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醒來後眼神朦朦朧朧,標準的沒睡醒。中分大略說明一日來發生的事,說歸說,小白有沒有聽進去又是另一回事。
葫蘆神猴萊西和伊桑滴滴咕咕許久還是無法溝通,萊西似乎很希望伊桑能當牠的主人。此外,變小的葫蘆猴和猴子首領溝通許久,猴子搬來很多水果,也在蛇群附近繞繞,狀似和平。
基本上中分三人無法跟伊桑和萊西溝通,所以以上純屬推測,說到一半小白揉揉眼睛打斷。
「哦,牠叫萊西,我取的哦……」接下來就換小白解釋中間的經過。
等到小白完全清醒,伊桑和中分換手,知道萊西命令猴子首領要照顧蛇群,並每週收集花果供奉阿比斯,而蛇築的建窩大業就等小白清醒轉達。
小白摸啊摸,挪到圍著營火看猴子與蛇共舞的四人旁邊。被遺忘很久的離仔不斷叫著,世界真神奇。
「那個,施哥、中分、柯錫老闆,猴子萊西啊,就是那隻蓬鬆鬆活跳跳的猴子,說要我們幫蛇群建窩,渡過火山爆發,算是一點補償……」
「我們很樂意。」施哥摸摸小白的頭,「我還在想要如何向蛇群表達歉意呢,現在也還回不去,幫忙築窩是一定的。」
「那就好!」小白喜孜孜地回答,有施哥掛保證,中分就不會明目張膽烤蛇肉來吃了。
「還有多久火山爆發?」柯錫嗅到一絲危險訊息。
「昨天的兩天後,昨天的兩天後,就後天吧?」小白記得日和兩,加起來就是三天沒錯!
「那不就快了?」施哥激動地坐直身子。
「好像是耶。」小白還是沉浸在中分不會殺蛇,他也不會提心吊膽噁心循環的喜悅裡。
「笨蛋,現在都夕陽西下了,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動工,你還笑得出來!」中分當然還是敲下去,也不管小白的前方就是熊熊火堆。
「啊噗!差點咬到舌頭,噴血的話怎麼辦啊……」小白喃喃抱怨,可惜中分完全不理他,他只能繼續唱獨腳戲,「我又能有什麼辦法,沒找到『門』就是沒找到,回不去嘛!又不是我的錯……」
「為什麼回不去啊?是我的夢還沒醒嗎?猴子都會說話了?啊哩,我真是個罪人!神啊!您是太忌妒我的美貌嗎?如果是的話,請收回我的帥氣,我願意……」離仔在火光照耀下,深情演出。
居然有人比他更自我陶醉?小白深受驚嚇,在某個程度上,他居然輸了。
「乃分,你們家的工讀生怎麼了?」施哥有些擔憂地說,他怕一個小白還不夠,現在又多了一個,讓天下蒼生如何是好?
「不用理他,自然會好。不然直接敲下去也可以。」中分就著塑膠板塗塗寫寫,一時間旁人也看不清他在寫什麼。
熱熱鬧鬧的夜晚過去了,隔日清晨,朦朧間,小白被一雙小手喚醒,張開眼沒看到預料中的可愛臉孔,反而對上毛茸茸的葫蘆,完全放大版,連普通毛和眼睫毛都可以分出來的接近,敢請萊西是直接巴在他臉上嗎?
「吱吱。」山的西邊。
萊西猴子如是說,小白邊打哈欠邊坐起身,四個大人已經站在房子外等他,眼裡閃著興奮的伊桑就在他的手邊。
「那個、有時間讓我刷個牙嗎?」
「漱口就好,如果明天過後你沒被熔漿消滅,就會知道牙是不能慢慢刷的。」中分白了他一眼,顯得有些焦躁。
小白假裝天色未亮,什麼都沒看到,大搖大擺刷牙洗臉,然後慢吞吞地要伊桑和萊西帶路,轉頭才發現,現場只剩柯錫和中分。
「施哥和離仔人呢?」
中分哼了一口氣沒回答,柯錫指著西方說:「就算語言不通,比手畫腳還是做的到,最心急的其實是施先生。」
「哦……對不起嘛,施哥!等等我啦!」小白朝柯錫指的方向拔腿狂奔,只差沒留下眼淚一串。
「低頭亂衝也不怕跑錯方向。」中分挑起眉跟上,表情比剛才更臭了一點。
「鐘先生,山只有一座,要迷路也難。」柯錫消瘦蒼白的臉露出一絲玩味,真是有趣的相處模式。
