西洋棋比賽的中場休息,Erik用他的新制逗貓球給Charles撲打,他用米色的布包裹著木天蓼葉子和銀幣,插上鳥尾羽毛,使用能力讓它能在空中移動。
左晃兩下右搖三次,配合Charles貓掌撲打的慣性,Erik讓Charles能適時打到逗貓球,滿足小小的成就感。
「Charles,那些凋謝的葉子真的沒關係嗎?我是指對你而言,那不是魔法木天蓼的一部分,枯萎總不可能是好事。」Erik擔心那棵木天蓼會直接影響到Charles。
「不要緊的,喵……」伸長右爪迅速勾打逗貓球,在Charles揮第四下時成功將球打遠,而球又在Erik的控制下飄回來。
「Charles,你喜歡肉嗎?」
「肉好吃,我比較不喜歡魚,都是Raven之前的水煮魚害的。」
「哈,天天水煮魚?」Erik愛慘這種日常對話,好像他也是Charles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會把那『好像』二字去掉,不過他現在有更急切的事要做。
「還不加鹽。」
「哦?是我的話最少會淋肉醬,切了肉丁、番茄、蘑菇、蘋果……」
「蘋果?」Charles停下撲打的手,轉頭看向Erik。
「如果你想要甜一點,加一點蘋果燉肉醬是個好選擇。」
「那真好!」Charles笑瞇了眼睛,用尾巴拍打Erik的手腕。
「不過我最擅長的料理是烤全豬,加上自製烤醬。」
「喵嗚!我好久沒吃到外脆內軟的肉了,自從我變成了貓之後。」
「那我去獵一隻可好?」
Charles撲打逗貓球的爪子又停下了,他將前腳慢慢地放下,僵硬地轉過頭,Charles顫抖著鬍鬚說:「你想出去?」
「Charles,我……」
「不要!」Charles從Erik身上跳走,直往房門衝去,Erik將門關上,用清理爐火的鉗子將Charles圈住,緩緩送回Erik懷裡。
Charles發誓一定要把房間內所有的金屬除掉!
看著在半空中揮舞掙扎的毛茸茸四肢,還有細微的委屈嗚咽讓Erik心頭一軟,他想出去打獵消除心中的怒氣,避免不小心控制不了傷到Charles,而他也正好有理由,但現在看著Charles,什麼負面情緒都沒了,他此深信自己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傷害Charles。
絕不會。就算傷害自己、傷害許許多多的人,唯有Charles……他一定會保護到底。
「喵,我不要Erik離開……」Charles不斷扒抓著Erik的袖子。
「我不是離開,只是出門一下子。我不想一直給你養,我是個獵人,我能帶回獵物。」Charles停下掙扎,Erik親吻了下Charles的後耳,充滿憐愛疼惜,「偷偷告訴你,Raven想辦舞會,答應我在後院弄一個營火晚餐,我去獵一隻大大的野豬給你?還是你想吃鹿肉?鮭魚?熊?」
「不要熊!」Charles驚叫一聲,終於看向Erik,發現對方眼帶笑意地注視著他,又轉回去將臉埋在Erik手臂中,擠皺了一張貓臉。
「那你想吃什麼?」
「牛……小牛就好,我不希望你受傷。」
「不會的,Charles,我會為你獵一隻小牛回來,絕對毫髮無傷。」小牛應該還在可獵名單內,牛在小也比鴨子大。Erik摸了摸Charles的腦袋,聽到保證才探出頭,主動蹭蹭Erik的掌心。
※
順利獵到小牛,天還未暗,Erik心想或許還能多帶一隻羊或鹿回去,他可是牽了馬出來,不急的回城堡。聽到四周有動靜,Erik拿出小刀藏身樹後,如果對方無害,他不會主動出擊。
咻一聲,一枝弓箭試探性插在他不遠處的樹上,Erik認得這弓箭。
「Azazel?」Erik將自己的弓在空氣中揮了揮,沒多久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在他身後。
「Erik?你失蹤很久了。」
「抱歉,一直沒通知你,不過我很好。」Erik不確定是否能告訴Azazel城堡的事,他可不想任何人分享Charles的可愛。
「你遇到了什麼?你該看看你自己笑裂嘴的樣子,活像鎮上對你流口水的女人。」Azazel用不敢苟同的眼神看著Erik。
「可愛的生物。」
「哦?難不成是沉睡的公主等著你去吻醒?」Azazel開玩笑的說。
「比那好多了,他有可愛的聲音和蓬鬆的毛髮。」想到Charles,Erik有一連串讚美詞,不過他還是選擇用最保守的言詞,Azazel甚至不可能知道Charles是隻會說話的貓。
「他(He)?」
「哦,還有個很兇的她(She),不過不是公主。」Erik想起Raven叉著茶壺腰對著眾家具開罵的樣子,他故意混淆Azazel,最好讓Azazel覺得他不可理喻,這樣就不會進一步逼問了。
「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啊,時間不早了。」Erik看了下天色,騎上馬拋下一句,「我該回去了,我很好,不用擔心!」
Azazel似乎在身後叫著什麼,Erik並沒有在意,只是胡亂點頭一心想回到Charles身邊,少帶一隻鹿的確有些遺憾。
※
Erik回到城堡,已經大廳已經清空,Angel領著幾個羽毛撢子在牆腳堆上棉絮,應該是想營造雪花的感覺。Erik又到了Charles房間、書房和大陽台都找到貓,Erik想到了西棟,他根本不想懷疑Charles,也不想探究什麼秘密,但是那個男人卻讓他無法不介意。
鬼迷心竅地,Erik打開了通往西棟走廊的門,天色漸暗,而他的心也隨著他前往西棟的步伐逐漸變冷。
在Erik能清楚地看到西棟高塔大門時,他也清楚地看到一個男人雙手抓著Charles,而那個人是……Azazel?
