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之章)
每個人都有秘密,不可說、不敢想,深藏在心裡。
在外層裹上糖衣,以保護幸福的生活為口號,拒絕碰觸底下的秘密,卻忘了總有一天無論自己或是身邊的人都必須面對。
因為它早已流竄在血液裡……
※
漆黑的房間只燃起一支蠟燭,舖有白色布巾的圓桌邊圍了三個男女細聲談話。
燭光照亮臉的下半部,各自不同的情緒全藏在互相擠弄的眼神間。
火焰搖曳,晃動著陰影與光亮,臉蛋更顯朦朧。
「我們還要騙他多久?三角關係再這樣演下去,不太好吧?」溫柔男音率先響起。
「誰讓他要忘記我們!連自己有沒有愛人、有沒有未婚妻都不知道,等他自己拆穿再說。依他的腦袋,他很可能永遠都不會發現。」清脆男音帶著濃濃的不屑意味。
「真的,乃分這麼爛的演技他都不會起疑,算了,反正接下來幾日我都不在,就交給你了,『名義上的男愛人』。」女性所說的話跟音調一樣尖銳。
「那接下來是……」溫柔男音眼見另一個男性表情開始不悅,連忙接下話。
「妳就慢走,我們不送了,『裡外都假的未婚妻』。第三個條件是『三時三分,切勿停留三叉路口。』」被批演技爛的清脆男音咬牙切齒。
「這也太簡單了吧?」女音顯得意興闌珊。
「呵呵,那也要剛好符合條件,別忘了小白這幾日都早睡晚起。」溫柔男音透露出些許笑意。
「那隻睡豬……總之,下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反正要去時自然就會去了。」清清脆脆,極度不屑。
「也是,那今天就地解散!」女音拍手喊道。
如果他們再年輕個十歲五歲,絕對會反射性地拍手喊散,此刻為了面子和形象壓下手癢,悄然離去。
燭火熄滅,人去樓空。
※
和平的日子過了幾天,什麼事都沒發生,小白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算來,失憶出院不過兩天的時間就冒險了兩次,一連數日的平靜讓他開始坐不住了。
相信自己本性屬懶惰一族的小白抱持著疑問,後來他才知道,宅系小白除了被迫逃命跑路之外,在平日正常的作息中,只會吃吃睡睡,唱歌聊天,根本不會運動,連出門買便當都要騎機車。
除了睡眠太充足、身體缺乏運動而抗議外,另一個不對勁的地方每個夜晚照紅房間的五色玉。
小白的房間有扇上開式大窗,平常都用木條撐起一道小縫通風,有張大大的木桌靠窗,上頭原本零散放著雜誌和漫畫,現在只剩下種有五色玉的紅盆子。
『以紅盆子為主,黑沃土在下,白沙些許在上,綠葉三片置於中,放於向陽處。將五色玉放於葉上,誠心祈禱。』
照著說明紙條,小白去花市買了鮮紅色的陶瓷小花盆,作工精緻,花了他一張小藍鈔。
跑去矮山邊上挖黑土,粉粉細細的土壤摸起來有點濕涼,十分舒適的觸感讓他不禁多摸兩下,不小心摸到一把蚯蚓,數條滑軟蠕動的蚯蚓嚇得小白雙手一甩、聲音一拉,尖叫加滿天灑土,原地跑了幾圈才冷靜下來,黑土一挖就馬上閃人。
白沙他自然是去著名的白沙灣,可惜他總覺得白沙有點不白,特地到紀念品店買了幾瓶白沙玻璃幸運瓶,看起來比地上的白上許多。
最後的葉子就更不容易了,又大又綠的……桑葉,採集地點就是他家附近的豪宅,探出牆外的高大桑樹讓他想起小時後為了養蠶寶寶而偷拔隔壁家的桑樹。
多年後,他矢口否認曾經被豪宅的大狼狗嚇到哭,讓隔壁阿姨送來一大包桑葉安撫,而他還真的破涕為笑,真是太不值錢了,不過就是包葉子……
五色玉靜靜地綻放光芒,微弱溫和的紅光,總是提醒他未完的收集幻獸之旅。
『只有符合條件的人,抱持著強烈的願望才能種出玉之花。』菲娜婆婆的話回蕩在耳邊,而他注視著五色玉,不只一次問自己。
「我的願望是什麼?」
細心地找來符合條件的東西,每日每夜細看它的紅潤,他到底是想要什麼?
五色玉還是顆飽滿圓潤的玉,沒有一丁點瑕疵,五色玉什麼時候才會變成五色豆,長出所謂的玉之花。
這個問題同樣無解。
※
小白準時抵達COLOR,空著肚子當然要找老闆大人討食物。
他在吧台的老位子旁,坐著一個熟悉的背影,錯了,是兩個,小白加快腳步撲上。
「是施哥耶!好久不見了!」小白在施哥身後又摸又拍,轉了幾圈才坐到位置上。
「呵呵,兩天不見。」施哥啜著馬汀尼,臉上的笑容有些心虛。
中分默默地吃麵,施哥和中分在來酒吧前才開過秘密會議,現在看到小白顯得有些不自在,但他們又是為了找小白順道來酒吧吃飯。
「嗯……五月花沒來嗎?」小白四處看了看,兩人都來了,沒道理那位高跟鞋大姊沒來。
「午曇明天要出差,今晚準備要行李。」施哥將自己的開水推到小白面前,那頭的酒保和服務生正在忙,一時間可能無法招待小白。
「出差?去國外嗎?五月花的職業是什麼?」小白發現自己對出國有種憧憬,那是沒出過國的土包子對異國情調的嚮往。
「千圭山和古蹟觀光區去過嗎?」
「有也不記得了。」小白一秒即達,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國外風景,熱帶小島、碧藍海岸、香榭大道、金字塔、非洲大草原……小白在旅遊頻道上曾看過的鏡頭正一幕幕從眼前晃過。
「也是。」施哥苦笑,他能感覺到另一邊的中分身體頓時僵硬,現在可是連他都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
無限幻想中的小白隔了幾秒才發覺施哥的異樣,轉過頭,看向施哥,連帶快速吃飯的中分也一併觀察。
小白瞪啊瞪,努力接收施哥的情緒變化,還是氣質還是很溫柔,表情是有點心疼的苦惱和些許的怒氣,就像想懲罰太晚回家又弄得一身髒的小孩的母親。
心疼小白懂,畢竟他好歹也是失過憶的人,溫柔又是好大哥的施哥一定會心疼的!他沾沾自喜地想。
但是,憤怒又是怎麼回事?
「千圭山是指不遠的那個丘陵嗎?」小白陪笑,他對施哥可能生氣這件事有著本能的害怕。
「嗯,千圭山上的民宿都是午曇所有,古蹟觀光區附近的一條商店街也是。」施哥還是施哥,負面的情緒很快就消失了。
「哇!五月花是好野人耶!」那位大小姐身上的低胸套裝一件比一件貴,高跟鞋也一雙比一雙細,從頭到腳都是高級貨。
「那還是副業,她主要經營的還是位在T市的午月飯店。」
五月飯店?他叫午曇為五月花還真是叫對了,還好五月花不是真的在賣衛生紙。
對於午曇有家飯店的驚訝還比不上飯店的名字,可惜小白還是想錯字了。
「等等!難道是那家下午茶799吃到飽的飯店!」小白的腦海直接蹦出滿桌滿台的高級點心,他曾經在美食網上看過別人的推薦,午月飯店的下午茶,道道精緻、糕糕美味,首推巧克力奶油泡芙和起士蛋糕!
「這種事你就記得。」中分開口冷哼,施哥還貼心地向後靠,讓中分能看到小白。
那顆腦袋到底還記得什麼,他們早就死心了!
中分怒火中燒的樣子讓小白縮了縮,不知被瞪的人在想他又沒偷吃中分的晚餐,肚子飽的人瞪肚子餓的人,這世界真沒天良。
肚子咕嚕咕嚕叫的小白決定繼續讓想像中的下午茶佔滿他的腦袋,還沒開始想像,就想到另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五月花是好野人,難道我是麻雀遍鳳凰嗎?」小白大驚,難怪五月花會說出想包養小狼狗的話。
小小的駐唱歌手和商業女強人,難怪未婚妻是如此,那眼前的男朋友呢?
「哼,烏鴉還差不多。」還是快餓死的烏鴉,麻雀食量可沒眼前的小白大。中分把秘密會議的怨氣牽怒到小白身上。
「那中分的職業是什麼,便利商店店員嗎?」
中分不用想也知道小白在想什麼,「是店長,我的父母有連鎖店狂熱症,什麼連鎖店都要參一腳,M字速食店、五十風飲料店、8-12便利商店都有,最近還預計在附近開一家來來富便利商店。」
「難怪中分常翹班都能沒事……」小白小小聲地說。
「並沒有常常!」中分壓下想扁小白的衝動,畢竟他們兩人中間還隔了努力裝沒事的施哥。
五月花是超級有錢人,施哥也有自己的店,連中分都是有產階級,嗚嗚……他真是沒出息。
「好!我要努力唱歌賺錢,才能脫離被包養的命運!」小白鬥志熊熊燃燒中。
中分翻了翻白眼,「誰要包養你啊……」不怕被吃垮也會被氣死。
「好了好了,難得子夜都燃起興致,就來首南國風的歌曲吧?今晚是南洋之夜。」老闆兼酒保的柯錫登場,拍拍手,示意小白上台。
「那我等下要吃鳳梨蝦仁飯!」小白,全名白朝脩,藝名子夜,後兩者都是很少出現的名字。
老闆大人開口,駐唱歌手小白當然抱著肚子上場唱歌啦!
※
彈了幾個音試試手感,小白原本鬥志高昂,可惜肚皮還是隨著四週的香氣走。
哪有酒吧的食物這麼香的……
平常小白的腦袋已經沒什麼智慧了,肚子餓的小白更是撇除一切理性感性,只剩下屬於本性的食慾。
所以,駐唱歌手暴走也是預料中的事。
「炸雞排 香味四溢沒裝盤
一路走 一路飄 行人說它是公共的危害
去廟宇 去供拜 和尚說它是修行的阻礙
哎呀呀 呀哎哎 排雞雞排入我肚 滿口脆嫩香香酥
別人說它是妨害 我倒說它真可愛 哎喲喲呀 喲哎哎
炸雞排之歌。子夜作詞作曲。」
小白硬是唱出一份香氣,越唱越投入,肚子也很配合的繼續打鼓。
「等下請他吃雞排好了。」柯錫蒼白消瘦的臉頰抽了抽,露出不知是氣是笑的表情。
「嗯……還滿受好評的。」連施哥都懷疑起這間酒吧的客人的品味。
「施先生說的是。施先生還沒吃晚餐吧?等會兒鳳梨當點心,雞排當正餐,一樣記在子夜的帳上。」柯錫將施哥已空的酒杯收走,轉身去準備餐點。
「可惜,不用了,啊,已經走了,沒辦法,就給小白請一次。」人都消失了,施哥也只能接受由小白買單的柯錫式好意。
「酒吧為什麼會有雞排……」中分決定放棄探討這間酒吧的餐點到底有多少,因為他看見了,服務生端出一大顆插了情人愛心吸管的椰子。
沒多久,雞排就送了上來,小白的安可曲還是雞排之歌,這首已經唱了第三遍了,客人的喝采還是不絕於耳,中分甚至發現有好幾桌客人都點了雞排,現在滿酒吧都是歌誦雞排的聲音和雞排的香氣。
柯錫和施哥聊起天,中分發現,眼前有著蒼白臉色和深黑頭髮的酒保意外的眼熟,尤其是剛好及肩的頭髮,他近期絕對有看過。
「怎麼一直盯著我瞧,我們只見過幾次面吧?」柯錫三十秒後舉手投降。
中分跟施哥和午曇不同,排夜班又不喝酒的他根本沒來酒吧幾次,一隻手都嫌多,跟柯錫也不熟。
「我這幾天好像有見過你。」中分投出直球。
「真是令人害羞的話,這裡可是酒吧,寂寞人很多,我會以為鍾先生在向我搭訕的。」柯錫的玩笑讓中分不知該如何應對。
中分對小白雖然很兇,但他對不熟的人可是會主動抱持距離、禮貌至上,當然必要的應酬話不算在內。
柯錫當酒保也不是當假的,見中分臉色不對,馬上化解尷尬,「呵呵,當然是開玩笑的,希望鍾先生不要介意。事實是如此沒錯,我們近日應該是見過面,鍾先生還真是眼尖。」
「我們是在哪見過?」中分一直想不起來,眼熟歸眼熟,但他還是想不起來。
「近日我搬到了千圭鎮,就在鍾先生的便利商店附近,之前有去買過東西,不過跟鍾先生沒正面打過照面。」
「你當時是跟離仔說話吧,你跟他認識嗎?」中分豎起一絲警戒,他可不想讓身邊的人知道一些……過去的私事。
「既然鍾先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那我們何妨直接換個主題呢?」
原本該是施哥和柯錫聊調酒的酒精濃度和果汁百分比,現在則轉為中分和柯錫談南洋之夜的相關話題,而被遺忘的施哥則默默啃起雞排。
柯錫幫中分添滿水,「南洋小島多數是神靈信仰,崇拜祖靈和自然之神,其中有種很可愛的小妖精。」
「是哪種?」中分也聊出興致來了。
「南洋原住民因氣候關係,多會在門外生火防獸、烤肉,因此產生專門吃門外炭灰的小妖精,多卡拉,算是南洋版的灶神,長的像猴子,又有點像雪人的身形。」
「真是有趣,可以請牠到我家吃灰塵嗎?」
「鍾先生的家會有灰塵嗎?依鍾先生給人的感覺,實在很難想像。」
「不,是請牠吃從對門飛過來的灰塵。」
中分的對門是誰,柯錫不知道,施哥可是非常清楚,繼續咬雞排,熱騰騰的雞排用紙巾包著,一口口都是香酥脆嫩,不小心咬太大口噴出肉汁。
施哥忘了說,雞排要切不要辣。
※
凌晨兩點五十分,巷口的8-12。
中分在櫃檯發呆,打工大學生離仔則捧著單子清點商品。
「店長,有老鼠!」離仔大叫,塑膠板都快丟出去了。
「店裡還店外?」中分回過神說,靠近門口的他下一秒就看到了,門口灰溜溜的水溝大老鼠。
尾巴比身體長一點五倍,一點都不可愛的那種。
中分想說在店外就別理會,半夜有過街老鼠很正常。
「自動門打開了!」離仔再度大叫,這次直接追了上去。
受驚嚇的老鼠自然把腿就跑,中分原本想讓離仔去趕老鼠,自己繼續守櫃檯,直到他看清楚某個滾在離仔腳邊的白球後,也跟著跑出去。
「米血!」
米血什麼不追,追灰老鼠!
離仔要趕老鼠就去趕,趕走就好,做什麼追過馬路!
※
凌晨兩點四十八分,午覺睡太多的小白終於失眠了。
睡不著做什麼事?偷雞摸狗,拔葉子。
小白的五色玉盆栽裡擺了三片桑葉,只要有些乾枯就會換葉子,最翠綠的葉子自然是剛摘的新鮮貨。
半夜是眾人皆睡我獨醒的時候,此時不偷摘更待何時呢?
來到了豪宅旁,一切靜悄悄,只有三盞路燈默默照耀,三叉路口沒有第二個人影,唯一的聲音就是小白的腳步聲和噗哩的振翅聲。
小白連跳了十次連片葉子都沒沾到,倒是噗哩一直繞著他的頭飛,噗噗叫不停。
「別笑了,小心我明天餵你被蟲蛀的荔枝!去給我摘三片葉子下來!」親力親為本來就不是小白的宗旨,一掌拍過噗哩,要牠飛上去摘葉子。
沒多久,三片又大又綠的桑葉降落到小白掌上。
「這片太大了,花盆放不進去,去找個和這兩片差不多大的葉子。」
「噗哩噗哩。」摘給你還嫌。
抱怨歸抱怨,為了心愛的荔枝,噗哩又竄入桑樹枝葉中。
這次噗哩消失了久一點,這時鼻子靈的小白聞到了熟悉的香味。
鹽酥雞、炸魷魚腳、烤肉串,好像還有蔥抓餅的味道。小白不小心將心裡所想的話念出聲。
「小白的鼻子還真靈。」聲音從小白的左斜方傳來。
「施哥耶!」小白轉身撲抱,可惜被施哥閃過。
面對小白極度哀怨的表情,施哥拖了拖滿懷的食物,示意他剛剛如果撲過來的話,他們和宵夜都會哭的。
「嘿嘿,我可以吃嗎?」
「當然。」施哥滿懷的食物沒兩下就轉移到小白手上。
雙手都捧著一個個熱塑膠袋,小白空不出手吃東西,完全被主人遺忘的噗哩叼著最完美的桑葉回到他身邊。
「噗哩噗哩噗噗!」我辛苦你享受,太過分了!
「會分給你吃的……」小白的話還沒說完,全被腳邊呼嘯而過的觸感嚇到吞回肚子裡。
非常不舒服的毛皮觸感,由後往前擦過,還有若有似無的細長物體,再再告訴他是……
「前面的死老鼠別跑!」
「有老鼠啊!」
小白和離仔的聲音重疊在一起,隨即而來的白球也和噗哩滾抱在一起。
中分改跑為走,用聽的也知道前面的人是誰,而他的後方則有台車慢慢轉進巷子。
「雨時哥,你怎麼會在這?」中分看到在小白後面的人,才感到些許驚訝。
「買宵夜路過。」施哥的家離這裡有段距離。
宵夜在哪的疑問在中分看到小白和離仔爭論的場面就得到了解答。
兩手掛滿塑膠袋,懷裡還抱著幾袋的小白,正和拿著清點單亂揮的離仔爭吵那隻過街老鼠到底有多大。
現在四個大男人就站在三叉路的正中央,路燈正好交疊,亮到他們的影子都不見蹤影。
「啊,還真是熱鬧。」第五個男音出現,而且還是熟悉的人。
「可惜?」中分將米血和噗哩抓來,丟到施哥手中。
「收拾完店內,順便搬點東西來新家。」柯錫手抱著一個大箱子,裡面裝滿了盆子、刷子、牙膏一類的日用品。
「原來如此。」施哥將兩個小幻獸塞進口袋。
噹、噹、噹……
熟悉的鐘聲響起,兩個爭吵的大孩子也乖乖住嘴。
「有鐘聲?是誰家的鬧鐘這麼厲害?」離仔四處張望,一臉佩服。
小白縮到施哥後面,「怎麼辦,那個尹本離和可惜大老闆都在耶?」
老闆會不會把他當外星人入侵地球而開除他?他只有酒吧駐唱這個工作而已耶,他可不想給五月花包養當小白臉!
施哥沒給小白回答,他看到原本還很疑惑的柯錫,表情一瞬間轉為了然。
「『三時三分,切勿停留三叉路口。』果然要發生時沒也擋不住。」中分看了看手錶,悄聲說。
凌晨三點零三分,三叉路口,兩隻幻獸,五個大男人,包含了關鍵性的小白一隻。
※
空間的縫隙漆黑一片,三個站著的男人無言地望著地上的兩個人。滾成球的米血和不斷彈跳的噗哩勉強充當毛巾,冰敷昏迷的人。
「可惜和離仔怎麼昏倒了?」小白戳了戳離仔的腰,這兩人突然倒在地上,表情猙獰。
「他們是新成員嗎?可是我們第一次並沒有昏迷。」施哥將柯錫散落一地的日用品收回箱子裡。
「離仔應該是被我打昏的,一時衝動。」中分有些不好意思,掉入縫隙前離仔就在他旁邊,想保護秘密是人之常情,動手太快也是情有可原吧?