鐘先生平日對子夜兇惡有餘溫柔不足,但比起築窩道歉好早日離開,更在乎子夜的動作慢不慢、會不會被熔漿滅掉。施先生對子夜是溫柔有餘威嚇不足,但比起等刻意鬧脾氣的子夜,他會選擇先行離開,為晚動作的人多做些事。
雖然本人沒察覺,柯錫都看在眼裡,前日殺蛇最兇殘的人,不是脾氣暴躁的鐘先生,而是默默道歉的施先生,就算他提議三人合作,在一連串的動作之外,風盾、風壓、風刃可是在另一頭毫不留情地狂掃,只因為子夜一句動手。
施先生就算沒弄清全局,也可以無條件相信子夜的話。
鐘先生嘴上不承認,但無論何時都會選擇離子夜最近的那個工作。
柯錫勾了勾嘴角,還是沒笑出來,他其實對這種相處模式很憧憬,甚至到了會忌妒自家駐唱歌手的境界,明明之前在酒吧看他們嘻笑玩鬧都不會有種感覺……
「你……柯錫,表情很難看,怎麼了嗎?」不知何時,中分停下腳步也拉著柯錫停下。
「沒什麼,鐘先生,只是有點擔心火山會不會爆發。」柯錫端起營業用的表情,淡淡地、有禮的微笑,蒼白疏離,卻不會讓人討厭。
中分擺明不信,他盯著柯錫一會兒又說:「你還是叫我鐘先生?如果確定你是真的成為我們的一員,我會討厭這種疏離感。」
「真是抱歉,讓你感到困擾。」除了這句,柯錫不知道能怎麼回答。
「不是困擾,而是不悅。我不管你是什麼靈異世家,是不是早有了比誰都強大的能力,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沒把自己當成是我們的一員,我就不會接受你。只有你先接納我們,我才有理由接納你。」中分一字一句認真懇切,那張秀氣的偶像型臉蛋寫著:我是認真的,幾個大字。加上語氣中透露出的不耐不悅,讓柯錫笑了出來。
「謝謝。」
「哼,小白和雨時哥早把你當自己人了,真是兩個沒戒心的傢伙。」柯錫的直白讓他意識到剛剛說了什麼,中分撇過頭,還是用鼻子哼氣,用假裝生氣來掩飾不好意思。
「是的,只是當大人太久了,我都差點忘了……」那種簡單純粹、不設防的心。柯錫瞇起眼睛,眉頭輕攏露出苦笑。
「太慢了,用飛的。」中分直接打斷柯錫的話,抓過還在沉思的人……的衣服,翅膀一張就飛上天空,筆直地往火山飛去。
像個貨物被拎著,全身的重量維繫在衣服上,柯錫完全不怕樹皮做的衣服破裂,就算破了他也能平安著地,所以他決定趁現在問一個他思考已久的問題。
「請問,你接納尹先生了嗎?」
身為和離仔的雇主、應該和離仔最熟的中分又皺起眉,想都沒想的說。
「還沒。」
※
「對不起,沒弄清楚狀況就傷了你們,希望您能願望我們的無心之過,如果還需要我們做什麼,請讓我們知道……」
小白趕到現場就聽到施哥溫柔的聲音──加強版,差點沒跌倒跪拜,清清柔柔、快擰出費洛蒙的磁性魅力啊,施哥將來如果要哄女人,崇尚聽覺感官的人絕對十秒內軟倒投降。
話說,施哥有沒有女朋友啊?
蛇群正中心的白蛇顯然就是施哥的道歉對象,通體雪白的鱗片在陽光下更耀眼,有種朦朧的夢幻美。
支著身子左右搖擺,蛇信輕吐,又扭過身,將頭往蛇身磨蹭幾下,不一會兒又抬起頭對著施哥搖擺。他可以解釋為『沒關係、不要緊』,或是『討厭,人家才不介意呢』,小白又更上前觀看,白蛇的動作怎麼看怎麼熟悉,除去沒有扭扭捏捏的手腳動作、含羞帶怯的表情,其餘的都像是……嬌羞的女孩?小白繞過溫柔燦笑的施哥和團團的蛇,來到努力將石頭從這裡搬到那裡,兩地才十步遠的伊桑身邊。
「伊桑、伊桑,那條白蛇是公的還是母的?」
「不達?蛇之首領,白蛇女王。」
「哦……是母的啊,難怪哦。」
「什麼東西,都忙完了才來,也太慢了吧?」中分直接出現在小白身後,手裡拿著三顆西瓜大的土塊,隨意一放,碎成片片。
「忙完了?」小白瞪眼大驚,他可是爆發百分百能量衝上來的耶?