不可能!
Erik想起了Azazel瞬間移動的能力,今天Azazel的異常,而Azazel甚至是告訴他城堡附近狼群的人!
「Erik先生、Erik先生,小牛要怎麼處理?」Hank的聲音從東邊那頭傳來,Erik連忙衝回去,掩住Hank的嘴將爐子帶走。
Erik此刻才注意到,Charles居住的塔和西棟是對稱的,那是不是也代表他們的關係?
久居廚房的Hank沒注意到Erik從禁地西棟跑來,繼續問:「里肌肉已經切好了,要醃嗎?牛尾是要燉湯還是碳烤?我好久沒處理一整隻牛了!」
「里肌醃一半就好,另一半我打算串燒,牛尾燉湯正好,另外還能灌牛肚香腸,今晚一定會有個美妙的營火晚餐,要邀請西棟的人嗎?」
「西棟?哦,他回來啦,應該是不用……啊!」Hank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Erik深吸一口氣,看往西棟的方向,隨後緊閉上眼,他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面對現在才驚覺的,他對Charles的感情……
※
06
時間回到Erik出門前,西棟塔頂的Riptide剛吃完Raven送來的午餐,用魔鏡找到Azazel,看到對方剛從森林小屋出來,全副武裝的樣子讓他的心又跳快了一點,Riptide捏了下自己的臉頰,
Riptide越來越受不了被Azazel一舉一動牽引的自己,可是又忍不住想見到對方。他打開衣櫃思考一會兒,決定第一次在沒有Emma的陪伴下去找Azazel。
Riptide出現在森林小屋外時,Azazel已經不見人影,他沿著小路走,一邊欣賞簡單乾淨的景色。他從來不知道樹、藍天、草叢、小鳥是那樣賞心悅目,或許是因為這是通往尋找Azazel的路吧?
倍受保護的男巫不懂大自然的生存法則,更不可能懂野獸的狩獵直覺,當Riptide注意到他四周的鳥一次飛走時,一隻箭已經射穿越過他身旁的兔子,棕色的毛瞬間染紅,而那把箭離他只有一步之遙。
「抱歉,我沒注意到有人……是你。」Azazel從樹林後跑出,他今天有些失神了。
「嗨,我們昨天才見面的。」Riptide總覺得靠近兔子的左腳有些麻。
「我知道,Riptide,非常抱歉,我今天狀況不好。」
「發生了什麼事嗎?身體不舒服?」Riptide偏頭問,比起被嚇到,Azazel更讓他掛心。
「不,現在沒事了。」總不能說在見過你的隔天狀況會格外不佳,Azazel訕笑兩聲,「你怎麼突然來了?交易不是一星期一次?」
「是的,對不起,今天不是代表Xavier城堡來的,我、我只是剛好出來逛逛,像是剛好成年能自由出門一樣。」
「成年?在我們這裡,成年代表著能獨自打獵,你想要試試嗎?」Azazel愣了一秒又說:「我教你。」
「好!」
話都是說出來以後自己才會驚訝,Azazel是,Riptide也是。他們邊用眼角觀察對方,邊走進森林更深處。
※
Riptide這輩子連弓都沒摸過,但他喜歡Azazel為他講解的聲音。Azazel為Riptide示範了三次,如何追蹤小動物,並獵回一隻野鴨、兩隻斑鳩,因為Riptide說天上飛的動物總比地上跑的醒目,Azazel不置可否只是身體力行給Riptide抓到指定的獵物。
又一隻鴿子飛過,Riptide舉起Azazel借給他的弓,做出射擊的動作,箭根本沒射出去,但是一陣風把鴿子飛行的路線颳歪了,Riptide沒注意到自己做了什麼,只是追上去,跳起來想拍下那隻飛低的鴿子,隨著鴿子的逃命飛高,他也離地面越來越遠。
Riptide雙手抓住鴿子時才注意到自己離Azazel有多遠,他驚訝於一種全新的感覺,掌握魔力的輕鬆和自信,而他的魔力是風,這就是Riptide的由來!可是他又對於Azazel驚訝的眼神感到難過,下一秒Azazel卻讓他驚訝了。下方的Azazel瞬間出現在他面前,搭著他的肩,然後兩人都站直在地面。
