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放開你的手與我的手
夏末的天暗得很快,才一下子的光景,在眼中搭建起整個蒼穹的空色在轉瞬之間便暈成醇濃的藍染色澤,月在遙遠的彼端淡淡的浮刻在天幕之上。
Natasha刷的一聲把窗簾攏上,外頭裡頭瞬間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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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asha……能打擾一下嗎?」她從點開檯燈的桌上抬起頭,一縷艷麗的紅髮像是水般輕輕地從耳邊滑落,「進來吧……」她想了一下剛才聽見的腳步聲,腳跟先踩下保持身體的平衡,而後腳尖在無聲地踏上,「Clint。」
隨後男人的頭從被開啟的門後探入,沾在髮絲上略濕的水氣顯示他剛結束沐浴的工作。
Clint遞出手上被扯了一道大口的襯衫,難得用一種求助似的眼神看向他人,「能幫我補嗎?」然後他露出的那抹笑容帶點困窘又或是不知道什麼樣的情緒參雜在其中,給Natasha一股彷彿已經被她從記憶中抹去已久,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
「杜斯妥也夫斯基?」Clint看著對方闔上的書,燙金線的封面大大地用俄文寫著Братья Карамазовы幾個字。
她隨手從抽屜中拿出精巧的細框眼鏡戴上,玻璃之後的那雙眼令人看不清,「我並非不接受上帝的存在,只是我謝絕了他的拯救。」Natasha敲敲書封,接著說:「沒想到你還記得俄文。」
「……多少學會了一點。」他側身坐進靠近梳妝台的一把扶手椅中,前面省略的話他們兩人都心知肚明是"之前和你在一起"這幾個字。
但是很多東西都太過沉重,又或者已經不合時宜,所以他們緘默,而在心裡記憶。
他看著對方在陰影中垂下眼簾,寧靜的側臉在鵝黃的光中如同一幅美麗的藝術品。令人完全聯想不到她在執行任務時的剽悍俐落。
第一次見到Natasha的時候,他大概沒有想過有一天這個女人未來會和他在一起。
而後來在一起之後,他也沒有想到最後他們終將轉身背對分道揚鑣。
到現在回想起來,他的記憶似乎都成了故事,無關乎他或她曾經的真實的面貌,太多太多的細節在腦海中被渲染、被放大。日後會猛然浮現在心頭的,卻是那些本應該無關緊要的小事,有的時候Clint甚至覺得,其實這個故事中他們不是主角,這只是另外一群人的另外一段人生。
他的眼角酸澀熱辣,Natasha跟Clint曾經相愛。
到現在依然還是,即使兩人之中的愛情已變為什麼更深刻的東西。
「Na……」他看著對面專注地替他縫補衣服的女間諜,或許是世界上最厲害、最美艷、最心狠手辣的一個,在此時此刻只是一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謝謝你。」他說。
然後看見Natasha用藏在薔薇色的唇下的齒尖咬斷縫線,「你從以前到現在就是不會補衣服。」她眨眨祖母綠般的眼睛。
「還有缺甜食時就會想太多。」Natasha接著說道,室內拖要掉不掉的掛在她的腳尖上。
凌空接下對方出奇不意扔來的罐子,「可可粉?」
「對,快去泡。儲藏櫃裡面有棉花糖,衣櫃旁邊的隔間有熱水瓶,相對的你要貢獻你的小甜餅。」Natasha做出了趕人的動作催促他快點行動,他站起身回過頭來對著她問說你不是在減肥嗎?
然後他得到的第一個回應是一隻拖鞋, Natasha好氣又好笑地對他說:「我是在陪你吃,看我對你多好!」
看著對方眼底閃閃發亮的笑意,Clint真的覺得這樣很好,現在很好,他們都很好。
然後他關門前,聽見在身後的Natasha用彷彿詠嘆調的聲音說:「永遠不必向我說謝謝,Cl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