「是的,子夜,已經將新蛇洞挖好了。」柯錫抹了抹額角的汗珠,流了汗頭髮更為服貼,但臉色卻更加蒼白。
中分抓著柯錫從天上飛來,在半山腰繞了一大圈才找到施哥和伊桑,發現小白衝的直線方現根本是錯的,抵達時,猴子、蛇群在施哥的指揮下不知開工了多久,地上堆了些許土砂。中分纖手一拔,直接將猴子又敲又撞也無法移動分毫的石塊拔了出來,換來一陣驚呼,柯錫的雷電轟炸跟小型炸彈炸山差不多,碎石沙土施哥隨意抬手就通通滾邊,挖洞的速度快到非人哉的境界。
萊西和伊桑一直在旁邊跳跳跳,離仔更是張嘴張眼張鼻孔,把五官放到最大,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猴子和蛇群也排排站,只能出雙眼睛讚嘆三人組的神奇偉大。
「店長大人,我真是太崇拜你了!」離仔這麼對中分說。
「這一切都是你在作夢。」
「對哦,我都忘了,原來店長在我心中這麼暴力啊?」
燦笑對冷笑,閃亮對寒冰,中分眼角微微抽蓄,表情僵硬。
「咳咳,乃分,請忍住。」施哥這麼對中分說。
這些都是在小白抵達前五分鐘發生的事,算算小白的移動時間長達四十多分鐘。
聽完合理的解說,小白哦了一聲,「難怪哦,我還想小島怎麼變那麼大了……」
他一路上是又跑又走,連爬帶滾,方向完全搞錯不說,偏偏到處都是樹林藤蔓、小草石頭,左看右看都很像,會迷路也實屬正常。
中分雙手抱胸,擺明就是不想動了,他指了指一旁小山高的土山說:「好歹也做點事,雨時哥現在忙著和蛇交流,你就搬一些石頭土塊去河邊倒。」
「為什麼啊?」
「叫你去就去!」
「好啦。」小白摸了摸口袋,想說噗哩可不可以把這些沙土吃掉,畢竟那顆小傢伙好像吃什麼都不會肚子痛……
「不要想拿奇怪的東西餵噗哩!」中分精光一閃,用眼神射掉小白心虛摸向口袋的手。
「遵命!」
小白跑向土堆,柯錫用一大塊布盛裝土塊交給小白,「子夜,我陪你去吧。」
「離仔,你也去。」中分偏過頭,正在一旁正默默和猴子玩起來的離仔跳起身立定站好。
「是的,店長!」離仔連忙衝過去搶下小白手裡的布袋,往山下衝去,後頭還跟著幾隻抱石頭的猴子。
小白滾了滾眼睛,用極其巴結的眼神望向自己的老闆大人,柯錫一手端長寬高超過三十公分的石頭、一手捧另一個裝滿土的布,輕晃了下頭說:「你選哪個?」
「當然是……土好像輕一點。」
小白雙手接下布袋,腰還差點閃到,哦,他年紀輕輕就禁不起勞動,偏偏身邊的人一個比一個強,讓他想不動都良心不安,雖然那個良心好像小了點,況且也會有人強迫他動,不管是自願還是被迫,他都好可憐啊……
中分挑起眉,那個搬個土也可以左搖右晃的背影,不用看也知道那隻小白在想什麼,趁離仔不在,米血偷溜上中分的肩頭,好久沒透透空氣的小腦袋努力往中分臉上蹭。
「乖,辛苦你了。」中分用食指搔了搔米血的下巴,「誰叫我們身邊都是這種麻煩人呢?」他呼了口氣,微瞇起的眼睛卻閃過一絲喜悅。
莫可奈何、甘之如飴,其實兩者是勉強可以湊在一起的,勉勉強強。
※
「柯錫老闆,為什麼丟土要特地丟來河邊啊?放著不就……啊痛!」小白鬆手,直接讓布自由落體,土塊直接砸在自己腳上。
土是軟的,可是還是會痛。小白將腳拔了出來,原地跳啊跳,河邊的地不平讓他差點跌倒。
「這麼多土在半山腰上,如果下大雨的話會有危險的!為了保護這個島上的大小生物,我們當然要義不容辭啦!」回答小白的人是離仔,握拳看向遠方,連側面都燃燒著熱血。
小白額上三條線滑下,看向柯錫,後者輕點了下頭,算是同時回答離仔的說法和小白的想法。
這個人真的很怪,中分怎麼會雇用這種怪人呢?小白對自己在某方面莫名輸給離仔的事情始終耿耿於懷。
小白的土已經落了地,下一個動作當然是把布從土下挖出來。他蹲下身開始扯,以拔蘿蔔的精神拔布。
「尹先生,離仔?這麼稱呼你好像有點失禮,請問你的全名是什麼?」柯錫決定先觀察一下眼前的離仔,太過熱情簡單的個性反而顯得不自然,而且常常有情緒高亢到失控的感覺,最讓他介意的還是離仔無條件接受了超出常理的事物這一點。
一個人、一個應該已經成年的人會相信這是一場夢的說辭嗎?偏偏他認為,眼前的離仔是打從心底相信了。
「好見外哦,都同床共枕這麼久了,我們還沒告訴彼此全名啊?沒關係,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叫尹本離,姓尹名本離,剛滿十八歲的大學新鮮人,平常叫我離仔就可以了!」離仔雙手比YA放在兩頰邊,左扭右扭,散發陽光青春電波。
尹本離?尹本……好像在哪聽過。
「嗯。」柯錫點了點頭,就沒再說話,反倒是離仔開始巴著他說話,今年幾歲、還在唸書嗎?皮膚怎麼保養的,未免太白了……
柯錫多數沒回答,正愁怎麼避開話題,一旁的小白終於抽出布,發現散成一地的土中有奇怪的東西。
「啊!有東西!」
柯錫當然馬上轉向小白,不用走近他就看到小白所說的東西。
「這怎麼看都像便利商店的塑膠袋,綠不綠、藍不藍的顏色。」離仔跳過去,一把將東西抽出來,甩下許多碎土,身為便利商店工讀生的他,對這個款式是熟悉到不行,比自家的廁所衛生紙還熟!