「你也是男巫嗎?」Riptide激動地拋開鴿子,抓著Azazel的手說。
「不,我只是一般人。」
「這一點都不普通!我跟你說,我們Frost家是魔女一族,向來只生女性,好不容易有個男孩卻是無法控制魔力的男巫,那兇女人總欺負我無法學習魔法,害我躲到城堡裡……」
「你住在受詛咒的城堡裡?」
「被詛咒?」Riptide隨即想到Charles的確被Emma變成貓,「對,的確被詛咒了,所以我才能躲過她。」Emma喜歡Charles更勝於欺負他,只要Charles肯讓Emma摸摸尾巴,那兇女人就會少扯他幾次耳朵。
「那你有哪裡不舒服嗎?住在陰森的城堡裡,我……」Azazel完全沒想到之前和Riptide一起來的Emma會是他口中的兇女人,而Riptide對Emma是畢恭畢敬乖巧沉默,這次兩人初次獨處,Riptide才表現出愛玩天真的本性。
「沒事、沒事,我們可以換個話題嗎?我不能提更多的事了。」Riptide抒發完對姊姊的抱怨,猛然想起Azazel會定期跟Emma見面,如果再說下去,哪天給Emma知道,他就慘了。
Azazel看到Riptide畏懼的臉色也不再多問,心想他一定要讓Riptide除了開心之外就只有沉默的表情,或許下次跟Riptide的美女姊姊談一下會比較好。
回到森林小屋,Azazel將今早加工完成的狐狸圍巾捧到Riptide面前,帶著略帶得意的神情欣賞Riptide閃閃發亮的眼神。
Riptide想接下,隨即想到Emma每次都會帶寶石來交易,如果他能早點掌握魔力,說不定也能雇用小矮人幫他挖礦,可惜他現在什麼能交易的物品都沒帶。
「對不起,我沒帶錢,無法跟你買。」
「送你。」
Riptide眼睛一亮,伸手摸了摸滑順的圍巾,棕色帶白的毛色雖然不比純白,但更襯他的髮色,而且這是Azazel獵的。
「不好,太貴重。」Riptide全身下上搜索,摸到頸上的項鍊,解下來交給Azazel說:「這跟你換,交易。」
Azazel看著那圓形立體雕刻的飾物,直條和菱形圖式包圍著一朵玫瑰,中心隱約還能看到包裹的藍寶石,這項鍊價值不凡,遠遠超過一條圍巾。
「不夠嗎?有這個你就可以知道我在哪裡,這原本是家族為了保護我,要我隨時帶的,但現在我的魔力已經可以控制了,所以我希望你能收下。」
「我會珍惜。」Azazel將圍巾披在Riptide肩上,雙手接下項鍊緊緊握著,以宣示的語氣說:「而我也會……」
代替你的家人保護你。
Azazel沒說,只要能知道位置,他就能瞬間移動到任何地方。
注視眼前低垂的臉,Riptide能清楚看見Azazel額頭的紋路,介於黝黑和棕紅的膚色,對方認真的神情讓他不禁紅了臉,Riptide感覺到源源不絕的魔力,他想帶著Azazel飛,乘風到任何地方。
※
Riptide透過鏡子回去城堡,Azazel繼續打獵,今天只收穫幾隻小型鳥和兔子,有失他的水準。遇到失蹤近兩個月的好友,Azazel覺得今天可編入人生幾大日子的行列了。
「Erik?你失蹤很久了。」雖然Azazel並不擔心,以Erik的能力到哪都不受委屈。
「抱歉,一直沒通知你,不過我很好。」
「你遇到了什麼?你該看看你自己笑裂嘴的樣子,活像鎮上對你流口水的女人。」看著Erik春風得意的樣子,Azazel很難獻上祝福,他的好友不傻不蠢,就是對可愛的動物發花痴。
「可愛的生物。」
「哦?難不成是沉睡的公主等著你去吻醒?」果然不出他所料,Azazel純粹是開玩笑,他想Erik應該是到了某個有許多可愛小動物的地方捨不得回來。如果Erik決定要搬走,他或許會感傷個幾天,但他還有Riptide。
「比那好多了,他有可愛的聲音和蓬鬆的毛髮。」
「他(He)?」Erik的對象是個男人?但是有哪種男人值得Erik動心?Azazel下意識地想到Riptide。
「哦,還有個很兇的她(She),不過不是公主。」