「唉唉,中分大哥,這樣是不行的哦。如果是漫畫的話,依你的力道,我應該可以看到離仔頭上比西瓜還大腫包了!」小白摸完了離仔,又跳到另一邊去摸柯錫,檢查傷勢是很重要的。
「小白……再摸下去會變成性騷擾的。」施哥開口制止。
小白默默收回一路摸到小腹的手。
柯錫老闆的衣服質料真好,純粹是多摸兩下試試手感和剪裁。不然誰對兩個男人有興趣啊?摸啊摸,摸到另一邊發現離仔的身板意外厚實。
小白摸完立定站好之後,地上的兩個人衣服變了,變成小白心目中最適合他們兩人的款式。
離仔是深藍色絲綢長馬褂,車邊還是金色,藍色的袖子剪裁較窄,接縫一截白色的寬鬆水袖則剛好蓋住指尖,白色功夫褲搭上藍色功夫鞋,中國味十足。
「離仔是在我的便利商店打工吧?」中分說出小白的疑問。
「我也覺得很奇怪,柯錫老闆就算了,可是離仔肌肉非常結實,像是個練家子耶!」
柯錫則是黑色高領,外頭照著白色絲質襯衫,黑色長背心的口袋很大,黑褲子是尼龍混棉,筆挺但柔軟,鞋子也是黑色系的圓頭皮鞋,原本披散的及肩黑髮用白色緞帶扎成低馬尾。
『碰觸非人之物,成非時之形。』小白腦海中閃過這幾個字。
中分說過,『這算是制服,我們穿越『縫隙』時會自動換衣,讓其他空間的人,也就是穿越縫隙的另一端,看到我們會轉換成他們這個世界該有的樣子。』
小白呢喃道:「那制服又是怎麼來的?」
「第一次穿越後就出現在身上了,符合個人特色,很讓人意外吧?」施哥解答,事實上他們也不知道變色龍般的制服是怎麼出現。
現在,則是親眼所見。
中分聽到施哥的話有些不敢置信,他努力攪和記憶,完全沒有印象。
小白也皺起眉,「難道白色真的是我們唯一的共通點嗎?這真的是制服啊……」
就在兩個人苦惱的時候,三人恢復原本的服裝,而下一瞬間,白光乍起。
他們到了。
※
又是個下墜的體驗。
小白真的不想再來一次。
這次小白沒能有幸昏迷,把一切交給其他人,因為他們還有另兩個昏迷的夥伴。
中分一手抓一個,展開翅膀緩衝向下的衝擊力,小白則抱著施哥,後者則放出風盾作為護墊。
他們有了萬全的準備,自然能平安地著地……才怪。
這絕對的是熱帶叢林,這絕對是香蕉皮。小白惡狠狠地想,順手扔開害他摔跤還飛到他頭上的香蕉皮。
地上、灌木上有不少香蕉皮,其中有先還是被他們順勢帶下來了──從猴子的手上。
「吱吱吱嘰!」群猴亂叫。
不用懷疑,就是對著他們大叫。
中分將柯錫和離仔放在地上,翅膀一攏射出許多光點,擊落眾多果皮和石頭。施哥將地面好不容易吹出一塊平坦地,讓他們能平穩站立。
群猴亂叫,小白聽不懂也知道牠們在怒罵侵略者,各方攻勢越來越多,中分加米血的白光米粒子彈居然發發精準,打下大多數的東西。其中能吃的,例如咬到一半的香蕉或小果子,全進了噗哩的嘴巴。
後來的猴子更蕩起樹藤往他們衝來,伸長的猴爪比貓爪更恐怖,小白對那些不知名的污垢感到恐懼。
被發瘋的狗咬會有狂犬病,被生鏽的釘子劃會有破傷風。被失心瘋又百分百野生的髒猴子抓會不會得狂猴病加破傷風?
好在小白的憂慮沒成真,施哥立起一百八十度圓弧形風盾,將撞上的猴子不止擋下還刮飛出去。
一隻眼上有疤的猴子就撞上小白旁邊的風盾,比撞玻璃還壯烈,一張猴臉不但五官扭曲貼在風盾上,身體還被風吹得左右搖擺,最後像拔蘿蔔一樣被拔走,被風旋捲到遠處。
被小型龍捲風刮走的猴子……小白為牠們默哀三秒鐘。
在一聲特別明顯的長叫之後,猴子迅速撤離,連根猴毛都沒留下。
前後大約十分鐘左右。
終於被猴叫吵醒,離仔揉揉眼睛坐起身,眼神迷濛,左右看了看,好不容易吐出一句,「啊哩──這裡是哪裡?」
「被外星人綁架了,這裡是阿巴巴星球。」小白模仿機械音回答。
「那有四十大盜嗎?我不要寶藏,留神燈給我就好……」
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和阿拉丁神燈是不同的故事吧?小白第一次遇到可以被吐嘈的對象,一時間居然沒反應過來。
「去你的沙漠,這裡是熱帶叢林!」中分用手肘敲醒離仔。
「呵呵呵,兩位還真是有趣。」不知何時醒過來的柯錫站在施哥旁邊笑彎了眼睛。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小白歡呼三聲萬歲,中分的拳頭終於有人跟他分了。
※
在叢林中探索了十多分鐘,原本哀聲嘆氣的小白在撥開擋路的樹枝後,看到了……簡陋的小屋。
回想起中學時期的地理課本,湊合著旅遊雜誌的超大彩圖,他很有自信地轉頭退後方的人說:「這是沒有牆的干欄式建築!」
沒人回應小白,一人兩人從小白身邊經過,直走向小屋,小白伸出的手指停在半空中許久,表情還保持著發現新大陸的興奮,最後連施哥都默默地走過後,手緩緩地收回。
「噗噗哩噗哩!」
小白翻譯,你都知道了,別人還會不知道嗎?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隔了三秒,小白捉下噗哩死命的拉扯,把圓潤的蛋型拉到變形。
「小白,過來!」中分喊道。
「就來了……」將噗哩蓋回巧克力出奇蛋,塞進口袋,小白晃啊晃移動中。
這是個只有木柱的干欄式建築,簡單的茅草屋頂和幾根用繩子綁成的柱子,地板也是一條條樹幹,其中幾條已經斷裂,基本上還能住人。
早已練就隨遇則安的施哥和中分率先開始檢查小屋的四周,離仔只能跟著中分,畢竟是他唯一認識的人。
中分無奈的只能忍受離仔滔滔不絕的問句,
相較於離仔的聒噪,小白覺得柯錫安靜到有些詭異。
小白就站在柯錫旁邊,偷偷瞥了一眼,發現柯錫還是保持若有似無的笑容,好歹是員工的小白知道那是營業用表情。
而酒保老闆正盯著他看,看得他頭皮發麻。柯錫的眼睛顏色很深,就跟他的頭髮一樣吸收所有光線的純黑,被直盯著看會讓他想起菲娜,又摻雜一點死沉的味道。
在酒吧因為燈光昏黃還不覺得,到太陽底下就能會發現這種乾淨到不自然的黑,與蒼白到無血色的臉是多明顯的對比,連細長的眉毛也是濃黑細密。
黑與白,在柯錫身上太過醒目。
「子夜,這是哪呢?為了薪水著想,你應該不會回答我,我們五個大男人是被外星人綁架到熱帶叢林吧?」
「嘿嘿……可惜老闆大人,你不覺得我們很像在演落難片嗎?」小白陪笑,他真的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啊!
被柯錫的鳳眼盯到起毛球的小白赫然發現,他們現在都沒穿『制服』,身上還是穿他去偷拔葉時的睡衣。
「小白、可惜,過來一下!」施哥站在小屋邊喊道。
小白率先接過可惜那一大箱日用品,連忙跑向施哥。
五個人席地而坐,以房子為中心,附近十公尺都是草地,看來應該是有人特意清理過。
離仔真的相信了被外星人綁架的說法,柯錫雖然不信也沒多問什麼。
清點了大家的東西,柯錫搬家的那一大箱有洗髮精、沐浴乳、菜瓜布各一個,小鍋子兩個、毛巾三條、塑膠杯兩個、塑膠筷五雙。另外還有車鑰匙。
離仔有塑膠版、清點單、打火機和蒼蠅拍。
「你拿蒼蠅拍趕老鼠?」小白都不知道便利商店有賣蒼蠅拍。
「就順手……」
接下來的中分東西更少,筆一支,手電筒一個,還是上次午曇買的九十九元紅色小手電筒。當然還有米血一隻。
小白的口袋好比異次元,塞了一堆零食從外面還看不出絲毫突起,口香糖、巧克力球、梅子糖、沙士糖……小包小包的糖果堆成了一座小山,他甚至不小心將噗哩的巧克力出奇蛋也一起掏出來。此外就是家門鑰匙和三片桑葉。
終於輪到施哥,那幾袋宵夜已經讓眾人垂涎很久了。小白在縫隙時將宵夜還給了施哥時,已經默默少了一袋鹽酥雞。
「嗯,大家先吃點東西吧?」施哥將食物放在地上,四隻手馬上瓜分,還記得留個兩袋給施哥。
現在大家的東西都先放在柯錫的箱子中,施哥也趁大家吃東西的時候將一把瑞士刀放進箱子中。
熱帶叢林啊……還是第一次來呢!小白邊塞蔥油餅邊欣賞上空飛過的不知名小鳥。
※
在施哥的示意下,他們決定暫時不告訴柯錫和離仔空間縫隙和幻獸的事。畢竟尚未弄清這兩人是他們新的成員,還是純粹太衰被捲入。
既來之,則安之。吃飯中,他們也決定了下一步動作。
施哥和柯錫去探路,中分和離仔負責整理房子,小白被派去撿樹枝,等會兒要生火,野外求生第一步就是要生火煮食、保暖防野獸。
小白抹掉額際的汗水,抬起頭正好看見中分徒手劈斷比他手臂還粗的樹枝。看來,生火只剩第一項功能了。
過了兩個小時,夕陽斜下,能見度頓時大減。
中分和離仔補好了小屋的地板,小白堆了樹枝山,施哥和柯錫也回來了。
「這是個荒島。」施哥一開口就是震撼彈。
小白和離仔露出下巴脫臼的誇張表情,中分看似冷靜,可惜不小心折斷的樹幹還是洩漏出情緒。
荒島等於沒人居住,等於自力救濟,等於移動無望。
「這裡直走不到十分鐘就會到海邊,繞著海灘走大約四十分鐘就能走完,沒發現其他人,除了這裡也沒有任何人類居住過的痕跡,我們順路摘了點香蕉和椰子回來。」柯錫將三顆椰子放到小白懷裡,完全不顧被塞的人下巴還沒闔起。
「今晚就先吃這些水果吧?」施哥苦笑,爬上房子將香蕉放在地上。
「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嗎?」中分問,他注意到施哥和柯錫的表情有點僵硬。
「沒什麼,動物目前只看到鳥類和猴子,應該沒什麼危險。」施哥的言下之意就是還沒找到疑似幻獸的動物,「另外就是……有座小山,應該是火山沒錯……」
「火山?」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南洋小島除了珊瑚礁島外,多數是火山島,話雖如此,噴發的機率應該不高。」施哥自認他們應該沒這麼倒楣,沒遇到幻獸就先遇到火山爆發。
「希望如此。」中分安了一半的心,但他總有不好的預感。
離仔用打火機生了火直嘆沒肉可以烤。五個人圍著火聊天吃水果,小白對於這個陌生人可是興致勃勃,準備好好聊一下!
整個夜晚都是小白和離仔的聲音,從外星人、愛吃的水果聊到熱帶蟲子、電視世界,小白還是第一次遇到能跟他聊得這麼合拍的人。
當然這是指小白的記憶裡。
小白認識的人很少,正常的生活裡他只認識中分、施哥、午曇和柯錫,還有一些酒吧常客,他卻絲毫不覺得寂寞。
可能是周圍的人都是真心關心他的吧?
少算一個,還有噗哩在啊!他拍了拍口袋,安撫抖動的巧克力出奇蛋。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總是有辦法解決的,何況他沒辦法的事,總有人能搞定!
※
隔天,小白開開心心帶著樹枝做的魚竿和離仔去釣魚,不知是抓還是釣。順便收集椰子、香蕉還有據說熱帶地區很多的麵包樹和芋頭。
施哥和柯錫負責製作一些道具,用來收集雨水和洗衣。
中分則默默地在附近折樹幹,留個空間給施哥,他知道施哥有話要跟柯錫說,只是他料錯了施哥和柯錫的淵源。
「你當時是假睡吧?」施哥決定開門見山。
當時自然是指在空間縫隙,離仔是被中分敲昏,死在地上沒話說,但柯錫沒道理會跟著昏死。
「施先生,你在說什麼,我不清楚。」柯錫垂著瀏海,禮貌地否認。
施哥苦笑,決定再次直接點出,「南部地區最有名的靈異世家,好像就姓柯,真是個美麗的巧合。」
「呵呵,施先生消息還真靈通,連子夜都不知道我的家世,施先生有什麼推論嗎?」
聽得出柯錫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施哥想說的還是要說,「只是一點保護慾在作祟,想知道你了解多少。」
柯錫最熟的是小白,而他們最想保護的也是小白。
柯錫就算在艷陽下也依舊蒼白的臉愣了一會兒,靜默三秒後才點頭說:「我知道你們有些與眾不同,還有兩隻藏躲不住的小動物,其他的,只是對這方面有些了解,家業所學而有的推測。」
「謝謝你的回答,我為我的猜疑道歉。」施哥只要確定柯錫對他們無害就好,無論是不是他們的新成員,他都能誠心接納這個新朋友。
「而且對於施先生,我還多知道一點點。大約二十年前,我一個和施先生同鄉的親戚姓葉……」
「我知道了,你可以不用說了,我相信你。」施哥直接打斷柯錫的話。
「相信我會站在自家員工這邊。」柯錫勾了勾嘴角,扯出撐不上笑的表情。
看在施哥眼裡,他會解釋為羨慕。他反射性地想道歉,卡在嘴裡又覺得說出來太失禮,「那點過去,我想我會自己告訴他們,同時我也希望你會是新的成員。」
「冒險戰隊嗎?」柯錫接得很順,果然是跟小白相處久的酒吧老闆。
施哥向中分招了招手,中分停下手邊工作立即走過來,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顆圓球放在柯錫手上。
白膨膨的毛球抖了抖,探出一顆頭。
「初次見面,小傢伙。」柯錫用兩指握了握米血的前爪,米血也啾了兩聲座回答。
「你沒見過米血?」中分有些錯愕,那他是自爆秘密嗎?他明明聽到柯錫說有兩隻小動物。
「沒有,之前只看過子夜的噗哩。」柯錫看起來很喜歡小動物,完全放下做到一半的竹管渠道,專心玩起米血。
天啊,他變笨了。連他都沒跟柯錫見過幾次,何況是睡覺佔百分之九十的米血!中分難得嚐到小白無言吶喊的滋味。
※
晚上,除了蚊子多了點,他們可以說是習慣了荒島生活,果然是沒事亂穿越的人,適應力不同凡響。
中分用小鍋子煮了麵包樹果實和芋頭,意外的好吃。小白和離仔說要去海邊,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意外發現一條小河,也是因禍得福,順著河流自然能抵達海邊。
基本上因為島很小,怎麼走都能走到,才不至於剛起步就迷路。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小白豎起了耳朵,用筷子指了指遠方。
「鳥鳴蟲叫?還是有猛獸?」中分自從和菲娜談過之後就開始注意小白的能力,除了找門之外,小白也常聽到他們聽不到的聲音。
「嗯……真好吃!」小白塞了口芋頭,臉都擠在一起,耳朵細聽了一陣子,「好像是男孩的聲音耶?」
「哪個方向?」中分席地而坐,筷子不小心戳進地面,只留下手握的尾端。
「大概……是在那邊吧?」小白指了指他的左前方。
全場靜默,三雙眼睛都盯著小白所指的方向。除了離仔偷偷用手指戳了戳地面,一臉不敢置信地偷瞄中分。
隔了兩分鐘,小白都將食物吞完後,他們確實聽到了男孩的聲音。
「阿不達、阿不達!」
聽不懂的語言充滿驚恐,還有爆裂的聲響,施哥和中分第一時間衝了過去,柯錫隨即跟上,遲緩的小白和離仔互看了一眼才放下食物緩緩移動。
跑太快是會要人命的。
※
事實證明,不小心晃過腦袋的話總是好的不準,壞的靈。
「畢維斯,又是你!」
中分的大喊讓小白指尖一頓,他原本想撥開樹枝,手還沒碰到一片葉子,眼前就被炸出一個通路。
這下眼前有什麼都看的一清二楚了。
好久不見的畢維斯飛在空中,向他們的方向放出許多黑蛇影。
天色太暗,小白只能大略看出有影子,後退幾步撞上離仔。中分迅速擋在他們面前,放出白光,一下子照亮的四周。
小白看到天空上除了畢維斯外,還有另一個他沒見過的人。
看一眼就會刺傷眼睛的那種,醜到一個程度傷眼,帥到某個程度也是會刺傷視網膜。
世上帥哥何其多,帥到這麼沒天良的也沒幾個,現在又讓他遇上了,妖豔狂妄型的帥哥。
張狂的銀髮被風吹得蓬鬆飄逸,細看才察覺長過腰的頭髮下半部是橘色,唇邊的殘笑勾動眼角下的淚痣,上挑的眼睛居高臨下睥睨他們,像看著幾個小蟲子亂飛,隨時能拍下的表情。
橘金色的眼睛稍稍張大,隨即瞇起,然後他聽到施哥的大叫。
「蹲下!」
中分壓他,他撞離仔,三個人跌成一團,然後他看到了施哥的風盾在他們上方和一朵朵銀色的花產生撞擊。
球型的銀花有無數片小花瓣,發出淡淡的銀光,然後由外向內快速轉黑,整朵花都變黑色後產生劇烈的爆炸。
一顆顆銀花在他們上頭爆裂,炸得風盾一層層剝落,施哥又一層層補上,中分壓在小白身上,交叉手臂抵在上方,承受爆炸產生的衝擊。
「啊哩──那個帥哥在飛!我是在作夢嗎?」最下頭的離仔臉部朝上,剛好對上那個銀髮男。
小白臉部向下,整個臉被中分壓在離仔胸前,他一點都不想感受男人胸膛的肌肉,如果可以請把汗味變成清香,胸肌變成脂肪,他會很高興的……
「就當你在作夢!」
離仔的發言成功激怒了中分,一拳揮下敲昏了離仔。
等等,以他們的姿勢,中分是打離仔哪裡可以讓他昏迷?
「嚕咻西巴沙嚕啦!」又是聽不懂的男孩嘶喊。
小白想轉頭又沒辦法,好在上方的攻擊沒持續太久,中分就飛離他的身上,小白才得以坐起身,默默把離仔拖離戰場。
「每個穿越縫隙的人都會得到一份『能力』,你的能力是什麼?」施哥的聲音在爆炸聲中傳進小白的耳裡。
場面忽明忽暗,中分的翅膀、銀髮男的花,都會發光,他甚至看到非常不可思議的畫面。
柯錫拋出白色的紙,紙像長了腳,三百六十度自動包圍住畢維斯,然後他第一次聽到酒吧老闆發出超過輕聲細語可以概括的音量。
「天雷,降八方!」
一張白紙一道雷,全往畢維斯身上轟去。
又多一個會發亮的傢伙了。小白這才知道施哥剛剛那句話是對著柯錫說。
「法西歐!」畢維斯用來保護自己的黑蛇影被轟成碎片,停在半空中的身子頓了一頓。
小白知道他絕對有受傷,聲音都帶著乞求了,不是重傷是什麼?
銀髮男,現在知道他叫法西歐,小白看到他甩出鞭子,將畢維斯抽離白紙圈,雷還沒轟完就結束了。
為什麼他知道那是鞭子?
小朋友,鞭子和繩子的聲音是有絕對性的不同,長大自然就會知道了。
昏黑中,柯錫對施哥說:「『能力』,我早就有了。」
在米血放出的發光米粒照耀下,小白可以清楚地看到,柯錫滿是諷刺的表情。
法西歐像拍蒼蠅一樣,順手就拍掉了米粒子彈,順帶附上銀花數朵,中分翅膀奮力一揮,拍出的風卻絲毫無法阻擋花朵的襲擊,最後還是靠施哥的風盾才得以脫逃。
這時小白才看到施哥為什麼一直定點不動,他的身後護著一個小男孩,從頭深色到腳的皮膚讓人很容易在黑暗中忽略他,只有那雙大大大的眼睛,很亮很乾淨的眼白讓人還能在一片黑色中找出他的位置。
畢維斯眼神凶光乍現,小白能清楚看到那一瞬間射出金光的眼睛,應該是金髮碧眼的畢維斯,眼睛還會發亮,難道他會射出雷射炮?
好在畢維斯沒真的進化成機器人,只是一個縱身往施哥的方向飛去,黑蛇影、超長的指甲一併打在風盾上。
「不想死,就把那個男孩交出來!」畢維斯絕對適合唱男高音的嗓音此刻有些沙啞。
「不可能。」施哥從風盾中放出利刃,將畢維斯刮了回去。
柯錫又丟出幾張白紙,還沒定位就被指甲掃下。
另一頭,中分和米血不斷攻擊悠哉悠哉的法西歐,但對方揮揮手就全數攔下,小白明明看到中分專挑法西歐的死角射子彈,為什麼總是三兩下就被解決?
「無聊,『他』可比你強多了。」法西歐冷哼,好像終於被中分弄煩了,一鞭甩下,中分在米血的提醒下驚險躲過,鞭子所到之處,割斷一大片樹枝,切口整齊俐落。
爆炸加雷轟,子彈配颳風,樹林早被轟出一塊平地給這些男人打鬥,樹倒草枯實屬正常,但碎成一粒粒的石頭是怎麼回事……
法西歐又是一鞭,中分右邊的翅膀被打掉三分之一,直接失衡墜落,還好施哥能分神做個風盾給他當墊背,白亮亮的翅膀也沒噴血。
畢維斯放出黑蛇影,又被施哥的風刮成碎片,趁施哥分神,畢維斯朝剛跌落的中分撲去,指甲深黑而銳利。
柯錫看到了,他丟出白紙,畢維斯赫然轉向,放出黑蛇影擋下白紙,指甲直往柯錫逼近。
看得出柯錫的運動神經不佳,狼狽地側身閃躲還是被畢維斯劃出一道血痕。
「這可是有毒的,死人臉先生。」畢維斯又揮出一掌,這次直接刺入柯錫的手臂再拔了出來,鮮血四濺。
柯錫趁畢維斯洋洋得意時,反手一抓,緊握住畢維斯的沾滿鮮血的右手。
「換你躲不掉了。」
「什麼意思?」畢維斯被柯錫慘白卻堅定的表情嚇到,想抽回手卻發現柯錫的手勁異常的大。
柯錫另一手丟出白紙,貼身圍著畢維斯,紙和人的距離大約只有兩公分。畢維斯驚覺情況不妙,對著柯錫又是一刺,發現對方早往後退出一步。
柯錫晃動的瀏海遮住半邊臉,烏黑深邃的眼睛發出精光,他朗聲道:「天雷,覆天地!」
和之前的一紙一道雷不同,這次是直接籠罩畢維斯,全身上下、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轟炸。
畢維斯發出慘叫,往後退了幾步,碎下一地黑影塊,在倒下前被法西歐一鞭拉回半空中,用一隻手半托著他。
「哼,傻到又被電一次。那個蒼白死人臉的能力還不錯。」法西歐哼了哼,用袖子在畢維斯臉上用力抹了抹,擦下不少污血。
「你們,『墨影』的畢維斯和法西歐,為什麼要追一個男孩!」中分對著法西歐喊,畢維斯他們見過好幾次,但對法西歐卻是完全陌生。
法西歐很強,最少比畢維斯強上許多。
法西歐上下打量中分,半瞇起眼,露出非常不屑的表情,「你就是『飛』之天使?真是弱,『他』可比你強多了。」
「他是誰?」中分對法西歐完全看扁他的表情十分不悅,但他更介意法西歐話裡的『他』。
「哼哈哈哈──你連『他』都忘了!哈哈哈!」法西歐仰天長笑,像是聽到什麼笑話,笑得連胸口都在顫動。
「法西歐……」畢維斯拉了拉法西歐的衣服,閃耀的金髮有些髒污,純淨的臉蛋也添了不少傷痕。
法西歐低頭斜看畢維斯,示意他有話快說。
畢維斯緊閉著眼,傷口開始滲血,默默沁濕他的衣服,白色的絲製襯衫漸漸被染紅,「時間快到了,我們快走吧?好痛……」
「真沒用。」
法西歐的聲音在爆炸中顯得模糊,小白分不出他是在氣畢維斯還是他們這些人,總之,這個很張狂的長髮男生氣了。
咻咻咻,鞭子在天空揮了揮,畫出幾個直線,銀花不斷出現,又不斷集中越變越大,在差不多有半個人大時,邊緣迅速變黑往他們飛來。
這朵會爆炸的花也太大了點……
小白拖著離仔根本移動不了,噗哩飛出口袋擋在他面前,嘴巴張得老大。施哥拉著男孩朝他們奔來,柯錫灑出了許多白紙,中分也迫降到他旁邊。
花全變黑了。
擋在他面前的,是施哥的背影和中分的手臂。這是他最後看到的景物。
白光,彗星撞地球也差不多是這種光芒。
小白閉上眼,抓住眼前的東西,一坨人一同承受爆炸的衝擊。
隔了許久,事實上可能只有幾秒。
煙霧散盡,小白睜開眼,發現他跌坐在地上,左邊是離仔,右邊是中分,施哥和那個男孩就倒在他面前,只剩柯錫還站著。
「盾之風使以命為賭注,張出超乎自己能力的風盾嗎?不錯,勇氣值得嘉許。」法西歐的聲音充滿挑釁。
小白撲向施哥,將施哥翻過身,原本只有溫柔可以形容的臉一片慘白,嘴角還有鮮明的血痕。他嚥了嚥口水,深吸一口氣。
「你是什麼東西,傷了大家還敢這麼囂張!」小白站起身,指著法西歐大叫。
柯錫很驚訝地回頭看他,蒼白的臉頰恰好流下一滴血,讓小白更加火大。
「法西歐‧安卡羅因。」法西歐甩出幾朵銀花,這次的花沒有變黑爆炸,只是發出淡淡的銀光,襯著月光顯得高雅浪漫。
如果現在不是這種情況的話,小白說不定還能慢慢欣賞浪漫與帥哥。
法西歐穿著繁複的長袍,繁到擁有自創品牌的小白都不知道從何解說,他一手拖著畢維斯,一手揮了揮,還真刮起一陣微風吹拂他的長髮。
滿場狼狽,連地上的離仔都滿身泥巴,只有法西歐乾乾淨淨飄在空中,單手筆劃也不知是在看什麼。
不會是有戀手癖吧?噁,而且還戀自己的手。
「你報名字我就要記嗎!」小白現在怒氣滿點,連害怕都忘了,向前豪邁地跨了幾步,才被柯錫擋了下來。
「哼哼,你果真全忘了,無所謂。聽好,我是法西歐‧安卡羅因,他是畢維斯‧達繆恩,要記不記隨你,不過……後果自負。」法西歐勾起單邊嘴角,眼睛毫無笑意。
小白這下看清楚了,法西歐的眼睛像細長版的貓眼,都是豎瞳,泛著寒冷的金光。
法西歐盯著小白幾秒,小白頭皮一陣發麻,法西歐的動作他根本沒看到,鞭子就迅速往他逼近,他連手都還不及抬,好在旁邊的柯錫丟了兩張白紙,正好擋在鞭子前端。
「反應不錯。」法西歐長呼口氣,收回鞭子。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如果你敢傷害他,我不會放過你的。」柯錫連指尖都開始微微顫抖。
「嘖,時間到了。這次就放過你們,下次可沒這麼容易。」法西歐拖著畢維斯,緩緩上升,超越了所有樹的高度,融入黑夜之中。
「誰需要你放過,下次是我們會把你打到哭出來!」小白向法西歐……的腳底板,奮力比出中指。
「哼哈哈哈哈!天真的傢伙。」
法西歐的笑聲連帶整個人,平空消失。
人是不見了,可是小白還是怒氣未消,直到轉過身,發現柯錫靜靜地看著他,才驚覺大事不妙。
柯錫想笑,才呼出氣又痛到吞了回去,「我知道你應該有很多事可以告訴我,但現在……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說完,柯錫就筆直往後倒去,小白連抓的機會都沒有。
還好草厚地軟,不然敲到石頭,他的老闆大人可能就一命嗚呼了。
他也有很多事想問柯錫,又丟紙又放雷,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
「全都倒了,我怎麼辦啊!」除了一個男孩,其他都是大男人,小白一隻怎麼搬的動?
何況,重傷的重傷,昏迷的昏迷,荒郊野島他怎麼替大家包紮療傷?
神啊!給他一個醫院吧!
※
神可能真的聽到小白的願望了。
小白把人都一個個拖回房子,排排坐放好,跑去之前發現的小河,用小鍋子裝水,摸黑開始擦拭大家的手腳臉蛋。月光皎潔,他依稀能看到大家的傷痕。
默默地擦著,極其輕柔,小白抿唇忍著想哭的衝動。
噗哩也有幫忙,換水、按摩,唱歌。
歌是透過噗哩的嘴,小白的聲音。複製聲音是噗哩其中一種能力,此刻牠唱著柔柔的深情歌曲,想安撫主人的情緒。
施哥沒有外傷,唇邊流下的血卻染紅領口。柯錫手臂有擦傷,臉上還有血跡。中分大小傷不斷,米血也連帶昏迷。
離仔沒事,只是身上髒了點。
最後輪到不知名的男孩,身上有不少擦傷,應該是尖銳的樹枝一類割的,看得出男孩拼死逃命的決心。
小白摸摸男孩的臉蛋,緊致有彈性,五官立體可愛,剛才驚鴻一瞥的大眼睛現在緊閉著,眉頭深鎖,小白順手一擦,在男孩的胸口掏出一樣東西,一顆牙齒串成的項鍊。
這男還是誰,又為什麼畢維斯和法西歐要追這個男孩?
小白決定放棄思考,擦完了男孩,又回去檢查那三個人的傷勢。
擰乾毛巾,掛在房子邊。小白也累了,他靠在柱子旁半睡半昏迷。
不知過了多久,天開始濛濛亮,他看到了,一個長腳的葫蘆向他靠近。
彷彿能聽到彈簧的聲響,左腳彈完換右腳彈,葫蘆一彈一跳很快就來到他們身邊,它首先在施哥旁停下。
像是手的東西伸出來,放在施哥身上。綠色的光從手蔓延至施哥全身,帶著一股青草香。太陽終於升到能讓小白清晰看見事物的高度,他很驚訝地發現,那顆葫蘆居然是隻……猴子?
身體像葫蘆,四肢像細長彎曲的彈簧,連尾巴都翹著相同的弧度,眼睛圓滾滾的,真是一隻和善可愛的猴子。
為什麼說他和善?小白眼睛還不算瞎,能看出施哥被綠光包圍後,表情從做惡夢般的眉頭深鎖換到鬆弛的深沉酣睡!
猴子跳啊跳,從施哥身邊跳到了中分腳邊又是一陣綠光。小白就靠在柱子邊,呆愣愣地用感激的眼神注視猴子。
哦!這就是神派給他的醫生嗎?
猴子治療完柯錫後來到男孩身邊,猴爪還沒搭上就彈了起來,原地跳了跳,最後手搭上男孩的項鍊。
「吱吱!吱、沙……」沒想到你會追來這裡,你不該來的。
小白聽得懂猴子的話,難道這隻猴子就是他們這次要找的幻獸?
不,一定是!
施哥有言,幻獸一定會出現,如果不出現,他們就回不了家,回不了家就必須一直待著,不小心待上一兩個月都是有可能。
早抓早超生,只要抓到幻獸就可以找到『門』,他們就可以回家,床、浴室、炸雞排,他要回來了!
小白起身要去撲倒猴子,離他最少有十步遠的猴子重重嘆了一口氣,甩甩頭,毛茸茸的猴臉露出滄桑大叔般的表情。
一隻長腳的葫蘆猴居然能擺出那種臉?小白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眼花。
猴子一個轉身快速跳走,路上還踩到離仔的後腦杓,發出叩的一聲。
啊哩,幻獸跑掉了?
小白緊繃的神經頓時徹底放鬆,下一刻就陷入了昏睡。
不想了、不想了,千萬不能告訴其他人,他不小心讓幻獸跑掉了……
※
「阿不搭搭嚕哇!」一雙小手不斷搖晃著他。
他還是沉沉地睡,就算床又粗又硬還有不知名的小刺,也無法阻止他的睡眠!
「伊桑,直接拿石頭敲他。」中分的聲音離他有點距離,聽到中分唆使他人蓄意謀殺,他抖了抖,還是繼續睡。
「不達搭!」
聽出來聲音主人的反對,他又睡得更安心了。
「好了,乃分別鬧了,小白,再不起來,你就沒午餐吃哦!」
溫柔的聲音伴隨溫柔的拍打,拍在他臉上的手掌,飄來一絲絲泥土的氣味。
「吃飯!」他以仰臥起坐滿分的姿態坐起身,施哥早練就一身閃躲功夫
,拉著男孩往後躲。
「是伊桑告訴我們島上哪裡有較多的食物,真要好好感謝他。」施哥拍了拍男孩的肩。
「嚕咻西巴、嚕巴搭嚕。」看的出男孩很害羞。
原來他們救回來的男孩叫伊桑啊?小白能想像,男孩伊桑一邊指著自己,一邊伊桑伊桑的叫的畫面,故事書不都是這樣寫的嗎?
「伊桑?」
「不達。」男孩點了點頭,黑溜溜的大眼水氣充足,閃耀動人,加上深咖啡色的肌膚,真像個小動物。
小白摸了摸伊桑的頭,肚子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嚇得伊桑迅速爬走。
「我沒要吃你啊,跑這麼快幹嘛……施哥,我肚子餓了。」小白淚眼汪汪,整個就是很無辜。
「這次有許多野菜,加上百香果和香蕉,味道很不錯。」
施哥微笑,笑得小白肚子更餓了。
※
只剩下小白沒吃飯。他捧著大樹葉,用筷子和昨晚剩下的芋頭奮戰。施哥和柯錫去釣魚,中分則去收集木材,離仔就坐在旁邊用菜瓜布刷鍋子。
很安靜很乖巧的伊桑就窩在房子裡,張著大眼不知在找尋什麼。
「你叫離仔,尹本離?」小白此刻是第一次跟離仔說話。
「啊哩,是!小白先生,這次旅行就請多指教囉!」
不要叫我小白!他抽了抽嘴角,決定不給這個『小朋友』一般見識,中分和施哥和午曇和……其他人就算了,憑什麼連這個年紀比他小的人都叫他小白!
「呼……吸氣吐氣,冷靜冷靜。那你知道我們是發生了什麼事嗎?」連他都不知道了,離仔怎麼會知道?
「是!店長大人跟我說了!既然都作夢了,就該沉浸在夢中的世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應該要好好享受!」
所以被炸被打都要好好享受嗎?天啊,這裡有個M!中分快來扁他!小白難得嘴角抽畜,面露不屑之情。
「啊!鼻屎!」小白驚叫,他看到離仔鍋子洗一洗,居然還掉了塊鼻屎進去,真是太恐怖了。
「咦?不是啦,這是我臉上的灰塵。」離仔不好意思地抓抓臉,果真抓出幾個白色的痕跡。
他不是才幫所有人擦過身子嗎?怎麼他才睡一覺,離仔又能髒到能掉鼻屎般的灰塵?
一直安靜張望的伊桑突然很激動地跳下房子,撲到小白身上叫嚷:「阿比斯!啊撲啦嚕嚕阿比斯!阿比斯達嚕哇。」
比手畫腳,表情激動,可是小白還是聽不懂伊桑的話,只聽出『啊!鼻屎!』不斷重複出現。
話說,好像很多少數民族都有各自的信仰和禁忌,難道鼻屎是伊桑的禁忌?伊桑不會是想把他殺掉當祭品吧?
小白將葉子舉高,保護好他可憐的糧食,只能任由伊桑騎在他身上又比又叫。
「等等,伊桑,你要吃的話還有糖果,請不要吃掉小白先生!如果你是食肉性的,那就請吃我吧!」離仔一附從容就義的表情,拉開他衣服的領口露出鎖骨。
「離仔,你那是給吸血鬼獻身的表情吧!露什麼脖子,要誘惑食人族就要露肚子!」小白用筷子指著離仔大叫。
「阿比斯不達西嚕!」伊桑抓著小白的上衣,死命地搖。
「咦?也就是說,伊桑真的是食人族?」離仔大驚,手拎菜瓜布,翹起蓮花指,露出小生怕怕的表情。
「話都是你在說!」
代溝啊代溝,絕對會出現在種族不同、語言不通的人們身上。
為什麼要留小白跟離仔駐守房子,這可能是離開的三個人最大的失算。
※
低涯邊的石頭上,兩個男人垂著釣竿,目光卻沒放在淺藍色的海上,只是低頭交談,面色凝重。
「所以昨天攻擊我們的那兩個人是『墨影一族』?『墨影一族』昨夜出現的法西歐你們沒見過,但是除了畢維斯外,你們還遇過另外兩人。」柯錫漆黑的頭髮像吸收所有的陽光,所以皮膚還是白的驚人。
「嗯。」施哥將空間縫隙的傳說全都告訴了柯錫,幻獸、能力和敵人。
「聽施先生的形容,他們是為了阻止你們收集不同空間中的幻獸,修復縫隙,完成傳說?」
「嗯。」
「但是,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阻止你們?」
「嗯……不清楚。」施哥也有些困惑,就他所知,畢維斯不斷出現在他們面前,攻擊、反擊,然後又消失。
在初次見面時,小白一聲『反派終於出現了!』開始,加上對方無預警地攻擊他們,之後只要和『墨影一族』碰面就是無止境的攻防戰。
「這個暫且不提,反正保護自己當然是人的本能。此外還有一點讓我感到疑問,得到能力、收集幻獸、找到『門』,這些條件是誰告訴你們的?還是你們自己發現的?」
施哥思考了一會兒才說:「是兩個女孩。第一次穿越縫隙時遇到了一對雙胞胎女孩,她們跟我們說要尋找幻獸,如果遇到無法預料的事就必須『抱持著強烈的願望』我們就能得到能力。我的能力是在第一次和『墨影一族』戰鬥時得到的,我記得,得到能力的瞬間,其中一個女孩手裡拿著會發光的花。」
「聽起來很玄妙,你們之後還有遇到那兩名女孩嗎?」
「有過幾次,但最近……」施哥突然皺緊眉,沉默了一會兒,他終於注意到不對勁的地方了。
「沒遇到嗎?」柯錫原本想說,沒遇到也沒關係,沒想到施哥突然抬起頭,他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
「自從小白失憶後就沒遇到了。」
「這兩者有關係嗎?」
施哥的釣竿突然劇烈的拉扯,兩人合力將大魚釣上來,已經過了十幾分鐘。
「我希望沒有。」
施哥的表情變得陰沉,柯錫也不發一語,好在之後又釣上幾條魚,氣氛還不至於太過凝重。
而在回房子之前,施哥又恢復原本溫柔的表情,變換之快,讓柯錫啞然失笑。
「呵,施先生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好哥哥』。」柯錫偏頭低語。
※
五個大男人的孤島生活,生活衛生免強勾上安全範圍,柯錫那箱日用品自然幫上許多忙,洗澡可以到小溪,沐浴乳洗髮精一應俱全,還標榜百分百有機不污染環境。
他們還是有個問題,澡可以洗,人可以很乾淨,但是衣服呢?