很兇的女人?一直欺負Riptide的女人?難道Erik是搬去城堡?Azazel串起幾個線索,他喃喃道:「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啊,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我很好,不用擔心!」
「你是住在受詛咒的城堡?和Riptide一起?」
Erik點點頭就騎遠了。Azazel掏出項鍊緊握飾物,他真能感覺到Riptide的方向和與他之間的距離,只要他願意,現在就能移動到Riptide身邊,但是……
城堡、欺負Riptide的人、Erik是為了保護Riptide才必須早歸?城堡內有囚禁她們的人?以Erik的能力除非被握有把柄,不然沒人能箝制他。Azazel決定忽略Erik『也』喜歡Riptide的事,為了他動心的Riptide和唯一的好友Erik,如果有任何人或物敢傷害他們……Azazel眼神一暗,決定先確定幾件事。
一閉眼,Azazel出現在一臉驚訝的Riptide面前,踩在貓尾巴上。
「喵!」Charles發出淒厲的叫聲,隨後被Azazel一把抱起,連躲的機會都沒有。
Charles感覺到這人散發出殺氣,不是針對他,但足夠危險,尾巴被踩痛的Charles克制住把對方臉抓花的衝動。Riptide快救他啊!
「Azazel?先放下牠!」Riptide從柱子的陰影後走出,示意Azazel放貓。
Azazel根本不在意一隻貓,再可愛都只是貓,也只有Erik會喜歡,對了,說不定Erik是為了這隻貓才留在城堡。
心情頓時輕鬆不少的Azazel放開貓,任由Riptide把他拖進建築內,但是在離開前,他遠遠聽到模糊的『怎麼處理』,不是很好的問句。
「Riptide,你真的沒事嗎?有人欺負你?」
「沒事的!你快離開吧!」Riptide不希望有任何家具發現Azazel,Charles來通知他今晚會有舞會,而Riptide知道以Raven為首的家具們的打算,Charles的詛咒需要人類來解,但他不希望是Azazel!
看到Riptide焦急的臉色,Azazel更加確定城堡內一定有人控制並威脅Riptide和Erik,他很想現在就帶Riptide離開,但還不行,憑他一個人可能無法挑戰整個城堡。
「我會救你的,很快。」Azazel輕吻了下Riptide的臉頰,一步退開就消失不見。
「啊?」
Riptide沒見過Erik,Erik沒見過Riptide,Azazel以為Riptide逃到城堡卻被囚禁,Erik為了貓或是Riptide受制於某人,而Erik以為Azazel是住在西棟的神秘人……舞會即將開始。
※
07
Charles個人書房牆上掛著一張一張歷代國王畫像用厚重的布幕蓋住,Erik都掀開來看過,俊秀莊嚴的國王們讓他一點真實感都沒有,他甚至不知道Xavier王國的存在。
最後一張畫像被小爪子抓花只認得出色塊,Charles應該是不敢抓祖先們,只敢拿自己磨爪子。細細小小的抓痕爬滿了整個畫布,Erik並不覺得粗厚的顏料堆積哪裡引的Charles邊跳邊抓?
從這模糊的塊狀中,畫中的人保留了水藍色圓潤眼睛,奶油白的膚色還有嫣紅的嘴唇,這是Charles美麗可愛、人人都愛到了Charles困擾地步的人形。
而這樣的Charles卻已經有了最想要保護的人
「Erik!Alex已經生好火了,你怎麼還在這?」Sean從門後探出鬧鐘頭。
「沒事。」Erik走到燈光中,Sean驚訝地狂轉臉上分針。
「真好看,Raven難得眼光正確!」
Erik穿著身穿Raven特別指名的套裝,黑色緞布燕尾禮服外套反摺袖,抓皺襯衫金色鑲邊,暗紅色領巾繡有Xavier的標誌,Sean最欣賞黑色皮革腰帶,上頭還刻了一整排X符號,配上金色半邊面具,真適合……參加嘉年華會。
Sean隨即想到布置到一半的大廳,Raven是想要哪種舞會?