小白敲打著樹皮,他由衷慶幸救回一個伊桑。將樹皮泡水,變軟後敲打展開就可以當成布料,伊桑甚至能把草編成繩子,柯錫還把原子筆芯做成針,別問他是怎麼做的,他可不想回想柯錫夜晚動工時的唇邊殘笑。
為什麼他身邊不是大力士就是女超人?請給他一個平凡人同伴吧!
每天釣魚、游泳、撿材、摘果,日升而做、日落而息,像在度假一樣,非常的和平。
除了一件事,這裡是悶熱潮濕的熱帶島嶼,什麼動物都多,包括他最痛恨的、比小強還罪孽的──蚊子!
讓小白不禁想迎風吟詠,「哦哦,春眠不覺曉,處處蚊子咬啊咬,夜來巴掌聲,蚊子死多少……死多少我的血。」
雖然是個唐詩改編的萬年老梗,還真是貼切。
「睡覺,吵什麼!」中分巴掌呼來,還好他離得夠遠。
「讓我繼續深思嘛。」
「子夜,打蚊子可以打小聲點嗎?」
「是,老闆大人。」
酸性體質的悲哀,蚊子都在他四處飛舞,那裡有好幾個乖乖給蚊吸的香嫩健康血肉啊……
小白穿著長褲,平常都會捲至膝上,睡覺時都會放下,巴不得熱死的牛仔褲能再長一點,最好連腳掌都罩好。
因為,可憐的他,可憐的血,可憐的肉,要百分百從蚊子嘴下守住他的腳底板真是不可能的任務。
轉眼過了幾日,小白也漸漸能聽懂伊桑的語言,目前為止也只有他能跟男孩溝通,所以伊桑特別黏他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孩子啊,太黏人有時候也是會出事的。
有幾個強者在,小白的粗神經早就對非人類的警戒心掉到最低點,一座小島爬上爬下都沒遇上什麼危險。
偏偏此刻,只有他和伊桑,對手是……滿地蛇。
蛇會讓他想起畢維斯,讓他從頭毛到尾的金髮合唱團男高音,可是色彩鮮豔的活蛇絕對比黑蛇影恐怖。
一坨坨的蛇,黑紅相間的那條離他好近,又肥又鈍的那條好像沒毒,黑棕方格漸層的那條是皮夾商的最愛,真是怎樣的蛇都有……長的短的、粗的細的、直的彎的、彩色的棕黑的,環肥燕瘦任君挑選。
不遠處有個洞,深悠悠大白天也看不見裡面,蛇就在附近徘徊並緩緩向他們靠近。
哦,他只求那些蛇大爺不要選他。
小的馬上離開,順帶把小朋友帶走,所以!不要步步逼近,就算沒腳用滑的也不行!
「不達,蛇是阿比斯神的使者,阿比斯島有很多……」
「你說『啊,鼻屎』神?」他沒聽錯?有這麼髒的神?
「阿比斯神是掌管死亡的神,很偉大的。」伊桑的聲音有些顫抖,小白以為他在怕蛇。
「伊桑,你先往後。」小白將伊桑護到身後,並推了推他。
「不達,你呢?」
「嘿嘿,我也不會獵蛇。所以我們一起慢慢往後。」小白牽了牽嘴角,雖然他很歪,但老弱婦孺優先他還是會堅持的!
「嗯。」伊桑聽到小白也想逃,自然緊拉著小白的衣服往後拖,深怕小白不小心跑太慢了。
兩個人以跑百米的精神向後逃,可惜動作一大,蛇群就快速跟上。
「伊桑,快跑!我殿後!」小白目測直往他們奔的蛇最少有十幾隻。
「不達不達。」
小白英雄氣概十足,叫歸叫,但轉身拉著伊桑死命逃的,就是身高只到他胸口的男孩,果然是在叢林兼長大的孩子,跑得比都市大人快多了,還知道被蛇追要跑S型……
人要跑的比蛇快不難,但要脫離一群蛇的追逐卻很困難。
蛇離他們越來越近了,近到小白大叫:「為什麼我會忘了噗哩出來!」
猴子出現了。
不是那隻神奇的葫蘆猴,而是那群他們掉落到島上時遇到的瘋猴子。猴子大叫幾聲,紛紛跳下樹跟蛇廝殺。
他都不知道猴子踩蛇準確俐落,打蛇打七寸,猴子抓蛇抓三寸,哦!那隻被甩到樹上的紅蛇還真痛,看得他脊椎都酸了。
蛇也不甘示弱,這隻黑蛇回咬猴子的尾巴,那隻靑蛇死纏著猴子的腿,兩種動物打成一團。
等一下,猴蛇拳腳嘴都用上很自然,但樹上的那位猴兄,你拼命丟香蕉皮是怎樣?蛇是不會滑倒的!
小白斜靠著樹幹,微微喘氣。
伊桑被眼前突然其來的狀況嚇到,「猴子、猴子和蛇的戰爭,是……的前兆。」
小白沒聽楚,猴蛇大戰很快就結束了,群蛇敗退,仔細看會發現,猴子傷者眾多,死者為零,蛇的屍體其實也沒幾條。
感覺到哪裡有些奇怪,小白沒時間仔細思考,猴子就包圍住他們,一隻最大隻的猴子走到他們面前,不用看也知道牠是猴子王。
「吱吱、吱吱吱吱!」
猴子先生,我聽不懂你的話。小白抽了抽嘴角,沒膽賭猴子聽不聽得懂人話。
「吱吱吱。」伊桑對猴子點頭,甚至伸出手握住猴爪。
「伊桑,你會說猴語?」
「不達,猴子是我族的守護者。剛剛在跟首領道謝。」
「道謝啊……」小白搜了搜口袋,掏出水亮亮的薄荷糖,引起猴子騷動。
猴子首領跟伊桑吱吱了幾聲,伊桑轉頭跟小白說:「首領說,對那個很有興趣。」
「這個?這是糖果哦!」猴子可以吃糖嗎?會不會腎虧或是蛀牙,還是會跟狗吃糯米一樣怎麼進去怎麼出來?
成年男人通常不愛吃糖,除了小白之外的四人都很符合這個條件,尤其是又甜又小巧,還很便宜的糖果,所以小白的糖果自然回歸小白的口袋。
「不達,糖果?」伊桑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沒吃過糖果?嗯,給你一顆沙士糖好了,薄荷糖對初學者太刺激。」小白撕了一包沙士糖丟進伊桑嘴裡。
男孩瞪大了眼睛,露出圓滾滾的驚奇表情,大眼眨了眨,又瞇了瞇,紅嫩嫩的嘴唇先嘟後展,露出大大的微笑。
不用本人說出口,小白也知道這是好吃的表情。
「吱吱!」
聽到猴子的抗議,小白所幸天女散花,一股做氣將糖果往四周亂丟,猴群搶成一團,連首領也不例外。
一陣猴腳忙猴手亂,搶到的、沒搶到的,在猴子首領一陣長叫後,乖乖縮回原位。
猴子首領指了指小白,揮動手中的糖果,捏得塑膠袋沙沙作響。
不需要語言也知道它的意思,繼被狗眼看人低,猴眼也看小白低一等,情勢比猴差,小白只能選擇忍氣吞聲。
這些死猴子……
小白掏出最後一顆糖,橘子口味,舉高讓所有猴子都能看見,右手食指拇指捏緊塑膠袋,左手的兩指緩慢撕開。
「看懂了沒,猴大爺?」說完小白就將糖果塞進伊桑的嘴裡,沙士加橘子,說不定味道不錯。
猴手不比人手,一群猴子試了好久才有幾隻成功。
小白思考要不要趁機先走人,雖然感謝這些猴子從蛇吻下拯救了可憐的他,同時也沒忘記一開始猴子也攻擊過他們。
「吱吱!吱吱!」
「不達,我明白。」伊桑和首領比手畫腳交談了一陣子,男孩轉頭跟小白說:「首領說,看在糖果的份上,免強答應外來者的入住,猴族會保護居民。和蛇族交戰不休,沒事不要接近蛇洞。」
「是看在糖果的份上吧,不過是被施哥中分打好玩的白目猴子……」猴子首領露出甜蜜的鬆弛表情,還硬要矜持的樣子,讓小白很想打下去。
「首領說,可以回去了。」伊桑拉了拉小白的衣角。
他幾分掙扎,向猴子首領一鞠躬,表示謝意,就拖著伊桑往房子的方向走去,所到之處,猴群立即讓道,短短幾步路,小白覺得自己的口袋被猴子視覺強暴了十七八遍。
哦……向死要面子愛吃糖的猴子鞠躬,他腰會斷……
※
回到房子,現在規模已經到達營地的階段,小白個人希望有一天能穿越堡壘的界線。
他大略講述遇蛇又撞猴的過程,施哥先是嚇一跳,之後連忙將人前前後後檢查了一番,發現兩人都沒受傷,就叫他倆去休息,晚餐他們會想辦法。
對哦,他和伊桑原本是去找食物的。
有了空閒,一邊逗弄著默默被遺忘的巧克力出奇蛋,因為有伊桑和離仔在,噗哩一直沒機會出來透氣。
小白一個蛋也可以玩得很開心,邊玩邊等飯,腦袋有空閒暖機,思考迴路開啟中。
他剛剛遇到了猴子,跟之前那隻治療大家的葫蘆猴子有很大的差異,就像動物園的猴子和圖畫上的猴子,二次元與三次元的差別……
猴子跟猴子……小白才赫然發現,之前和畢維斯、法西歐他們大打出手,中分他們受了重傷,葫蘆猴跳出來治療,一切都發生的很自然。
有個很嚴重他卻一直沒注意到的問題。
為什麼、為什麼中分他們完全沒問過這件事?他們應該知道細胞分裂再生、自我痊癒功能不可能這麼快啊!
「施哥!」小白跳起來,跑向正在生火的施哥。
「小白,怎麼了嗎?」
「就是、就是你們對傷勢莫名痊癒都沒疑問嗎?也不問問我,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問題……」施哥四處看了看,確定離仔被柯錫抓去挖地瓜,「傷勢被治癒時有個聲音說,現在還不是找他的時候。我們醒來後也有討論過,確定朦朧間看到的臉是張猴臉沒錯。」
施哥的我們當然是指有參與戰鬥的中分和柯錫。
「為什麼你們之前都沒說?害我現在才想到。」其實最丟臉的還是這個。
「嗯……可能是忘了。」
在一旁用小刀殺魚的中分走了過來:「光活命就很忙了,誰有空去理會有沒有告訴你。」
「你們都排擠我,都不知道我一個人把你們抬回來有多累,我又不是中分,只有臉蛋沒有良心,就知道欺負我……嗚嗚,我好可憐哦,還要被蛇欺負,糖果又都被猴子吃完了……」哦,真是可憐的我。小刀還血淋淋的,中分不要拿它對著我,殺魚、修柴、切布都是用那把,被割到會破傷風的!小白聲心都無限哀怨,嘴巴哭訴、心中呢喃一起來。
施哥有努力聽,可是小白字句含糊不清,說中帶唱,要聽懂有一定的難度。
「你剛剛說被蛇欺負?」中分目露兇光。
原本還瞇著眼陶醉在自己世界的小白馬上立定站好,「好多好多的蛇,猴子幫我們。偷吃我的糖!」
小白的話變成伊桑模式,全部省略連接詞。
「嗯……我大概知道意思了。是猴子幫你,糖果變報酬。」施哥自動把偷吃轉換。
「是的!我是懂得道謝的好小孩。」小白躲到施哥後面,讓施哥去面對中分的小刀。
中分皺眉,甩頭比了比他剛剛殺魚的地方說:「剛剛也有蛇潛入這裡,體型滿大的。」
「哦哦!那中分把他們趕走了嗎?」小白眼露崇拜的光芒。
「因為牠們是來獵偷食物的動物,所以就順勢把牠們變食物了。」順帶一提,來偷食物的鼠輩因為太小就放了牠們一馬。
「你、你把蛇宰來給我們吃?」
「嗯,剛剛才殺好。」中分張開雙手,上頭有不少血跡。
「你不是在殺鰻魚嗎?」細細長長,有點粗又不會太粗,白嫩的肉讓他想到香噴噴的烤鰻魚,沒想到一切都是騙局。
餓昏的小白壓根忘了,殺鰻魚其實不用去皮……
「這哪來的鰻魚啊?」中分想伸手扁一下小白的腦袋,被恐懼含淚的小白難得逃過一次。
「死中分,咒你一輩子都當個中分頭!我才不要吃蛇肉!」小白邊叫邊衝回房子,跳上去後就窩在離中分最遠的那端,抱著柱子不放。
兩人僵持了許久,在小白的強烈抗議下,中分還是把蛇肉回歸大地,挖洞埋肉時一直瞪著小白也不管對方死命抖抖抖也要讓他把蛇肉埋掉。
「真是浪費,蛇肉很嫩的。調味料加一加,味道就像鰻魚一樣。」中分添上最後一鏟土,走上前死命拉小白的臉。
「不要、不要,就算可能、或許、真的很好吃,我也不要吃!」
「說出原因,不然我再去獵兩隻蛇給你當宵夜。」中分瞇起眼睛,除了美色之外就是美食第一的小白,居然會這麼堅持?
「好吧,雖然我是真的不敢吃……」發現中分殺氣劇增,小白連忙揮手補充:「等等、我還有一個更強大的原因,我覺得這座島的動物很有靈性,蛇和猴子都聰明到不可思議,還能跟人談判。」
蛇他是不知道,但那隻猴子首領就囂張到不像隻猴子,偏偏又只是隻普通的猴子。
「有靈性?跟你比什麼動物都很有靈性。」中分挑眉,擺明不信,孤島求生最重要的就是糧食,好不容易有送上門的肉類食品,居然為了這種理由放掉,讓他只想扁人洩恨。
「好了,乃分,我也覺得有些奇怪。除了第一天,我們還有看到猴子嗎?小白說有很多蛇攻擊他,除了今天,我們又有看過蛇嗎?」施哥插進話,再被中分瞪下去,小白又要回去抱柱子了。
「這麼說也沒錯……」中分勉強同意。
小小一個島,待了數天卻沒看到猴群和蛇群,的確很奇怪。
小白眼看今晚不用被扁也不用吃蛇肉,頓時鬆了口氣。轉頭卻看見伊桑一臉為難地看著他。
哦,不會吧,難道伊桑很喜歡吃蛇肉?
伊桑拉了拉小白的衣角說:「不達,小白,對不起。我沒說,我來阿比斯島的目的。」
「咦,你不是這座島的原住民?」小白左看右看都覺得伊桑是百分百土著,全身上下的衣服就只有腰上圍的布,整個瘦瘦小小卻很可愛。
「主司島,有人居住。阿比斯島,蛇、猴、阿比斯神。」
「哦,原來如此,那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小白眼睛開始飄向中分開始料理的真魚上頭,用小刀刮鱗片的動作真是太俐落了,有洩憤的嫌疑。
咕嚕,他肚子餓了。
「傳說中阿比斯神的守護者,治癒妖精多卡拉。」伊桑的聲音很正經很正經,正經到小白對自己的一時分神感到內咎。
他思考了一會兒,怎麼他會直接想到那粒一跳一跳的葫蘆猴?
「你為什麼要找他?」
「不達不達……」伊桑的表情一暗,嘟噥幾聲才說:「發生意外,爸爸媽媽離開了……我被救活,別人說,多卡拉。」
小白嘆了口氣,摸摸伊桑的頭給予安慰。
那是報恩還是尋仇?唉,不用想也知道是第一個。
是他的話就會先感激再扁對方一頓,掐著猴脖子說為什麼沒救爸媽,恩加仇減就連道謝都免了。
「不過你為什麼突然跟我說,如果不喜歡的話,沒人會勉強你說的,而且跟前面的話題接不上吧?」都讓伊桑跟了幾天也沒見這孩子開口,其實他們根本不在意伊桑的目的是什麼。
「阿比斯島,猴子和蛇的戰爭,神降臨的前兆。」
「那很好啊。」小白不懂伊桑怎麼哭喪著臉,雖然動物打架不是件好事,但伊桑不是要找『啊,鼻屎』神的守護者,神降臨自然是好事。
「不達不達,不、不好……」伊桑攪著手,吞吞吐吐。
「怎麼不好法?啊,可惜老闆和離仔回來了,我們有水果吃了哦!」小白看到水果眼睛一亮,連忙拉著伊桑前去迎接歸來的……水果。
另一頭,不知何時聚在一起的施哥和中分,一個默默生火、一個殺魚串魚,遠眺兩個嘰嘰聒聒的大小男孩。
「我都不知道小白會說南洋土著話,最近說得越來越流利了。」施哥摩擦了幾次打火機,只碰出些許火花,手指反而被擦出傷痕。
中分接過打火機,也不顧手上血水加汗水,硬是打出火來,點燃一根樹枝才把打火機還給施哥。
「菲娜婆婆說過,小白的能力不僅僅是『門』,而是人所擁有的五感視、聽、嗅、味、觸,『門』只是視覺的部分。現在,又多知道了『聽』的能力,其他的還屬於未知階段。」
施哥皺了皺眉,「真是出人預料的強悍,我不希望小白的能力太強……」
能力越強就代表越危險,何況小白是完全沒有戰鬥力的人。
「誰不那麼希望?天公疼憨郎,沒人比他更憨了。」
「嗯,我也無法否認這點。」施哥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同意中分的說法,他居然完全沒辦法找到小白不憨的藉口,「不過,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嗎?」
「因為小白是笨蛋,只有他能聽懂伊桑的話就算了,又為什麼小白說的話伊桑能懂?他都沒發現他們說話時,我們都沒加入過嗎?」中分惡狠狠地下了評語。
「能聽懂就很不普通了。」施哥搧著風微笑。
唉唉,天公疼憨郎。
※
每個人都有秘密,不可說、不敢想,深藏在心裡。
在外層裹上糖衣,以保護幸福的生活為口號,拒絕碰觸底下的秘密,卻忘了總有一天無論自己或是身邊的人都必須面對。
因為它早已流竄在血液裡……
※
漆黑的房間只燃起一支蠟燭,舖有白色布巾的圓桌邊圍了三個男女細聲談話。
燭光照亮臉的下半部,各自不同的情緒全藏在互相擠弄的眼神間。
火焰搖曳,晃動著陰影與光亮,臉蛋更顯朦朧。
「我們還要騙他多久?三角關係再這樣演下去,不太好吧?」溫柔男音率先響起。
「誰讓他要忘記我們!連自己有沒有愛人、有沒有未婚妻都不知道,等他自己拆穿再說。依他的腦袋,他很可能永遠都不會發現。」清脆男音帶著濃濃的不屑意味。
「真的,乃分這麼爛的演技他都不會起疑,算了,反正接下來幾日我都不在,就交給你了,『名義上的男愛人』。」女性所說的話跟音調一樣尖銳。
「那接下來是……」溫柔男音眼見另一個男性表情開始不悅,連忙接下話。
「妳就慢走,我們不送了,『裡外都假的未婚妻』。第三個條件是『三時三分,切勿停留三叉路口。』」被批演技爛的清脆男音咬牙切齒。
「這也太簡單了吧?」女音顯得意興闌珊。
「呵呵,那也要剛好符合條件,別忘了小白這幾日都早睡晚起。」溫柔男音透露出些許笑意。
「那隻睡豬……總之,下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反正要去時自然就會去了。」清清脆脆,極度不屑。
「也是,那今天就地解散!」女音拍手喊道。
如果他們再年輕個十歲五歲,絕對會反射性地拍手喊散,此刻為了面子和形象壓下手癢,悄然離去。
燭火熄滅,人去樓空。
※
和平的日子過了幾天,什麼事都沒發生,小白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算來,失憶出院不過兩天的時間就冒險了兩次,一連數日的平靜讓他開始坐不住了。
相信自己本性屬懶惰一族的小白抱持著疑問,後來他才知道,宅系小白除了被迫逃命跑路之外,在平日正常的作息中,只會吃吃睡睡,唱歌聊天,根本不會運動,連出門買便當都要騎機車。
除了睡眠太充足、身體缺乏運動而抗議外,另一個不對勁的地方每個夜晚照紅房間的五色玉。
小白的房間有扇上開式大窗,平常都用木條撐起一道小縫通風,有張大大的木桌靠窗,上頭原本零散放著雜誌和漫畫,現在只剩下種有五色玉的紅盆子。
『以紅盆子為主,黑沃土在下,白沙些許在上,綠葉三片置於中,放於向陽處。將五色玉放於葉上,誠心祈禱。』
照著說明紙條,小白去花市買了鮮紅色的陶瓷小花盆,作工精緻,花了他一張小藍鈔。
跑去矮山邊上挖黑土,粉粉細細的土壤摸起來有點濕涼,十分舒適的觸感讓他不禁多摸兩下,不小心摸到一把蚯蚓,數條滑軟蠕動的蚯蚓嚇得小白雙手一甩、聲音一拉,尖叫加滿天灑土,原地跑了幾圈才冷靜下來,黑土一挖就馬上閃人。
白沙他自然是去著名的白沙灣,可惜他總覺得白沙有點不白,特地到紀念品店買了幾瓶白沙玻璃幸運瓶,看起來比地上的白上許多。
最後的葉子就更不容易了,又大又綠的……桑葉,採集地點就是他家附近的豪宅,探出牆外的高大桑樹讓他想起小時後為了養蠶寶寶而偷拔隔壁家的桑樹。
多年後,他矢口否認曾經被豪宅的大狼狗嚇到哭,讓隔壁阿姨送來一大包桑葉安撫,而他還真的破涕為笑,真是太不值錢了,不過就是包葉子……
五色玉靜靜地綻放光芒,微弱溫和的紅光,總是提醒他未完的收集幻獸之旅。
『只有符合條件的人,抱持著強烈的願望才能種出玉之花。』菲娜婆婆的話回蕩在耳邊,而他注視著五色玉,不只一次問自己。
「我的願望是什麼?」
細心地找來符合條件的東西,每日每夜細看它的紅潤,他到底是想要什麼?
五色玉還是顆飽滿圓潤的玉,沒有一丁點瑕疵,五色玉什麼時候才會變成五色豆,長出所謂的玉之花。
這個問題同樣無解。
※
小白準時抵達COLOR,空著肚子當然要找老闆大人討食物。
他在吧台的老位子旁,坐著一個熟悉的背影,錯了,是兩個,小白加快腳步撲上。
「是施哥耶!好久不見了!」小白在施哥身後又摸又拍,轉了幾圈才坐到位置上。
「呵呵,兩天不見。」施哥啜著馬汀尼,臉上的笑容有些心虛。
中分默默地吃麵,施哥和中分在來酒吧前才開過秘密會議,現在看到小白顯得有些不自在,但他們又是為了找小白順道來酒吧吃飯。
「嗯……五月花沒來嗎?」小白四處看了看,兩人都來了,沒道理那位高跟鞋大姊沒來。
「午曇明天要出差,今晚準備要行李。」施哥將自己的開水推到小白面前,那頭的酒保和服務生正在忙,一時間可能無法招待小白。
「出差?去國外嗎?五月花的職業是什麼?」小白發現自己對出國有種憧憬,那是沒出過國的土包子對異國情調的嚮往。
「千圭山和古蹟觀光區去過嗎?」
「有也不記得了。」小白一秒即達,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國外風景,熱帶小島、碧藍海岸、香榭大道、金字塔、非洲大草原……小白在旅遊頻道上曾看過的鏡頭正一幕幕從眼前晃過。
「也是。」施哥苦笑,他能感覺到另一邊的中分身體頓時僵硬,現在可是連他都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
無限幻想中的小白隔了幾秒才發覺施哥的異樣,轉過頭,看向施哥,連帶快速吃飯的中分也一併觀察。
小白瞪啊瞪,努力接收施哥的情緒變化,還是氣質還是很溫柔,表情是有點心疼的苦惱和些許的怒氣,就像想懲罰太晚回家又弄得一身髒的小孩的母親。
心疼小白懂,畢竟他好歹也是失過憶的人,溫柔又是好大哥的施哥一定會心疼的!他沾沾自喜地想。
但是,憤怒又是怎麼回事?
「千圭山是指不遠的那個丘陵嗎?」小白陪笑,他對施哥可能生氣這件事有著本能的害怕。
「嗯,千圭山上的民宿都是午曇所有,古蹟觀光區附近的一條商店街也是。」施哥還是施哥,負面的情緒很快就消失了。
「哇!五月花是好野人耶!」那位大小姐身上的低胸套裝一件比一件貴,高跟鞋也一雙比一雙細,從頭到腳都是高級貨。
「那還是副業,她主要經營的還是位在T市的午月飯店。」
五月飯店?他叫午曇為五月花還真是叫對了,還好五月花不是真的在賣衛生紙。
對於午曇有家飯店的驚訝還比不上飯店的名字,可惜小白還是想錯字了。
「等等!難道是那家下午茶799吃到飽的飯店!」小白的腦海直接蹦出滿桌滿台的高級點心,他曾經在美食網上看過別人的推薦,午月飯店的下午茶,道道精緻、糕糕美味,首推巧克力奶油泡芙和起士蛋糕!
「這種事你就記得。」中分開口冷哼,施哥還貼心地向後靠,讓中分能看到小白。
那顆腦袋到底還記得什麼,他們早就死心了!
中分怒火中燒的樣子讓小白縮了縮,不知被瞪的人在想他又沒偷吃中分的晚餐,肚子飽的人瞪肚子餓的人,這世界真沒天良。
肚子咕嚕咕嚕叫的小白決定繼續讓想像中的下午茶佔滿他的腦袋,還沒開始想像,就想到另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五月花是好野人,難道我是麻雀遍鳳凰嗎?」小白大驚,難怪五月花會說出想包養小狼狗的話。
小小的駐唱歌手和商業女強人,難怪未婚妻是如此,那眼前的男朋友呢?
「哼,烏鴉還差不多。」還是快餓死的烏鴉,麻雀食量可沒眼前的小白大。中分把秘密會議的怨氣牽怒到小白身上。
「那中分的職業是什麼,便利商店店員嗎?」
中分不用想也知道小白在想什麼,「是店長,我的父母有連鎖店狂熱症,什麼連鎖店都要參一腳,M字速食店、五十風飲料店、8-12便利商店都有,最近還預計在附近開一家來來富便利商店。」
「難怪中分常翹班都能沒事……」小白小小聲地說。
「並沒有常常!」中分壓下想扁小白的衝動,畢竟他們兩人中間還隔了努力裝沒事的施哥。
五月花是超級有錢人,施哥也有自己的店,連中分都是有產階級,嗚嗚……他真是沒出息。
「好!我要努力唱歌賺錢,才能脫離被包養的命運!」小白鬥志熊熊燃燒中。
中分翻了翻白眼,「誰要包養你啊……」不怕被吃垮也會被氣死。
「好了好了,難得子夜都燃起興致,就來首南國風的歌曲吧?今晚是南洋之夜。」老闆兼酒保的柯錫登場,拍拍手,示意小白上台。
「那我等下要吃鳳梨蝦仁飯!」小白,全名白朝脩,藝名子夜,後兩者都是很少出現的名字。
老闆大人開口,駐唱歌手小白當然抱著肚子上場唱歌啦!
※
彈了幾個音試試手感,小白原本鬥志高昂,可惜肚皮還是隨著四週的香氣走。
哪有酒吧的食物這麼香的……
平常小白的腦袋已經沒什麼智慧了,肚子餓的小白更是撇除一切理性感性,只剩下屬於本性的食慾。
所以,駐唱歌手暴走也是預料中的事。
「炸雞排 香味四溢沒裝盤
一路走 一路飄 行人說它是公共的危害
去廟宇 去供拜 和尚說它是修行的阻礙
哎呀呀 呀哎哎 排雞雞排入我肚 滿口脆嫩香香酥
別人說它是妨害 我倒說它真可愛 哎喲喲呀 喲哎哎
炸雞排之歌。子夜作詞作曲。」
小白硬是唱出一份香氣,越唱越投入,肚子也很配合的繼續打鼓。
「等下請他吃雞排好了。」柯錫蒼白消瘦的臉頰抽了抽,露出不知是氣是笑的表情。
「嗯……還滿受好評的。」連施哥都懷疑起這間酒吧的客人的品味。
「施先生說的是。施先生還沒吃晚餐吧?等會兒鳳梨當點心,雞排當正餐,一樣記在子夜的帳上。」柯錫將施哥已空的酒杯收走,轉身去準備餐點。
「可惜,不用了,啊,已經走了,沒辦法,就給小白請一次。」人都消失了,施哥也只能接受由小白買單的柯錫式好意。
「酒吧為什麼會有雞排……」中分決定放棄探討這間酒吧的餐點到底有多少,因為他看見了,服務生端出一大顆插了情人愛心吸管的椰子。
沒多久,雞排就送了上來,小白的安可曲還是雞排之歌,這首已經唱了第三遍了,客人的喝采還是不絕於耳,中分甚至發現有好幾桌客人都點了雞排,現在滿酒吧都是歌誦雞排的聲音和雞排的香氣。
柯錫和施哥聊起天,中分發現,眼前有著蒼白臉色和深黑頭髮的酒保意外的眼熟,尤其是剛好及肩的頭髮,他近期絕對有看過。
「怎麼一直盯著我瞧,我們只見過幾次面吧?」柯錫三十秒後舉手投降。
中分跟施哥和午曇不同,排夜班又不喝酒的他根本沒來酒吧幾次,一隻手都嫌多,跟柯錫也不熟。
「我這幾天好像有見過你。」中分投出直球。
「真是令人害羞的話,這裡可是酒吧,寂寞人很多,我會以為鍾先生在向我搭訕的。」柯錫的玩笑讓中分不知該如何應對。
中分對小白雖然很兇,但他對不熟的人可是會主動抱持距離、禮貌至上,當然必要的應酬話不算在內。
柯錫當酒保也不是當假的,見中分臉色不對,馬上化解尷尬,「呵呵,當然是開玩笑的,希望鍾先生不要介意。事實是如此沒錯,我們近日應該是見過面,鍾先生還真是眼尖。」
「我們是在哪見過?」中分一直想不起來,眼熟歸眼熟,但他還是想不起來。
「近日我搬到了千圭鎮,就在鍾先生的便利商店附近,之前有去買過東西,不過跟鍾先生沒正面打過照面。」
「你當時是跟離仔說話吧,你跟他認識嗎?」中分豎起一絲警戒,他可不想讓身邊的人知道一些……過去的私事。
「既然鍾先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那我們何妨直接換個主題呢?」
原本該是施哥和柯錫聊調酒的酒精濃度和果汁百分比,現在則轉為中分和柯錫談南洋之夜的相關話題,而被遺忘的施哥則默默啃起雞排。
柯錫幫中分添滿水,「南洋小島多數是神靈信仰,崇拜祖靈和自然之神,其中有種很可愛的小妖精。」
「是哪種?」中分也聊出興致來了。
「南洋原住民因氣候關係,多會在門外生火防獸、烤肉,因此產生專門吃門外炭灰的小妖精,多卡拉,算是南洋版的灶神,長的像猴子,又有點像雪人的身形。」
「真是有趣,可以請牠到我家吃灰塵嗎?」
「鍾先生的家會有灰塵嗎?依鍾先生給人的感覺,實在很難想像。」
「不,是請牠吃從對門飛過來的灰塵。」
中分的對門是誰,柯錫不知道,施哥可是非常清楚,繼續咬雞排,熱騰騰的雞排用紙巾包著,一口口都是香酥脆嫩,不小心咬太大口噴出肉汁。
施哥忘了說,雞排要切不要辣。
※
凌晨兩點五十分,巷口的8-12。
中分在櫃檯發呆,打工大學生離仔則捧著單子清點商品。
「店長,有老鼠!」離仔大叫,塑膠板都快丟出去了。
「店裡還店外?」中分回過神說,靠近門口的他下一秒就看到了,門口灰溜溜的水溝大老鼠。
尾巴比身體長一點五倍,一點都不可愛的那種。
中分想說在店外就別理會,半夜有過街老鼠很正常。
「自動門打開了!」離仔再度大叫,這次直接追了上去。
受驚嚇的老鼠自然把腿就跑,中分原本想讓離仔去趕老鼠,自己繼續守櫃檯,直到他看清楚某個滾在離仔腳邊的白球後,也跟著跑出去。
「米血!」
米血什麼不追,追灰老鼠!
離仔要趕老鼠就去趕,趕走就好,做什麼追過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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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四十八分,午覺睡太多的小白終於失眠了。
睡不著做什麼事?偷雞摸狗,拔葉子。
小白的五色玉盆栽裡擺了三片桑葉,只要有些乾枯就會換葉子,最翠綠的葉子自然是剛摘的新鮮貨。
半夜是眾人皆睡我獨醒的時候,此時不偷摘更待何時呢?
來到了豪宅旁,一切靜悄悄,只有三盞路燈默默照耀,三叉路口沒有第二個人影,唯一的聲音就是小白的腳步聲和噗哩的振翅聲。
小白連跳了十次連片葉子都沒沾到,倒是噗哩一直繞著他的頭飛,噗噗叫不停。
「別笑了,小心我明天餵你被蟲蛀的荔枝!去給我摘三片葉子下來!」親力親為本來就不是小白的宗旨,一掌拍過噗哩,要牠飛上去摘葉子。
沒多久,三片又大又綠的桑葉降落到小白掌上。
「這片太大了,花盆放不進去,去找個和這兩片差不多大的葉子。」
「噗哩噗哩。」摘給你還嫌。
抱怨歸抱怨,為了心愛的荔枝,噗哩又竄入桑樹枝葉中。
這次噗哩消失了久一點,這時鼻子靈的小白聞到了熟悉的香味。
鹽酥雞、炸魷魚腳、烤肉串,好像還有蔥抓餅的味道。小白不小心將心裡所想的話念出聲。
「小白的鼻子還真靈。」聲音從小白的左斜方傳來。
「施哥耶!」小白轉身撲抱,可惜被施哥閃過。
面對小白極度哀怨的表情,施哥拖了拖滿懷的食物,示意他剛剛如果撲過來的話,他們和宵夜都會哭的。
「嘿嘿,我可以吃嗎?」
「當然。」施哥滿懷的食物沒兩下就轉移到小白手上。
雙手都捧著一個個熱塑膠袋,小白空不出手吃東西,完全被主人遺忘的噗哩叼著最完美的桑葉回到他身邊。
「噗哩噗哩噗噗!」我辛苦你享受,太過分了!
「會分給你吃的……」小白的話還沒說完,全被腳邊呼嘯而過的觸感嚇到吞回肚子裡。
非常不舒服的毛皮觸感,由後往前擦過,還有若有似無的細長物體,再再告訴他是……
「前面的死老鼠別跑!」
「有老鼠啊!」
小白和離仔的聲音重疊在一起,隨即而來的白球也和噗哩滾抱在一起。
中分改跑為走,用聽的也知道前面的人是誰,而他的後方則有台車慢慢轉進巷子。
「雨時哥,你怎麼會在這?」中分看到在小白後面的人,才感到些許驚訝。
「買宵夜路過。」施哥的家離這裡有段距離。
宵夜在哪的疑問在中分看到小白和離仔爭論的場面就得到了解答。
兩手掛滿塑膠袋,懷裡還抱著幾袋的小白,正和拿著清點單亂揮的離仔爭吵那隻過街老鼠到底有多大。
現在四個大男人就站在三叉路的正中央,路燈正好交疊,亮到他們的影子都不見蹤影。
「啊,還真是熱鬧。」第五個男音出現,而且還是熟悉的人。
「可惜?」中分將米血和噗哩抓來,丟到施哥手中。
「收拾完店內,順便搬點東西來新家。」柯錫手抱著一個大箱子,裡面裝滿了盆子、刷子、牙膏一類的日用品。
「原來如此。」施哥將兩個小幻獸塞進口袋。
噹、噹、噹……
熟悉的鐘聲響起,兩個爭吵的大孩子也乖乖住嘴。
「有鐘聲?是誰家的鬧鐘這麼厲害?」離仔四處張望,一臉佩服。
小白縮到施哥後面,「怎麼辦,那個尹本離和可惜大老闆都在耶?」
老闆會不會把他當外星人入侵地球而開除他?他只有酒吧駐唱這個工作而已耶,他可不想給五月花包養當小白臉!
施哥沒給小白回答,他看到原本還很疑惑的柯錫,表情一瞬間轉為了然。
「『三時三分,切勿停留三叉路口。』果然要發生時沒也擋不住。」中分看了看手錶,悄聲說。
凌晨三點零三分,三叉路口,兩隻幻獸,五個大男人,包含了關鍵性的小白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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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的縫隙漆黑一片,三個站著的男人無言地望著地上的兩個人。滾成球的米血和不斷彈跳的噗哩勉強充當毛巾,冰敷昏迷的人。
「可惜和離仔怎麼昏倒了?」小白戳了戳離仔的腰,這兩人突然倒在地上,表情猙獰。
「他們是新成員嗎?可是我們第一次並沒有昏迷。」施哥將柯錫散落一地的日用品收回箱子裡。
「離仔應該是被我打昏的,一時衝動。」中分有些不好意思,掉入縫隙前離仔就在他旁邊,想保護秘密是人之常情,動手太快也是情有可原吧?