※
連接主宅和花園的草地上燃起營火,架上木棍搭成的簡易烤肉架,估計只能把整隻牛架在上頭烤,地上差了幾根鐵叉,估計是要拿來串肉。營火外圍舖著兩張皮草地毯,旁邊擺了幾個大盆,有肉有菜,蔬菜如洋蔥、紅蘿蔔、萵苣只大約分了幾等份就放在大盆裡。
陽台的欄杆邊站著一排樂器,自動演奏,Erik沒細看他們的眼睛長在哪,說不定小提琴的就卡在弦中間,長笛的躲在音孔裡。
Erik對這般豪邁優雅交雜的場面感到好笑,Charles筆直輕巧地走向Erik,跳到Erik懷裡,接收到那沉甸而溫暖的重量Erik心想,好喜歡好喜歡這樣的Charles,喜歡到就算Charles不屬於他,只要Charles開心就好。
Charles睜大眼睛,在夜晚營火中更顯晶亮的藍色瞳孔閃過許多思緒,然後抬頭望進Erik寵溺而哀傷的眼神。
一人一貓對視著,一群家具在後頭屏息以待。
「Erik,我……」
突然鈴聲大響,彷彿有時鐘在耳邊尖叫的響亮。
「是Sean,他在前廳。」Raven站在Hank擔憂的說。
Erik要Hank照顧好Charles,必要時噴爐火燒掉任何有可能的威脅,Erik拉下Charles扒在他胸口的貓掌時,一個人影出現在他身後。
※
Alex點完營火又趕回大廳準備晚餐後浪漫跳舞的場地,Hank也真好笑,身為鍋爐居然不敢將火移到外面,怕不小心燒掉整片草地。
「不對,那束花要插在藍色琉璃的花瓶,擺在大聽左邊,那個壁毯收起來,不然就拖去後院給Erik他們,不過太多毯子也用不到,Charles只待在Erik懷裡……Angel!去叫掃帚組把窗簾後的灰塵清掉,誰知道他們會不會開窗看星光!」
Alex十分懷疑Raven的計畫,她是認真想要Erik抱著Charles貓跳舞?
「我已經叫E rik去後院,他們應該快開始烤肉了,還要多久啊?我想吃烤肉。」Sean跳到Alex身邊,他們就站在大廳正中間,四周是家具們忙亂的身影。
城堡大門的敲響了。
窗戶邊的Angel驚恐的轉過頭,被Alex一個眼神制止,一道小光束把她腳邊的磁磚都燒黑了,她哪敢不吞下尖叫。
「有人?」Sean吞了吞口水,開始向各路神明祈禱。
「不,是有麻煩。敢拿火把、斧頭和鐵耙闖進Xavier,真不要命了。把燭燈都熄掉,躲起來。」Alex冷靜的下玩命令就拉過Sean藏身在門邊的窗簾後,向另一邊的Angel說:「我數到三,妳就放他們進來,讓他們知道家具的厲害。」
大門忽然敞開,一群亂糟糟的男人衝了進來,面對空蕩乾淨的大廳反而踟躕起來,小心翼翼防著不知名的東西。
抓準最後一個人踏進門的那刻,Angel連同另一個羽毛撢將門關上,寬敞的大廳只剩幾個火把的光芒,小型家具躲在窗簾後,大型家具待在原地。當一個好奇的人打開衣櫥抽屜,被門夾進衣櫃裡發出慘叫後,大廳陷入混戰。
一人被抹布絆倒,隨即被三支掃帚圍毆;另一人掀開窗簾就被一群小茶杯攻擊,其中一個就砸在他眼睛上;還有一人只記得被椅子過肩摔,然後被大理石桌用四腳踐踏,他都要跟下面的小老弟說再見了。
Alex燒掉一個想拿斧頭砍斷腳墊的人屁股上的布後大喊:「Sean!鬧鈴!先別打了,快通知Charles!」
Sean深吸一口氣,對著後院的方向發出警報聲。
※
Riptide從四層樓高西塔頂端發現營火火光,他對那溫暖的顏色感到好奇,Xavier城堡是個安靜沉寂的城堡,唯一的主人Charles王子又試只愛書的貓,已經很久沒有活動了。
基於好奇,Riptide慢慢接近後院,躲在灌木叢後,看到一人一貓互相凝視,在營火和樂聲的襯托下是多麼美好,可惜他無心欣賞,直到Riptide確定戴著面具的那人不是A zazel,他才打從心底為了Charles高興,Charles終於找到能解除詛咒的人類。
雖然他未曾見過那男人,而Charles對那男人的依賴,那男人對Charles的保護都不像是一夕促成,他錯過了什麼?