「唉唉,中分大哥,這樣是不行的哦。如果是漫畫的話,依你的力道,我應該可以看到離仔頭上比西瓜還大腫包了!」小白摸完了離仔,又跳到另一邊去摸柯錫,檢查傷勢是很重要的。
「小白……再摸下去會變成性騷擾的。」施哥開口制止。
小白默默收回一路摸到小腹的手。
柯錫老闆的衣服質料真好,純粹是多摸兩下試試手感和剪裁。不然誰對兩個男人有興趣啊?摸啊摸,摸到另一邊發現離仔的身板意外厚實。
小白摸完立定站好之後,地上的兩個人衣服變了,變成小白心目中最適合他們兩人的款式。
離仔是深藍色絲綢長馬褂,車邊還是金色,藍色的袖子剪裁較窄,接縫一截白色的寬鬆水袖則剛好蓋住指尖,白色功夫褲搭上藍色功夫鞋,中國味十足。
「離仔是在我的便利商店打工吧?」中分說出小白的疑問。
「我也覺得很奇怪,柯錫老闆就算了,可是離仔肌肉非常結實,像是個練家子耶!」
柯錫則是黑色高領,外頭照著白色絲質襯衫,黑色長背心的口袋很大,黑褲子是尼龍混棉,筆挺但柔軟,鞋子也是黑色系的圓頭皮鞋,原本披散的及肩黑髮用白色緞帶扎成低馬尾。
『碰觸非人之物,成非時之形。』小白腦海中閃過這幾個字。
中分說過,『這算是制服,我們穿越『縫隙』時會自動換衣,讓其他空間的人,也就是穿越縫隙的另一端,看到我們會轉換成他們這個世界該有的樣子。』
小白呢喃道:「那制服又是怎麼來的?」
「第一次穿越後就出現在身上了,符合個人特色,很讓人意外吧?」施哥解答,事實上他們也不知道變色龍般的制服是怎麼出現。
現在,則是親眼所見。
中分聽到施哥的話有些不敢置信,他努力攪和記憶,完全沒有印象。
小白也皺起眉,「難道白色真的是我們唯一的共通點嗎?這真的是制服啊……」
就在兩個人苦惱的時候,三人恢復原本的服裝,而下一瞬間,白光乍起。
他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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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個下墜的體驗。
小白真的不想再來一次。
這次小白沒能有幸昏迷,把一切交給其他人,因為他們還有另兩個昏迷的夥伴。
中分一手抓一個,展開翅膀緩衝向下的衝擊力,小白則抱著施哥,後者則放出風盾作為護墊。
他們有了萬全的準備,自然能平安地著地……才怪。
這絕對的是熱帶叢林,這絕對是香蕉皮。小白惡狠狠地想,順手扔開害他摔跤還飛到他頭上的香蕉皮。
地上、灌木上有不少香蕉皮,其中有先還是被他們順勢帶下來了──從猴子的手上。
「吱吱吱嘰!」群猴亂叫。
不用懷疑,就是對著他們大叫。
中分將柯錫和離仔放在地上,翅膀一攏射出許多光點,擊落眾多果皮和石頭。施哥將地面好不容易吹出一塊平坦地,讓他們能平穩站立。
群猴亂叫,小白聽不懂也知道牠們在怒罵侵略者,各方攻勢越來越多,中分加米血的白光米粒子彈居然發發精準,打下大多數的東西。其中能吃的,例如咬到一半的香蕉或小果子,全進了噗哩的嘴巴。
後來的猴子更蕩起樹藤往他們衝來,伸長的猴爪比貓爪更恐怖,小白對那些不知名的污垢感到恐懼。
被發瘋的狗咬會有狂犬病,被生鏽的釘子劃會有破傷風。被失心瘋又百分百野生的髒猴子抓會不會得狂猴病加破傷風?
好在小白的憂慮沒成真,施哥立起一百八十度圓弧形風盾,將撞上的猴子不止擋下還刮飛出去。
一隻眼上有疤的猴子就撞上小白旁邊的風盾,比撞玻璃還壯烈,一張猴臉不但五官扭曲貼在風盾上,身體還被風吹得左右搖擺,最後像拔蘿蔔一樣被拔走,被風旋捲到遠處。
被小型龍捲風刮走的猴子……小白為牠們默哀三秒鐘。
在一聲特別明顯的長叫之後,猴子迅速撤離,連根猴毛都沒留下。
前後大約十分鐘左右。
終於被猴叫吵醒,離仔揉揉眼睛坐起身,眼神迷濛,左右看了看,好不容易吐出一句,「啊哩──這裡是哪裡?」
「被外星人綁架了,這裡是阿巴巴星球。」小白模仿機械音回答。
「那有四十大盜嗎?我不要寶藏,留神燈給我就好……」
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和阿拉丁神燈是不同的故事吧?小白第一次遇到可以被吐嘈的對象,一時間居然沒反應過來。
「去你的沙漠,這裡是熱帶叢林!」中分用手肘敲醒離仔。
「呵呵呵,兩位還真是有趣。」不知何時醒過來的柯錫站在施哥旁邊笑彎了眼睛。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小白歡呼三聲萬歲,中分的拳頭終於有人跟他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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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叢林中探索了十多分鐘,原本哀聲嘆氣的小白在撥開擋路的樹枝後,看到了……簡陋的小屋。
回想起中學時期的地理課本,湊合著旅遊雜誌的超大彩圖,他很有自信地轉頭退後方的人說:「這是沒有牆的干欄式建築!」
沒人回應小白,一人兩人從小白身邊經過,直走向小屋,小白伸出的手指停在半空中許久,表情還保持著發現新大陸的興奮,最後連施哥都默默地走過後,手緩緩地收回。
「噗噗哩噗哩!」
小白翻譯,你都知道了,別人還會不知道嗎?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隔了三秒,小白捉下噗哩死命的拉扯,把圓潤的蛋型拉到變形。
「小白,過來!」中分喊道。
「就來了……」將噗哩蓋回巧克力出奇蛋,塞進口袋,小白晃啊晃移動中。
這是個只有木柱的干欄式建築,簡單的茅草屋頂和幾根用繩子綁成的柱子,地板也是一條條樹幹,其中幾條已經斷裂,基本上還能住人。
早已練就隨遇則安的施哥和中分率先開始檢查小屋的四周,離仔只能跟著中分,畢竟是他唯一認識的人。
中分無奈的只能忍受離仔滔滔不絕的問句,
相較於離仔的聒噪,小白覺得柯錫安靜到有些詭異。
小白就站在柯錫旁邊,偷偷瞥了一眼,發現柯錫還是保持若有似無的笑容,好歹是員工的小白知道那是營業用表情。
而酒保老闆正盯著他看,看得他頭皮發麻。柯錫的眼睛顏色很深,就跟他的頭髮一樣吸收所有光線的純黑,被直盯著看會讓他想起菲娜,又摻雜一點死沉的味道。
在酒吧因為燈光昏黃還不覺得,到太陽底下就能會發現這種乾淨到不自然的黑,與蒼白到無血色的臉是多明顯的對比,連細長的眉毛也是濃黑細密。
黑與白,在柯錫身上太過醒目。
「子夜,這是哪呢?為了薪水著想,你應該不會回答我,我們五個大男人是被外星人綁架到熱帶叢林吧?」
「嘿嘿……可惜老闆大人,你不覺得我們很像在演落難片嗎?」小白陪笑,他真的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啊!
被柯錫的鳳眼盯到起毛球的小白赫然發現,他們現在都沒穿『制服』,身上還是穿他去偷拔葉時的睡衣。
「小白、可惜,過來一下!」施哥站在小屋邊喊道。
小白率先接過可惜那一大箱日用品,連忙跑向施哥。
五個人席地而坐,以房子為中心,附近十公尺都是草地,看來應該是有人特意清理過。
離仔真的相信了被外星人綁架的說法,柯錫雖然不信也沒多問什麼。
清點了大家的東西,柯錫搬家的那一大箱有洗髮精、沐浴乳、菜瓜布各一個,小鍋子兩個、毛巾三條、塑膠杯兩個、塑膠筷五雙。另外還有車鑰匙。
離仔有塑膠版、清點單、打火機和蒼蠅拍。
「你拿蒼蠅拍趕老鼠?」小白都不知道便利商店有賣蒼蠅拍。
「就順手……」
接下來的中分東西更少,筆一支,手電筒一個,還是上次午曇買的九十九元紅色小手電筒。當然還有米血一隻。
小白的口袋好比異次元,塞了一堆零食從外面還看不出絲毫突起,口香糖、巧克力球、梅子糖、沙士糖……小包小包的糖果堆成了一座小山,他甚至不小心將噗哩的巧克力出奇蛋也一起掏出來。此外就是家門鑰匙和三片桑葉。
終於輪到施哥,那幾袋宵夜已經讓眾人垂涎很久了。小白在縫隙時將宵夜還給了施哥時,已經默默少了一袋鹽酥雞。
「嗯,大家先吃點東西吧?」施哥將食物放在地上,四隻手馬上瓜分,還記得留個兩袋給施哥。
現在大家的東西都先放在柯錫的箱子中,施哥也趁大家吃東西的時候將一把瑞士刀放進箱子中。
熱帶叢林啊……還是第一次來呢!小白邊塞蔥油餅邊欣賞上空飛過的不知名小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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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施哥的示意下,他們決定暫時不告訴柯錫和離仔空間縫隙和幻獸的事。畢竟尚未弄清這兩人是他們新的成員,還是純粹太衰被捲入。
既來之,則安之。吃飯中,他們也決定了下一步動作。
施哥和柯錫去探路,中分和離仔負責整理房子,小白被派去撿樹枝,等會兒要生火,野外求生第一步就是要生火煮食、保暖防野獸。
小白抹掉額際的汗水,抬起頭正好看見中分徒手劈斷比他手臂還粗的樹枝。看來,生火只剩第一項功能了。
過了兩個小時,夕陽斜下,能見度頓時大減。
中分和離仔補好了小屋的地板,小白堆了樹枝山,施哥和柯錫也回來了。
「這是個荒島。」施哥一開口就是震撼彈。
小白和離仔露出下巴脫臼的誇張表情,中分看似冷靜,可惜不小心折斷的樹幹還是洩漏出情緒。
荒島等於沒人居住,等於自力救濟,等於移動無望。
「這裡直走不到十分鐘就會到海邊,繞著海灘走大約四十分鐘就能走完,沒發現其他人,除了這裡也沒有任何人類居住過的痕跡,我們順路摘了點香蕉和椰子回來。」柯錫將三顆椰子放到小白懷裡,完全不顧被塞的人下巴還沒闔起。
「今晚就先吃這些水果吧?」施哥苦笑,爬上房子將香蕉放在地上。
「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嗎?」中分問,他注意到施哥和柯錫的表情有點僵硬。
「沒什麼,動物目前只看到鳥類和猴子,應該沒什麼危險。」施哥的言下之意就是還沒找到疑似幻獸的動物,「另外就是……有座小山,應該是火山沒錯……」
「火山?」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南洋小島除了珊瑚礁島外,多數是火山島,話雖如此,噴發的機率應該不高。」施哥自認他們應該沒這麼倒楣,沒遇到幻獸就先遇到火山爆發。
「希望如此。」中分安了一半的心,但他總有不好的預感。
離仔用打火機生了火直嘆沒肉可以烤。五個人圍著火聊天吃水果,小白對於這個陌生人可是興致勃勃,準備好好聊一下!
整個夜晚都是小白和離仔的聲音,從外星人、愛吃的水果聊到熱帶蟲子、電視世界,小白還是第一次遇到能跟他聊得這麼合拍的人。
當然這是指小白的記憶裡。
小白認識的人很少,正常的生活裡他只認識中分、施哥、午曇和柯錫,還有一些酒吧常客,他卻絲毫不覺得寂寞。
可能是周圍的人都是真心關心他的吧?
少算一個,還有噗哩在啊!他拍了拍口袋,安撫抖動的巧克力出奇蛋。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總是有辦法解決的,何況他沒辦法的事,總有人能搞定!
※
隔天,小白開開心心帶著樹枝做的魚竿和離仔去釣魚,不知是抓還是釣。順便收集椰子、香蕉還有據說熱帶地區很多的麵包樹和芋頭。
施哥和柯錫負責製作一些道具,用來收集雨水和洗衣。
中分則默默地在附近折樹幹,留個空間給施哥,他知道施哥有話要跟柯錫說,只是他料錯了施哥和柯錫的淵源。
「你當時是假睡吧?」施哥決定開門見山。
當時自然是指在空間縫隙,離仔是被中分敲昏,死在地上沒話說,但柯錫沒道理會跟著昏死。
「施先生,你在說什麼,我不清楚。」柯錫垂著瀏海,禮貌地否認。
施哥苦笑,決定再次直接點出,「南部地區最有名的靈異世家,好像就姓柯,真是個美麗的巧合。」
「呵呵,施先生消息還真靈通,連子夜都不知道我的家世,施先生有什麼推論嗎?」
聽得出柯錫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施哥想說的還是要說,「只是一點保護慾在作祟,想知道你了解多少。」
柯錫最熟的是小白,而他們最想保護的也是小白。
柯錫就算在艷陽下也依舊蒼白的臉愣了一會兒,靜默三秒後才點頭說:「我知道你們有些與眾不同,還有兩隻藏躲不住的小動物,其他的,只是對這方面有些了解,家業所學而有的推測。」
「謝謝你的回答,我為我的猜疑道歉。」施哥只要確定柯錫對他們無害就好,無論是不是他們的新成員,他都能誠心接納這個新朋友。
「而且對於施先生,我還多知道一點點。大約二十年前,我一個和施先生同鄉的親戚姓葉……」
「我知道了,你可以不用說了,我相信你。」施哥直接打斷柯錫的話。
「相信我會站在自家員工這邊。」柯錫勾了勾嘴角,扯出撐不上笑的表情。
看在施哥眼裡,他會解釋為羨慕。他反射性地想道歉,卡在嘴裡又覺得說出來太失禮,「那點過去,我想我會自己告訴他們,同時我也希望你會是新的成員。」
「冒險戰隊嗎?」柯錫接得很順,果然是跟小白相處久的酒吧老闆。
施哥向中分招了招手,中分停下手邊工作立即走過來,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顆圓球放在柯錫手上。
白膨膨的毛球抖了抖,探出一顆頭。
「初次見面,小傢伙。」柯錫用兩指握了握米血的前爪,米血也啾了兩聲座回答。
「你沒見過米血?」中分有些錯愕,那他是自爆秘密嗎?他明明聽到柯錫說有兩隻小動物。
「沒有,之前只看過子夜的噗哩。」柯錫看起來很喜歡小動物,完全放下做到一半的竹管渠道,專心玩起米血。
天啊,他變笨了。連他都沒跟柯錫見過幾次,何況是睡覺佔百分之九十的米血!中分難得嚐到小白無言吶喊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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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除了蚊子多了點,他們可以說是習慣了荒島生活,果然是沒事亂穿越的人,適應力不同凡響。
中分用小鍋子煮了麵包樹果實和芋頭,意外的好吃。小白和離仔說要去海邊,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意外發現一條小河,也是因禍得福,順著河流自然能抵達海邊。
基本上因為島很小,怎麼走都能走到,才不至於剛起步就迷路。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小白豎起了耳朵,用筷子指了指遠方。
「鳥鳴蟲叫?還是有猛獸?」中分自從和菲娜談過之後就開始注意小白的能力,除了找門之外,小白也常聽到他們聽不到的聲音。
「嗯……真好吃!」小白塞了口芋頭,臉都擠在一起,耳朵細聽了一陣子,「好像是男孩的聲音耶?」
「哪個方向?」中分席地而坐,筷子不小心戳進地面,只留下手握的尾端。
「大概……是在那邊吧?」小白指了指他的左前方。
全場靜默,三雙眼睛都盯著小白所指的方向。除了離仔偷偷用手指戳了戳地面,一臉不敢置信地偷瞄中分。
隔了兩分鐘,小白都將食物吞完後,他們確實聽到了男孩的聲音。
「阿不達、阿不達!」
聽不懂的語言充滿驚恐,還有爆裂的聲響,施哥和中分第一時間衝了過去,柯錫隨即跟上,遲緩的小白和離仔互看了一眼才放下食物緩緩移動。
跑太快是會要人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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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不小心晃過腦袋的話總是好的不準,壞的靈。
「畢維斯,又是你!」
中分的大喊讓小白指尖一頓,他原本想撥開樹枝,手還沒碰到一片葉子,眼前就被炸出一個通路。
這下眼前有什麼都看的一清二楚了。
好久不見的畢維斯飛在空中,向他們的方向放出許多黑蛇影。
天色太暗,小白只能大略看出有影子,後退幾步撞上離仔。中分迅速擋在他們面前,放出白光,一下子照亮的四周。
小白看到天空上除了畢維斯外,還有另一個他沒見過的人。
看一眼就會刺傷眼睛的那種,醜到一個程度傷眼,帥到某個程度也是會刺傷視網膜。
世上帥哥何其多,帥到這麼沒天良的也沒幾個,現在又讓他遇上了,妖豔狂妄型的帥哥。
張狂的銀髮被風吹得蓬鬆飄逸,細看才察覺長過腰的頭髮下半部是橘色,唇邊的殘笑勾動眼角下的淚痣,上挑的眼睛居高臨下睥睨他們,像看著幾個小蟲子亂飛,隨時能拍下的表情。
橘金色的眼睛稍稍張大,隨即瞇起,然後他聽到施哥的大叫。
「蹲下!」
中分壓他,他撞離仔,三個人跌成一團,然後他看到了施哥的風盾在他們上方和一朵朵銀色的花產生撞擊。
球型的銀花有無數片小花瓣,發出淡淡的銀光,然後由外向內快速轉黑,整朵花都變黑色後產生劇烈的爆炸。
一顆顆銀花在他們上頭爆裂,炸得風盾一層層剝落,施哥又一層層補上,中分壓在小白身上,交叉手臂抵在上方,承受爆炸產生的衝擊。
「啊哩──那個帥哥在飛!我是在作夢嗎?」最下頭的離仔臉部朝上,剛好對上那個銀髮男。
小白臉部向下,整個臉被中分壓在離仔胸前,他一點都不想感受男人胸膛的肌肉,如果可以請把汗味變成清香,胸肌變成脂肪,他會很高興的……
「就當你在作夢!」
離仔的發言成功激怒了中分,一拳揮下敲昏了離仔。
等等,以他們的姿勢,中分是打離仔哪裡可以讓他昏迷?