Riptide根本來不及細想,Azazel就憑空出現了。手持獵刀的Azazel騰空出現在那男人的後方,一刀劈下居然只削掉對方燕尾服下擺一角。
Azazel腳尖落地就反身踹向那男人,那男人把Charles站著的鍋爐Hank推開,抄過營火邊的鐵叉,擋下Azazel砍來的下一刀,然後往後跳了兩大步,以Riptide的角度看是更往他接近了,另一方面是將戰場帶離Charles身邊。Riptide不知道Azazel為何攻擊那男人,他該阻止嗎?但不久前Azazel才說會來救他,那男人是壞人嗎?
那男人叫了第一聲住手,Azazel含糊罵一句伴隨側面橫劈,在對方借力打掉的同時又是一拳往下巴打去,擦過那男人的臉頰,而那男人反踢一腳時Azazel憑空消失,下一瞬間出現在那男人背後,對方像是早有防備,側身閃過重踹了Azazel一腳,Azazel再次消失,這次出現在那男人較遠的右後方。
Azazel獵刀拿在胸前往那男人衝去,那男人正面迎上,鐵叉和獵刀在兩人中間碰撞,尖銳金屬摩擦聲代表著男人力道的較量。
「Azazel,你就這麼想得到Charles嗎?」那男人對著Azazel低吼。
「誰是Charles?你又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兩人僵持不下,將彼此頂開,Azazel隨即丟出一把小刀,而那把小刀卻硬生生停留在半空。Azazel驚訝的停下動作,那男人向他揮來的拳頭卻來不及停下,Riptide衝出來,用颶風將對方吹走,撞上樂器群後頭的欄杆才停下。
等到那男人爬起來並摘下面具,三人三雙眼睛對在一起,同樣寫著莫名其妙的尷尬。
「你是誰?」Erik對著Riptide。
「Erik?」Azazel對著Erik。
「你們認識?那為什麼要打?」Riptide只是純粹疑惑。
「喵……可以先去前廳阻止那些鎮民嗎?」Charles漫步走到中間,抬高下巴對著Azazel說。
在Azazel和Charles同時出面後,前廳的混亂告一段落,Riptide看到家具們俘虜一群人的樣子不禁噗哧笑出聲,Alex正跳在一個禿頭男子的頭上指揮Sean用緞帶把兩個人綑在一起。
Charles要Raven先把鎮民『請』出去,每個人離開前都一臉恍惚,呆呆傻傻地往回家的路走去。Riptide知道Charles做了什麼,但他沒想到這些日子Charles的力量已經強大到這個地步。
鎮民平安離開了,Azazel把Riptide護在身後,充滿戒心的問:「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Erik抱起Charles退了兩步,他絕不允許任何事物傷害Charles,Riptide和Charles交換了一個眼神,可惜現在並非向對方道賀的好時候。
「我來解釋。」Charles舔舔Erik的手指表示安撫,並對Azazel翻了翻白眼:「還有,我不是控制Erik和Riptide的妖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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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誤會有時只是時機錯誤和天真的推測,Erik和Riptide相互知道彼此的身分後安下了心,至於Azazel不敢苟同的眼神並沒有起太大作用,Riptide一直抓著Azazel的手不讓他發言,Azazel深色的臉頰好像偏紅了些。
Riptide把Azazel拉回西棟時,Erik對著Azazel喊。
「改天我一定要再跟你打一場。」
「正好我也是這麼想。」Azazel拍拍收回腰間的獵刀。
傢俱和樂器不知何時都離去了,只剩營火燃燒的聲音。Erik抱起Charles,用兩指細細撫摸Charles的頭頂。Erik自認不算頂級聰明,但他也沒天真到以為那些鎮民會『冷靜』的離去,而Charles能洞悉所有事情發展,包括他根本沒見過的Azazel心裡所想的誤會。
啊,心裡所想?
Erik看向懷裡的Charles,對方苦笑、最少那雙貓眼充滿無奈的點點頭。
「我不想問,但是如果你願意告訴我……」Erik閉上眼用額頭抵著Charles的小腦袋,虔誠低語。
在得知Charles並沒有重要的人,禁忌西棟只住著好友、需要被保護的魔女之子,Erik並沒有如預期中感到狂喜。Erik更加確定,只要Charles在他身邊,還願意對他甩甩尾巴,讓他摸摸肚皮的毛,足夠重視他、信任他,這樣就夠了。
「喵……我想說,我一直都想早點告訴你。」Charles瞇起眼給Erik撒嬌柔軟的微笑,可惜Erik看不到,他用兩隻前掌捧著Erik臉,或者說,是拍在Erik的肌膚上。
「嗯。Charles,我相信。」
「我也跟你們一樣,你、Alex、Sean……你們,一樣有特殊能力,我能聽到別人心裡的聲音。」
Erik猛然張開眼,對上那灘水藍色的海,每隻貓的眼裡都有個透明無限的世界,只要貓付出足夠多的信任,貼到足夠近的距離,每人都能看到……
那你聽到我心裡所想的?Erik望進那專屬於Charles的世界。
「除非必要,我並不會這麼做,我的能力已經足夠到能控制人的心智,我怕破壞別人的心靈。但是如果對方情感太強烈,那些心裡的聲音會主動闖進我腦袋裡。」Charles發出輕微『咪』的一聲,像是咕噥害羞。
「那你『被迫』聽到多少?」Erik將一人一貓的距離稍稍拉遠,足以看到Charles整臉,那張甜蜜到Erik一見鍾情的圓形小臉此刻居然悄悄移開視線。Erik一想到他誤會Charles有重要的人的那段日子,他心中的多愁善感實在是……丟臉丟到撞破三面牆。
Charles慢慢地、以Erik能看清楚每根毛晃動的速度,勾起一張可愛不足以形容的貓笑。
『我想吻你。』
Charles的聲音突然迴盪在Erik腦海裡,伴隨著越來越近的貓臉,當溫熱的小舌舔過Erik的下唇,Erik腦袋一片空白,他該想什麼?
他能想什麼?Charles!
在Erik想回親那張毛茸茸小臉的時候,Charles飛出他懷裡,在半空中緩緩旋轉,伴隨著強烈刺眼的藍光。
Erik沒大叫、沒失控,因為腦海中有Charles溫和的安撫,然後小小的身體慢慢變大,短短的前後腳慢慢變長,軟軟的毛慢慢褪去,Erik愕然地看著人形的Charles站在他眼前。
一條變大版的尾巴甩過他面前時,Erik無聲地尖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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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還有耳朵和尾巴呢?」Charles抖了下頭頂軟澎的貓耳,麥褐色的頭髮不知道跟灰色的貓毛配不配。
Erik覺得鼻子有些熱,遠超乎他想像的Charles,什麼叫奶油白的具體化?Erik曾在大城市裡吃過草莓蛋糕,黏而膩的口感讓他忍著反胃吃完,但是人形蛋糕呢?
奶油般軟綿柔韌的身體,草莓般鮮嫩紅潤的嘴唇,啊,還多了核桃般蓬鬆飄逸的頭髮……
「Erik你餓了嗎?」Charles用鐵叉串上幾片肉,放到營火中烤,殊不知他奶油白的膚色在火光照耀下更加透亮,「先放點肉烤好了,我想吃後腿肉,太大塊了,你可以幫我烤嗎?Erik?」
Charles有些不滿地瞪了Erik一眼,Erik維持嘴巴微張,動作僵硬的幫Charles串上他手臂大的後腿肉,擺在架上烘烤,而Charles喜孜孜地瞪著最先穿的小片肉,沒多久就拿出來,沾上醬汁送進嘴裡。
「嗯!好吃,Hank的手藝還真不錯!」Charles舔舔嘴唇,又拈起一片肉,發現Erik呆愣的表情,Charles感應到對方腦中的畫面時,興起了惡作劇的念頭。
Charles又吃下一片肉,讓鐵叉放回營火邊,刻意、緩慢地伸舌舔著指尖說:「好燙哦,剛烤好的肉都燙傷我了……Erik,你都不幫我烤,你看,手指都紅了。」
Erik突然回過神,抓下Charles伸到他面前的手,另一隻手三兩下解開外套扣子,然後放開Charles一個轉身俐落脫下燕尾禮服外套,刮起一陣風的架式讓Charles發出讚嘆,下一秒Erik將外套披在Charles身上。
「那個,Charles,你還是先穿上衣服,嗯,比較好。」Erik僵硬的說,手指顫抖到根本無法將扣子扣上,為什麼同樣的扣子到了Charles身上就變難扣了?