「嚕咻西巴沙嚕啦!」又是聽不懂的男孩嘶喊。
小白想轉頭又沒辦法,好在上方的攻擊沒持續太久,中分就飛離他的身上,小白才得以坐起身,默默把離仔拖離戰場。
「每個穿越縫隙的人都會得到一份『能力』,你的能力是什麼?」施哥的聲音在爆炸聲中傳進小白的耳裡。
場面忽明忽暗,中分的翅膀、銀髮男的花,都會發光,他甚至看到非常不可思議的畫面。
柯錫拋出白色的紙,紙像長了腳,三百六十度自動包圍住畢維斯,然後他第一次聽到酒吧老闆發出超過輕聲細語可以概括的音量。
「天雷,降八方!」
一張白紙一道雷,全往畢維斯身上轟去。
又多一個會發亮的傢伙了。小白這才知道施哥剛剛那句話是對著柯錫說。
「法西歐!」畢維斯用來保護自己的黑蛇影被轟成碎片,停在半空中的身子頓了一頓。
小白知道他絕對有受傷,聲音都帶著乞求了,不是重傷是什麼?
銀髮男,現在知道他叫法西歐,小白看到他甩出鞭子,將畢維斯抽離白紙圈,雷還沒轟完就結束了。
為什麼他知道那是鞭子?
小朋友,鞭子和繩子的聲音是有絕對性的不同,長大自然就會知道了。
昏黑中,柯錫對施哥說:「『能力』,我早就有了。」
在米血放出的發光米粒照耀下,小白可以清楚地看到,柯錫滿是諷刺的表情。
法西歐像拍蒼蠅一樣,順手就拍掉了米粒子彈,順帶附上銀花數朵,中分翅膀奮力一揮,拍出的風卻絲毫無法阻擋花朵的襲擊,最後還是靠施哥的風盾才得以脫逃。
這時小白才看到施哥為什麼一直定點不動,他的身後護著一個小男孩,從頭深色到腳的皮膚讓人很容易在黑暗中忽略他,只有那雙大大大的眼睛,很亮很乾淨的眼白讓人還能在一片黑色中找出他的位置。
畢維斯眼神凶光乍現,小白能清楚看到那一瞬間射出金光的眼睛,應該是金髮碧眼的畢維斯,眼睛還會發亮,難道他會射出雷射炮?
好在畢維斯沒真的進化成機器人,只是一個縱身往施哥的方向飛去,黑蛇影、超長的指甲一併打在風盾上。
「不想死,就把那個男孩交出來!」畢維斯絕對適合唱男高音的嗓音此刻有些沙啞。
「不可能。」施哥從風盾中放出利刃,將畢維斯刮了回去。
柯錫又丟出幾張白紙,還沒定位就被指甲掃下。
另一頭,中分和米血不斷攻擊悠哉悠哉的法西歐,但對方揮揮手就全數攔下,小白明明看到中分專挑法西歐的死角射子彈,為什麼總是三兩下就被解決?
「無聊,『他』可比你強多了。」法西歐冷哼,好像終於被中分弄煩了,一鞭甩下,中分在米血的提醒下驚險躲過,鞭子所到之處,割斷一大片樹枝,切口整齊俐落。
爆炸加雷轟,子彈配颳風,樹林早被轟出一塊平地給這些男人打鬥,樹倒草枯實屬正常,但碎成一粒粒的石頭是怎麼回事……
法西歐又是一鞭,中分右邊的翅膀被打掉三分之一,直接失衡墜落,還好施哥能分神做個風盾給他當墊背,白亮亮的翅膀也沒噴血。
畢維斯放出黑蛇影,又被施哥的風刮成碎片,趁施哥分神,畢維斯朝剛跌落的中分撲去,指甲深黑而銳利。
柯錫看到了,他丟出白紙,畢維斯赫然轉向,放出黑蛇影擋下白紙,指甲直往柯錫逼近。
看得出柯錫的運動神經不佳,狼狽地側身閃躲還是被畢維斯劃出一道血痕。
「這可是有毒的,死人臉先生。」畢維斯又揮出一掌,這次直接刺入柯錫的手臂再拔了出來,鮮血四濺。
柯錫趁畢維斯洋洋得意時,反手一抓,緊握住畢維斯的沾滿鮮血的右手。
「換你躲不掉了。」
「什麼意思?」畢維斯被柯錫慘白卻堅定的表情嚇到,想抽回手卻發現柯錫的手勁異常的大。
柯錫另一手丟出白紙,貼身圍著畢維斯,紙和人的距離大約只有兩公分。畢維斯驚覺情況不妙,對著柯錫又是一刺,發現對方早往後退出一步。
柯錫晃動的瀏海遮住半邊臉,烏黑深邃的眼睛發出精光,他朗聲道:「天雷,覆天地!」
和之前的一紙一道雷不同,這次是直接籠罩畢維斯,全身上下、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轟炸。
畢維斯發出慘叫,往後退了幾步,碎下一地黑影塊,在倒下前被法西歐一鞭拉回半空中,用一隻手半托著他。
「哼,傻到又被電一次。那個蒼白死人臉的能力還不錯。」法西歐哼了哼,用袖子在畢維斯臉上用力抹了抹,擦下不少污血。
「你們,『墨影』的畢維斯和法西歐,為什麼要追一個男孩!」中分對著法西歐喊,畢維斯他們見過好幾次,但對法西歐卻是完全陌生。
法西歐很強,最少比畢維斯強上許多。
法西歐上下打量中分,半瞇起眼,露出非常不屑的表情,「你就是『飛』之天使?真是弱,『他』可比你強多了。」
「他是誰?」中分對法西歐完全看扁他的表情十分不悅,但他更介意法西歐話裡的『他』。
「哼哈哈哈──你連『他』都忘了!哈哈哈!」法西歐仰天長笑,像是聽到什麼笑話,笑得連胸口都在顫動。
「法西歐……」畢維斯拉了拉法西歐的衣服,閃耀的金髮有些髒污,純淨的臉蛋也添了不少傷痕。
法西歐低頭斜看畢維斯,示意他有話快說。
畢維斯緊閉著眼,傷口開始滲血,默默沁濕他的衣服,白色的絲製襯衫漸漸被染紅,「時間快到了,我們快走吧?好痛……」
「真沒用。」
法西歐的聲音在爆炸中顯得模糊,小白分不出他是在氣畢維斯還是他們這些人,總之,這個很張狂的長髮男生氣了。
咻咻咻,鞭子在天空揮了揮,畫出幾個直線,銀花不斷出現,又不斷集中越變越大,在差不多有半個人大時,邊緣迅速變黑往他們飛來。
這朵會爆炸的花也太大了點……
小白拖著離仔根本移動不了,噗哩飛出口袋擋在他面前,嘴巴張得老大。施哥拉著男孩朝他們奔來,柯錫灑出了許多白紙,中分也迫降到他旁邊。
花全變黑了。
擋在他面前的,是施哥的背影和中分的手臂。這是他最後看到的景物。
白光,彗星撞地球也差不多是這種光芒。
小白閉上眼,抓住眼前的東西,一坨人一同承受爆炸的衝擊。
隔了許久,事實上可能只有幾秒。
煙霧散盡,小白睜開眼,發現他跌坐在地上,左邊是離仔,右邊是中分,施哥和那個男孩就倒在他面前,只剩柯錫還站著。
「盾之風使以命為賭注,張出超乎自己能力的風盾嗎?不錯,勇氣值得嘉許。」法西歐的聲音充滿挑釁。
小白撲向施哥,將施哥翻過身,原本只有溫柔可以形容的臉一片慘白,嘴角還有鮮明的血痕。他嚥了嚥口水,深吸一口氣。
「你是什麼東西,傷了大家還敢這麼囂張!」小白站起身,指著法西歐大叫。
柯錫很驚訝地回頭看他,蒼白的臉頰恰好流下一滴血,讓小白更加火大。
「法西歐‧安卡羅因。」法西歐甩出幾朵銀花,這次的花沒有變黑爆炸,只是發出淡淡的銀光,襯著月光顯得高雅浪漫。
如果現在不是這種情況的話,小白說不定還能慢慢欣賞浪漫與帥哥。
法西歐穿著繁複的長袍,繁到擁有自創品牌的小白都不知道從何解說,他一手拖著畢維斯,一手揮了揮,還真刮起一陣微風吹拂他的長髮。
滿場狼狽,連地上的離仔都滿身泥巴,只有法西歐乾乾淨淨飄在空中,單手筆劃也不知是在看什麼。
不會是有戀手癖吧?噁,而且還戀自己的手。
「你報名字我就要記嗎!」小白現在怒氣滿點,連害怕都忘了,向前豪邁地跨了幾步,才被柯錫擋了下來。
「哼哼,你果真全忘了,無所謂。聽好,我是法西歐‧安卡羅因,他是畢維斯‧達繆恩,要記不記隨你,不過……後果自負。」法西歐勾起單邊嘴角,眼睛毫無笑意。
小白這下看清楚了,法西歐的眼睛像細長版的貓眼,都是豎瞳,泛著寒冷的金光。
法西歐盯著小白幾秒,小白頭皮一陣發麻,法西歐的動作他根本沒看到,鞭子就迅速往他逼近,他連手都還不及抬,好在旁邊的柯錫丟了兩張白紙,正好擋在鞭子前端。
「反應不錯。」法西歐長呼口氣,收回鞭子。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如果你敢傷害他,我不會放過你的。」柯錫連指尖都開始微微顫抖。
「嘖,時間到了。這次就放過你們,下次可沒這麼容易。」法西歐拖著畢維斯,緩緩上升,超越了所有樹的高度,融入黑夜之中。
「誰需要你放過,下次是我們會把你打到哭出來!」小白向法西歐……的腳底板,奮力比出中指。
「哼哈哈哈哈!天真的傢伙。」
法西歐的笑聲連帶整個人,平空消失。
人是不見了,可是小白還是怒氣未消,直到轉過身,發現柯錫靜靜地看著他,才驚覺大事不妙。
柯錫想笑,才呼出氣又痛到吞了回去,「我知道你應該有很多事可以告訴我,但現在……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說完,柯錫就筆直往後倒去,小白連抓的機會都沒有。
還好草厚地軟,不然敲到石頭,他的老闆大人可能就一命嗚呼了。
他也有很多事想問柯錫,又丟紙又放雷,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
「全都倒了,我怎麼辦啊!」除了一個男孩,其他都是大男人,小白一隻怎麼搬的動?
何況,重傷的重傷,昏迷的昏迷,荒郊野島他怎麼替大家包紮療傷?
神啊!給他一個醫院吧!
※
神可能真的聽到小白的願望了。
小白把人都一個個拖回房子,排排坐放好,跑去之前發現的小河,用小鍋子裝水,摸黑開始擦拭大家的手腳臉蛋。月光皎潔,他依稀能看到大家的傷痕。
默默地擦著,極其輕柔,小白抿唇忍著想哭的衝動。
噗哩也有幫忙,換水、按摩,唱歌。
歌是透過噗哩的嘴,小白的聲音。複製聲音是噗哩其中一種能力,此刻牠唱著柔柔的深情歌曲,想安撫主人的情緒。
施哥沒有外傷,唇邊流下的血卻染紅領口。柯錫手臂有擦傷,臉上還有血跡。中分大小傷不斷,米血也連帶昏迷。
離仔沒事,只是身上髒了點。
最後輪到不知名的男孩,身上有不少擦傷,應該是尖銳的樹枝一類割的,看得出男孩拼死逃命的決心。
小白摸摸男孩的臉蛋,緊致有彈性,五官立體可愛,剛才驚鴻一瞥的大眼睛現在緊閉著,眉頭深鎖,小白順手一擦,在男孩的胸口掏出一樣東西,一顆牙齒串成的項鍊。
這男還是誰,又為什麼畢維斯和法西歐要追這個男孩?
小白決定放棄思考,擦完了男孩,又回去檢查那三個人的傷勢。
擰乾毛巾,掛在房子邊。小白也累了,他靠在柱子旁半睡半昏迷。
不知過了多久,天開始濛濛亮,他看到了,一個長腳的葫蘆向他靠近。
彷彿能聽到彈簧的聲響,左腳彈完換右腳彈,葫蘆一彈一跳很快就來到他們身邊,它首先在施哥旁停下。
像是手的東西伸出來,放在施哥身上。綠色的光從手蔓延至施哥全身,帶著一股青草香。太陽終於升到能讓小白清晰看見事物的高度,他很驚訝地發現,那顆葫蘆居然是隻……猴子?
身體像葫蘆,四肢像細長彎曲的彈簧,連尾巴都翹著相同的弧度,眼睛圓滾滾的,真是一隻和善可愛的猴子。
為什麼說他和善?小白眼睛還不算瞎,能看出施哥被綠光包圍後,表情從做惡夢般的眉頭深鎖換到鬆弛的深沉酣睡!
猴子跳啊跳,從施哥身邊跳到了中分腳邊又是一陣綠光。小白就靠在柱子邊,呆愣愣地用感激的眼神注視猴子。
哦!這就是神派給他的醫生嗎?
猴子治療完柯錫後來到男孩身邊,猴爪還沒搭上就彈了起來,原地跳了跳,最後手搭上男孩的項鍊。
「吱吱!吱、沙……」沒想到你會追來這裡,你不該來的。
小白聽得懂猴子的話,難道這隻猴子就是他們這次要找的幻獸?
不,一定是!
施哥有言,幻獸一定會出現,如果不出現,他們就回不了家,回不了家就必須一直待著,不小心待上一兩個月都是有可能。
早抓早超生,只要抓到幻獸就可以找到『門』,他們就可以回家,床、浴室、炸雞排,他要回來了!
小白起身要去撲倒猴子,離他最少有十步遠的猴子重重嘆了一口氣,甩甩頭,毛茸茸的猴臉露出滄桑大叔般的表情。
一隻長腳的葫蘆猴居然能擺出那種臉?小白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眼花。
猴子一個轉身快速跳走,路上還踩到離仔的後腦杓,發出叩的一聲。
啊哩,幻獸跑掉了?
小白緊繃的神經頓時徹底放鬆,下一刻就陷入了昏睡。
不想了、不想了,千萬不能告訴其他人,他不小心讓幻獸跑掉了……
※
「阿不搭搭嚕哇!」一雙小手不斷搖晃著他。
他還是沉沉地睡,就算床又粗又硬還有不知名的小刺,也無法阻止他的睡眠!
「伊桑,直接拿石頭敲他。」中分的聲音離他有點距離,聽到中分唆使他人蓄意謀殺,他抖了抖,還是繼續睡。
「不達搭!」
聽出來聲音主人的反對,他又睡得更安心了。
「好了,乃分別鬧了,小白,再不起來,你就沒午餐吃哦!」
溫柔的聲音伴隨溫柔的拍打,拍在他臉上的手掌,飄來一絲絲泥土的氣味。
「吃飯!」他以仰臥起坐滿分的姿態坐起身,施哥早練就一身閃躲功夫
,拉著男孩往後躲。
「是伊桑告訴我們島上哪裡有較多的食物,真要好好感謝他。」施哥拍了拍男孩的肩。
「嚕咻西巴、嚕巴搭嚕。」看的出男孩很害羞。
原來他們救回來的男孩叫伊桑啊?小白能想像,男孩伊桑一邊指著自己,一邊伊桑伊桑的叫的畫面,故事書不都是這樣寫的嗎?
「伊桑?」
「不達。」男孩點了點頭,黑溜溜的大眼水氣充足,閃耀動人,加上深咖啡色的肌膚,真像個小動物。
小白摸了摸伊桑的頭,肚子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嚇得伊桑迅速爬走。
「我沒要吃你啊,跑這麼快幹嘛……施哥,我肚子餓了。」小白淚眼汪汪,整個就是很無辜。
「這次有許多野菜,加上百香果和香蕉,味道很不錯。」
施哥微笑,笑得小白肚子更餓了。
※
只剩下小白沒吃飯。他捧著大樹葉,用筷子和昨晚剩下的芋頭奮戰。施哥和柯錫去釣魚,中分則去收集木材,離仔就坐在旁邊用菜瓜布刷鍋子。
很安靜很乖巧的伊桑就窩在房子裡,張著大眼不知在找尋什麼。
「你叫離仔,尹本離?」小白此刻是第一次跟離仔說話。
「啊哩,是!小白先生,這次旅行就請多指教囉!」
不要叫我小白!他抽了抽嘴角,決定不給這個『小朋友』一般見識,中分和施哥和午曇和……其他人就算了,憑什麼連這個年紀比他小的人都叫他小白!
「呼……吸氣吐氣,冷靜冷靜。那你知道我們是發生了什麼事嗎?」連他都不知道了,離仔怎麼會知道?
「是!店長大人跟我說了!既然都作夢了,就該沉浸在夢中的世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應該要好好享受!」
所以被炸被打都要好好享受嗎?天啊,這裡有個M!中分快來扁他!小白難得嘴角抽畜,面露不屑之情。
「啊!鼻屎!」小白驚叫,他看到離仔鍋子洗一洗,居然還掉了塊鼻屎進去,真是太恐怖了。
「咦?不是啦,這是我臉上的灰塵。」離仔不好意思地抓抓臉,果真抓出幾個白色的痕跡。
他不是才幫所有人擦過身子嗎?怎麼他才睡一覺,離仔又能髒到能掉鼻屎般的灰塵?
一直安靜張望的伊桑突然很激動地跳下房子,撲到小白身上叫嚷:「阿比斯!啊撲啦嚕嚕阿比斯!阿比斯達嚕哇。」
比手畫腳,表情激動,可是小白還是聽不懂伊桑的話,只聽出『啊!鼻屎!』不斷重複出現。
話說,好像很多少數民族都有各自的信仰和禁忌,難道鼻屎是伊桑的禁忌?伊桑不會是想把他殺掉當祭品吧?
小白將葉子舉高,保護好他可憐的糧食,只能任由伊桑騎在他身上又比又叫。
「等等,伊桑,你要吃的話還有糖果,請不要吃掉小白先生!如果你是食肉性的,那就請吃我吧!」離仔一附從容就義的表情,拉開他衣服的領口露出鎖骨。
「離仔,你那是給吸血鬼獻身的表情吧!露什麼脖子,要誘惑食人族就要露肚子!」小白用筷子指著離仔大叫。
「阿比斯不達西嚕!」伊桑抓著小白的上衣,死命地搖。
「咦?也就是說,伊桑真的是食人族?」離仔大驚,手拎菜瓜布,翹起蓮花指,露出小生怕怕的表情。
「話都是你在說!」
代溝啊代溝,絕對會出現在種族不同、語言不通的人們身上。
為什麼要留小白跟離仔駐守房子,這可能是離開的三個人最大的失算。
※
低涯邊的石頭上,兩個男人垂著釣竿,目光卻沒放在淺藍色的海上,只是低頭交談,面色凝重。
「所以昨天攻擊我們的那兩個人是『墨影一族』?『墨影一族』昨夜出現的法西歐你們沒見過,但是除了畢維斯外,你們還遇過另外兩人。」柯錫漆黑的頭髮像吸收所有的陽光,所以皮膚還是白的驚人。
「嗯。」施哥將空間縫隙的傳說全都告訴了柯錫,幻獸、能力和敵人。
「聽施先生的形容,他們是為了阻止你們收集不同空間中的幻獸,修復縫隙,完成傳說?」
「嗯。」
「但是,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阻止你們?」
「嗯……不清楚。」施哥也有些困惑,就他所知,畢維斯不斷出現在他們面前,攻擊、反擊,然後又消失。
在初次見面時,小白一聲『反派終於出現了!』開始,加上對方無預警地攻擊他們,之後只要和『墨影一族』碰面就是無止境的攻防戰。
「這個暫且不提,反正保護自己當然是人的本能。此外還有一點讓我感到疑問,得到能力、收集幻獸、找到『門』,這些條件是誰告訴你們的?還是你們自己發現的?」
施哥思考了一會兒才說:「是兩個女孩。第一次穿越縫隙時遇到了一對雙胞胎女孩,她們跟我們說要尋找幻獸,如果遇到無法預料的事就必須『抱持著強烈的願望』我們就能得到能力。我的能力是在第一次和『墨影一族』戰鬥時得到的,我記得,得到能力的瞬間,其中一個女孩手裡拿著會發光的花。」
「聽起來很玄妙,你們之後還有遇到那兩名女孩嗎?」
「有過幾次,但最近……」施哥突然皺緊眉,沉默了一會兒,他終於注意到不對勁的地方了。
「沒遇到嗎?」柯錫原本想說,沒遇到也沒關係,沒想到施哥突然抬起頭,他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
「自從小白失憶後就沒遇到了。」
「這兩者有關係嗎?」
施哥的釣竿突然劇烈的拉扯,兩人合力將大魚釣上來,已經過了十幾分鐘。
「我希望沒有。」
施哥的表情變得陰沉,柯錫也不發一語,好在之後又釣上幾條魚,氣氛還不至於太過凝重。
而在回房子之前,施哥又恢復原本溫柔的表情,變換之快,讓柯錫啞然失笑。
「呵,施先生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好哥哥』。」柯錫偏頭低語。
※
五個大男人的孤島生活,生活衛生免強勾上安全範圍,柯錫那箱日用品自然幫上許多忙,洗澡可以到小溪,沐浴乳洗髮精一應俱全,還標榜百分百有機不污染環境。
他們還是有個問題,澡可以洗,人可以很乾淨,但是衣服呢?
小白敲打著樹皮,他由衷慶幸救回一個伊桑。將樹皮泡水,變軟後敲打展開就可以當成布料,伊桑甚至能把草編成繩子,柯錫還把原子筆芯做成針,別問他是怎麼做的,他可不想回想柯錫夜晚動工時的唇邊殘笑。
為什麼他身邊不是大力士就是女超人?請給他一個平凡人同伴吧!
每天釣魚、游泳、撿材、摘果,日升而做、日落而息,像在度假一樣,非常的和平。
除了一件事,這裡是悶熱潮濕的熱帶島嶼,什麼動物都多,包括他最痛恨的、比小強還罪孽的──蚊子!
讓小白不禁想迎風吟詠,「哦哦,春眠不覺曉,處處蚊子咬啊咬,夜來巴掌聲,蚊子死多少……死多少我的血。」
雖然是個唐詩改編的萬年老梗,還真是貼切。
「睡覺,吵什麼!」中分巴掌呼來,還好他離得夠遠。
「讓我繼續深思嘛。」
「子夜,打蚊子可以打小聲點嗎?」
「是,老闆大人。」
酸性體質的悲哀,蚊子都在他四處飛舞,那裡有好幾個乖乖給蚊吸的香嫩健康血肉啊……
小白穿著長褲,平常都會捲至膝上,睡覺時都會放下,巴不得熱死的牛仔褲能再長一點,最好連腳掌都罩好。
因為,可憐的他,可憐的血,可憐的肉,要百分百從蚊子嘴下守住他的腳底板真是不可能的任務。
轉眼過了幾日,小白也漸漸能聽懂伊桑的語言,目前為止也只有他能跟男孩溝通,所以伊桑特別黏他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孩子啊,太黏人有時候也是會出事的。
有幾個強者在,小白的粗神經早就對非人類的警戒心掉到最低點,一座小島爬上爬下都沒遇上什麼危險。
偏偏此刻,只有他和伊桑,對手是……滿地蛇。
蛇會讓他想起畢維斯,讓他從頭毛到尾的金髮合唱團男高音,可是色彩鮮豔的活蛇絕對比黑蛇影恐怖。
一坨坨的蛇,黑紅相間的那條離他好近,又肥又鈍的那條好像沒毒,黑棕方格漸層的那條是皮夾商的最愛,真是怎樣的蛇都有……長的短的、粗的細的、直的彎的、彩色的棕黑的,環肥燕瘦任君挑選。
不遠處有個洞,深悠悠大白天也看不見裡面,蛇就在附近徘徊並緩緩向他們靠近。
哦,他只求那些蛇大爺不要選他。
小的馬上離開,順帶把小朋友帶走,所以!不要步步逼近,就算沒腳用滑的也不行!
「不達,蛇是阿比斯神的使者,阿比斯島有很多……」
「你說『啊,鼻屎』神?」他沒聽錯?有這麼髒的神?
「阿比斯神是掌管死亡的神,很偉大的。」伊桑的聲音有些顫抖,小白以為他在怕蛇。
「伊桑,你先往後。」小白將伊桑護到身後,並推了推他。
「不達,你呢?」
「嘿嘿,我也不會獵蛇。所以我們一起慢慢往後。」小白牽了牽嘴角,雖然他很歪,但老弱婦孺優先他還是會堅持的!
「嗯。」伊桑聽到小白也想逃,自然緊拉著小白的衣服往後拖,深怕小白不小心跑太慢了。
兩個人以跑百米的精神向後逃,可惜動作一大,蛇群就快速跟上。
「伊桑,快跑!我殿後!」小白目測直往他們奔的蛇最少有十幾隻。
「不達不達。」
小白英雄氣概十足,叫歸叫,但轉身拉著伊桑死命逃的,就是身高只到他胸口的男孩,果然是在叢林兼長大的孩子,跑得比都市大人快多了,還知道被蛇追要跑S型……
人要跑的比蛇快不難,但要脫離一群蛇的追逐卻很困難。
蛇離他們越來越近了,近到小白大叫:「為什麼我會忘了噗哩出來!」
猴子出現了。
不是那隻神奇的葫蘆猴,而是那群他們掉落到島上時遇到的瘋猴子。猴子大叫幾聲,紛紛跳下樹跟蛇廝殺。
他都不知道猴子踩蛇準確俐落,打蛇打七寸,猴子抓蛇抓三寸,哦!那隻被甩到樹上的紅蛇還真痛,看得他脊椎都酸了。
蛇也不甘示弱,這隻黑蛇回咬猴子的尾巴,那隻靑蛇死纏著猴子的腿,兩種動物打成一團。
等一下,猴蛇拳腳嘴都用上很自然,但樹上的那位猴兄,你拼命丟香蕉皮是怎樣?蛇是不會滑倒的!
小白斜靠著樹幹,微微喘氣。
伊桑被眼前突然其來的狀況嚇到,「猴子、猴子和蛇的戰爭,是……的前兆。」
小白沒聽楚,猴蛇大戰很快就結束了,群蛇敗退,仔細看會發現,猴子傷者眾多,死者為零,蛇的屍體其實也沒幾條。
感覺到哪裡有些奇怪,小白沒時間仔細思考,猴子就包圍住他們,一隻最大隻的猴子走到他們面前,不用看也知道牠是猴子王。
「吱吱、吱吱吱吱!」
猴子先生,我聽不懂你的話。小白抽了抽嘴角,沒膽賭猴子聽不聽得懂人話。
「吱吱吱。」伊桑對猴子點頭,甚至伸出手握住猴爪。
「伊桑,你會說猴語?」
「不達,猴子是我族的守護者。剛剛在跟首領道謝。」
「道謝啊……」小白搜了搜口袋,掏出水亮亮的薄荷糖,引起猴子騷動。
猴子首領跟伊桑吱吱了幾聲,伊桑轉頭跟小白說:「首領說,對那個很有興趣。」
「這個?這是糖果哦!」猴子可以吃糖嗎?會不會腎虧或是蛀牙,還是會跟狗吃糯米一樣怎麼進去怎麼出來?
成年男人通常不愛吃糖,除了小白之外的四人都很符合這個條件,尤其是又甜又小巧,還很便宜的糖果,所以小白的糖果自然回歸小白的口袋。
「不達,糖果?」伊桑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沒吃過糖果?嗯,給你一顆沙士糖好了,薄荷糖對初學者太刺激。」小白撕了一包沙士糖丟進伊桑嘴裡。
男孩瞪大了眼睛,露出圓滾滾的驚奇表情,大眼眨了眨,又瞇了瞇,紅嫩嫩的嘴唇先嘟後展,露出大大的微笑。
不用本人說出口,小白也知道這是好吃的表情。
「吱吱!」
聽到猴子的抗議,小白所幸天女散花,一股做氣將糖果往四周亂丟,猴群搶成一團,連首領也不例外。
一陣猴腳忙猴手亂,搶到的、沒搶到的,在猴子首領一陣長叫後,乖乖縮回原位。
猴子首領指了指小白,揮動手中的糖果,捏得塑膠袋沙沙作響。
不需要語言也知道它的意思,繼被狗眼看人低,猴眼也看小白低一等,情勢比猴差,小白只能選擇忍氣吞聲。
這些死猴子……
小白掏出最後一顆糖,橘子口味,舉高讓所有猴子都能看見,右手食指拇指捏緊塑膠袋,左手的兩指緩慢撕開。
「看懂了沒,猴大爺?」說完小白就將糖果塞進伊桑的嘴裡,沙士加橘子,說不定味道不錯。
猴手不比人手,一群猴子試了好久才有幾隻成功。
小白思考要不要趁機先走人,雖然感謝這些猴子從蛇吻下拯救了可憐的他,同時也沒忘記一開始猴子也攻擊過他們。
「吱吱!吱吱!」
「不達,我明白。」伊桑和首領比手畫腳交談了一陣子,男孩轉頭跟小白說:「首領說,看在糖果的份上,免強答應外來者的入住,猴族會保護居民。和蛇族交戰不休,沒事不要接近蛇洞。」
「是看在糖果的份上吧,不過是被施哥中分打好玩的白目猴子……」猴子首領露出甜蜜的鬆弛表情,還硬要矜持的樣子,讓小白很想打下去。
「首領說,可以回去了。」伊桑拉了拉小白的衣角。
他幾分掙扎,向猴子首領一鞠躬,表示謝意,就拖著伊桑往房子的方向走去,所到之處,猴群立即讓道,短短幾步路,小白覺得自己的口袋被猴子視覺強暴了十七八遍。
哦……向死要面子愛吃糖的猴子鞠躬,他腰會斷……
※
回到房子,現在規模已經到達營地的階段,小白個人希望有一天能穿越堡壘的界線。
他大略講述遇蛇又撞猴的過程,施哥先是嚇一跳,之後連忙將人前前後後檢查了一番,發現兩人都沒受傷,就叫他倆去休息,晚餐他們會想辦法。
對哦,他和伊桑原本是去找食物的。
有了空閒,一邊逗弄著默默被遺忘的巧克力出奇蛋,因為有伊桑和離仔在,噗哩一直沒機會出來透氣。
小白一個蛋也可以玩得很開心,邊玩邊等飯,腦袋有空閒暖機,思考迴路開啟中。
他剛剛遇到了猴子,跟之前那隻治療大家的葫蘆猴子有很大的差異,就像動物園的猴子和圖畫上的猴子,二次元與三次元的差別……
猴子跟猴子……小白才赫然發現,之前和畢維斯、法西歐他們大打出手,中分他們受了重傷,葫蘆猴跳出來治療,一切都發生的很自然。
有個很嚴重他卻一直沒注意到的問題。
為什麼、為什麼中分他們完全沒問過這件事?他們應該知道細胞分裂再生、自我痊癒功能不可能這麼快啊!
「施哥!」小白跳起來,跑向正在生火的施哥。
「小白,怎麼了嗎?」
「就是、就是你們對傷勢莫名痊癒都沒疑問嗎?也不問問我,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問題……」施哥四處看了看,確定離仔被柯錫抓去挖地瓜,「傷勢被治癒時有個聲音說,現在還不是找他的時候。我們醒來後也有討論過,確定朦朧間看到的臉是張猴臉沒錯。」
施哥的我們當然是指有參與戰鬥的中分和柯錫。
「為什麼你們之前都沒說?害我現在才想到。」其實最丟臉的還是這個。
「嗯……可能是忘了。」
在一旁用小刀殺魚的中分走了過來:「光活命就很忙了,誰有空去理會有沒有告訴你。」
「你們都排擠我,都不知道我一個人把你們抬回來有多累,我又不是中分,只有臉蛋沒有良心,就知道欺負我……嗚嗚,我好可憐哦,還要被蛇欺負,糖果又都被猴子吃完了……」哦,真是可憐的我。小刀還血淋淋的,中分不要拿它對著我,殺魚、修柴、切布都是用那把,被割到會破傷風的!小白聲心都無限哀怨,嘴巴哭訴、心中呢喃一起來。
施哥有努力聽,可是小白字句含糊不清,說中帶唱,要聽懂有一定的難度。
「你剛剛說被蛇欺負?」中分目露兇光。
原本還瞇著眼陶醉在自己世界的小白馬上立定站好,「好多好多的蛇,猴子幫我們。偷吃我的糖!」
小白的話變成伊桑模式,全部省略連接詞。
「嗯……我大概知道意思了。是猴子幫你,糖果變報酬。」施哥自動把偷吃轉換。
「是的!我是懂得道謝的好小孩。」小白躲到施哥後面,讓施哥去面對中分的小刀。
中分皺眉,甩頭比了比他剛剛殺魚的地方說:「剛剛也有蛇潛入這裡,體型滿大的。」
「哦哦!那中分把他們趕走了嗎?」小白眼露崇拜的光芒。
「因為牠們是來獵偷食物的動物,所以就順勢把牠們變食物了。」順帶一提,來偷食物的鼠輩因為太小就放了牠們一馬。
「你、你把蛇宰來給我們吃?」
「嗯,剛剛才殺好。」中分張開雙手,上頭有不少血跡。
「你不是在殺鰻魚嗎?」細細長長,有點粗又不會太粗,白嫩的肉讓他想到香噴噴的烤鰻魚,沒想到一切都是騙局。
餓昏的小白壓根忘了,殺鰻魚其實不用去皮……
「這哪來的鰻魚啊?」中分想伸手扁一下小白的腦袋,被恐懼含淚的小白難得逃過一次。
「死中分,咒你一輩子都當個中分頭!我才不要吃蛇肉!」小白邊叫邊衝回房子,跳上去後就窩在離中分最遠的那端,抱著柱子不放。
兩人僵持了許久,在小白的強烈抗議下,中分還是把蛇肉回歸大地,挖洞埋肉時一直瞪著小白也不管對方死命抖抖抖也要讓他把蛇肉埋掉。
「真是浪費,蛇肉很嫩的。調味料加一加,味道就像鰻魚一樣。」中分添上最後一鏟土,走上前死命拉小白的臉。
「不要、不要,就算可能、或許、真的很好吃,我也不要吃!」
「說出原因,不然我再去獵兩隻蛇給你當宵夜。」中分瞇起眼睛,除了美色之外就是美食第一的小白,居然會這麼堅持?
「好吧,雖然我是真的不敢吃……」發現中分殺氣劇增,小白連忙揮手補充:「等等、我還有一個更強大的原因,我覺得這座島的動物很有靈性,蛇和猴子都聰明到不可思議,還能跟人談判。」
蛇他是不知道,但那隻猴子首領就囂張到不像隻猴子,偏偏又只是隻普通的猴子。
「有靈性?跟你比什麼動物都很有靈性。」中分挑眉,擺明不信,孤島求生最重要的就是糧食,好不容易有送上門的肉類食品,居然為了這種理由放掉,讓他只想扁人洩恨。
「好了,乃分,我也覺得有些奇怪。除了第一天,我們還有看到猴子嗎?小白說有很多蛇攻擊他,除了今天,我們又有看過蛇嗎?」施哥插進話,再被中分瞪下去,小白又要回去抱柱子了。
「這麼說也沒錯……」中分勉強同意。
小小一個島,待了數天卻沒看到猴群和蛇群,的確很奇怪。
小白眼看今晚不用被扁也不用吃蛇肉,頓時鬆了口氣。轉頭卻看見伊桑一臉為難地看著他。
哦,不會吧,難道伊桑很喜歡吃蛇肉?
伊桑拉了拉小白的衣角說:「不達,小白,對不起。我沒說,我來阿比斯島的目的。」
「咦,你不是這座島的原住民?」小白左看右看都覺得伊桑是百分百土著,全身上下的衣服就只有腰上圍的布,整個瘦瘦小小卻很可愛。
「主司島,有人居住。阿比斯島,蛇、猴、阿比斯神。」
「哦,原來如此,那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小白眼睛開始飄向中分開始料理的真魚上頭,用小刀刮鱗片的動作真是太俐落了,有洩憤的嫌疑。
咕嚕,他肚子餓了。
「傳說中阿比斯神的守護者,治癒妖精多卡拉。」伊桑的聲音很正經很正經,正經到小白對自己的一時分神感到內咎。
他思考了一會兒,怎麼他會直接想到那粒一跳一跳的葫蘆猴?
「你為什麼要找他?」
「不達不達……」伊桑的表情一暗,嘟噥幾聲才說:「發生意外,爸爸媽媽離開了……我被救活,別人說,多卡拉。」
小白嘆了口氣,摸摸伊桑的頭給予安慰。
那是報恩還是尋仇?唉,不用想也知道是第一個。
是他的話就會先感激再扁對方一頓,掐著猴脖子說為什麼沒救爸媽,恩加仇減就連道謝都免了。
「不過你為什麼突然跟我說,如果不喜歡的話,沒人會勉強你說的,而且跟前面的話題接不上吧?」都讓伊桑跟了幾天也沒見這孩子開口,其實他們根本不在意伊桑的目的是什麼。
「阿比斯島,猴子和蛇的戰爭,神降臨的前兆。」
「那很好啊。」小白不懂伊桑怎麼哭喪著臉,雖然動物打架不是件好事,但伊桑不是要找『啊,鼻屎』神的守護者,神降臨自然是好事。
「不達不達,不、不好……」伊桑攪著手,吞吞吐吐。
「怎麼不好法?啊,可惜老闆和離仔回來了,我們有水果吃了哦!」小白看到水果眼睛一亮,連忙拉著伊桑前去迎接歸來的……水果。
另一頭,不知何時聚在一起的施哥和中分,一個默默生火、一個殺魚串魚,遠眺兩個嘰嘰聒聒的大小男孩。
「我都不知道小白會說南洋土著話,最近說得越來越流利了。」施哥摩擦了幾次打火機,只碰出些許火花,手指反而被擦出傷痕。
中分接過打火機,也不顧手上血水加汗水,硬是打出火來,點燃一根樹枝才把打火機還給施哥。
「菲娜婆婆說過,小白的能力不僅僅是『門』,而是人所擁有的五感視、聽、嗅、味、觸,『門』只是視覺的部分。現在,又多知道了『聽』的能力,其他的還屬於未知階段。」
施哥皺了皺眉,「真是出人預料的強悍,我不希望小白的能力太強……」
能力越強就代表越危險,何況小白是完全沒有戰鬥力的人。
「誰不那麼希望?天公疼憨郎,沒人比他更憨了。」
「嗯,我也無法否認這點。」施哥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同意中分的說法,他居然完全沒辦法找到小白不憨的藉口,「不過,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嗎?」
「因為小白是笨蛋,只有他能聽懂伊桑的話就算了,又為什麼小白說的話伊桑能懂?他都沒發現他們說話時,我們都沒加入過嗎?」中分惡狠狠地下了評語。
「能聽懂就很不普通了。」施哥搧著風微笑。
唉唉,天公疼憨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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