「就是啊,姊姊看的都害羞了。」
低柔的女音從後方傳來,Erik將Charles整個人護在身後,碰觸到對方的手,Erik渾身一震,而感應到Erik強烈情緒的Charles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
「妳是誰?」Erik張開能力網,四周的金屬都開始飄浮。
「演員都過場一輪了,你覺得最後一刻登場的人是誰?」
「魔女?」Erik感覺到Charles拉著他的襯衫下擺,隨即放下所有金屬。「如果妳是魔女,就快點解開對Charles的詛咒。」
或者說,為什麼Charles的詛咒只解了一半?
「呵哈哈,這不是詛咒,只是有條件的祝福魔法。」Emma和Charles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突然紅了臉縮回Erik身後。
「那Charles現在是?」Erik對於Emma操控全局的態度感到不悅。
「都什麼年代了,一個真情之吻還不夠,如果想要去掉耳朵尾巴,家具們也跟著恢復人形,當然要做全套!」Emma伸出手指揮了揮,隨著幾個魔法光輝,許許多多鮮紅色玫瑰花瓣憑空出現,圍繞著Erik和Charles飛舞。
「全、全套是指……」Erik感覺自己的聲音太過僵硬,凸顯他的刻意。
「裝什麼純情。」Emma繞過營火,轉了一圈,也上下看了他們一輪,從容地走回主宅,「很棒舞會,晚安。對了,躲在窗戶旁的傢俱們,可以收工了。」
Erik忘了自己是怎麼走到Charles房間,他應該讓Charles一人回來,好好睡一晚,明天他們再好好慶祝Charles變回人形,雖然只有一半也聊勝於無。但是他的腳好像不是他的,定在原地無法移動,當他傻愣愣地站在門邊,看著Charles去翻找他塵封已久的櫃子時,他只好憑著意志力,將腳從門內拔向門外。
Charles從櫃子裡拖出一大箱衣物,拖到一半發現Erik正要離開,他急忙衝過去,忘了他現在只有兩隻腳,失了平衡一頭撞上Erik的背。
「Charles,你不要緊吧?」Erik雙手按在Charles肩上,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確定Charles只是紅了鼻間才安下心。
然後他又想起,Charles沒穿衣服的樣子,現在罩了外套也……連圓潤的腳尖都是那樣誘人。
Erik背過身使出更大的意志力想將另一腳從門內拔到門外,Charles笑了笑,他拉住Erik的手繞到Erik前面,輕鬆地將Erik推回門內。
「Erik,我有告訴過你,我喜歡你嗎?」滿意地發現喜悅在Erik腦中引爆,Charles決定一次炸到底:「我早就認定你了,我只想跟你做全套。」
接下來,Erik花了整夜燃燒Charles。
※
門外的動靜比窗外鳥鳴更先吵醒Erik,他清醒時並不急著張開眼,他撥了下靠在他頸肩處Charles的頭髮,對方咕噥一聲沒有清醒的意思。
Erik呼了口氣,不敢相信貼靠在他懷裡的溫度是那樣的真實,而那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幸福。
「不要推,後面的在搞什麼!」這應該是Alex的聲音。
「Raven,妳一個人霸占住鑰匙孔犯規啦!」Sean的抱怨。
「閉嘴,老娘當然優先!」Raven一向的女總管教養呢?
「那個……我有魔法鏡子,不過Azazel不可以看。」這陌生的嗓音應該是Riptide。
幾聲碰碰碰應該是在搶鏡子,最後回歸平靜,Erik猜想八成是Azazel一次擺平了亂鬧的幾個人,不知道他們恢復成人形了嗎?然後安靜沒多久,門外又開始熱鬧了。
「Erik,外面好吵……」Charles揉揉眼睛,皺起臉的樣子讓Erik情不自禁地親了對方額頭一下。
Erik將Charles的頭小心放到枕頭上,扯下身上的棉被緊實地包裹住Charles,自己則隨意套上被扔在床腳邊的褲子,走到門邊,用能力迅速打開門,一次跌出五個人,只有Azazel護著Riptide站在最後頭。
「恭喜你們恢復人形,可以滾了嗎?」Erik讓窗框跟著他說的每一個字顫抖增加威嚇敢,Charles房門前的小平台根本擠不下這麼多人。
Azazel帶著Riptide瞬間消失,幾個人爭先恐後搶著下樓,Erik再次開口後又齊轉頭發出噗哧的悶笑。
「那個,Raven,幫Charles找套人穿的衣服,他昨天搬出的那箱被我弄碎了……都是箱子嵌有金屬的緣故!」
【完】
終於打上完了!
那個”全套”就被我唬弄過去吧,等我打完預定的StarTrek再看看要不要補成番外,畢竟我對人形貓有一定的怨念(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