上面被泥土弄糊的字樣,英文、中文分不清楚,但那種特有的質感讓他們十分確定,這絕對是現代科技的產物──塑膠袋。
百年不化寶特瓶,千年不死塑膠袋。
「這真是太過分了,怎麼可以亂丟垃圾!」被之前的離仔傳染,小白也熊熊燃燒起來。
「沒錯、沒錯!我們只有一個地球!」離仔也握起拳頭大喊。
環保意識開始熊熊燃燒,兩人拎著塑膠袋直往山上奔,一路狂喊保護地球人人有責。
柯錫皺了皺眉,溫吞吞地跟在後面。
如果真如施先生跟他解釋,空間縫隙連結的另一端,通常是另一個世界,而今所發生的事也驗證了這一點,因為太多神奇的事物出現在他眼前,他可以忽略香蕉、芋頭、椰子的出現,也可以理解那些叫的出學名的蛇和魚,但是,塑膠袋呢?
那也不是由他們帶來,夜市裝食物的紅白塑膠袋,而且為什麼會在小白倒的土中找到?唉,想不通的問題好像越來越多了。
柯錫一頓,停下腳步,緊皺的眉鬆開糾結,挑高了起來。
「呵……問題啊?我居然會有煩惱的問題啊,真是太有意思了。」柯錫閉起眼,用手遮著嘴巴呼呼輕笑,笑聲斷斷續續,吸氣還比呼氣多,十分奇異的笑法。
像是終於笑夠了,柯錫張開眼,裡頭浮現幾條血絲,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清澈。
他從袖子裡掏出一疊符咒,再從腰間掏出另一疊,全身掏完,手上的符咒已經有三本字典的厚度,整齊疊好,一張都沒歪掉。好在四下無人,不然最好奇的小白絕對先拜倒在老闆的奇技之下,每天巴問著沒完。
柯錫將符咒拋高,整疊符咒浮在半空中,一張張落回柯錫掌心,全數落完後他輕吐了口氣,「還以為不會在用到這種能力,如果還要繼續跟他們冒險下去,這個數量好像不太夠了。」
※
夜晚,睡前會議,他們吃些水果坐在房子內,圍成一圈商討大事,中間放著小紅手電筒。一直算半個局外人的離仔早早被中分威脅去睡覺,同樣身為一等公民的小白低聲唉嘆,這年頭苦命勞工真難為。
在離仔的打呼伴奏中,會議開始。
前半小時是小白翻譯伊桑的話,明天月圓之夜,是一個月之中唯一一天可以用走的離開這座島,這次正確的時間是明天晚上十點到午夜十二點。雖然月圓應該是漲潮,但大家都為這個消息感到興奮。
接下來換柯錫提出垃圾袋的疑問,今天已經被小白和離仔鬧了一陣子,最後在中分的威脅下都乖乖收聲,兩個人窩在一起詛咒那個不愛地球、不愛大自然的千古罪人。
「如果穿越『縫隙』是到另一個不同的世界,又為什麼這座與世隔絕的小島會有便利商店的塑膠袋呢?」
施哥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這可能是過去或未來吧?之前也曾經回到過去,遇見熟悉卻陌生的人。」
「對啊對啊,我還曾見到高中時代的施哥,真是超級帥氣年輕又可愛!」小白眼神閃閃發亮,跟旁邊因為聽不懂快睡著的伊桑正好成強烈對比。
他用原子筆戳著桑葉,看能在不傷及葉脈的情況下戳出幾個洞,他今天很意外地從箱子內翻出完好的桑葉,沒被壓爛,完好無缺,讓他這個主人興起玩弄之心。
本來嘛,嚴肅的會議總是要有點東西讓他分神裝死,其他人的視線才不會一直往他這邊飄來。
「不過,就算是同個世界、不同的時間好了,一個塑膠袋會出現在孤島的土中,而且還是半山腰很深處的地方,怎麼想都有點奇怪。」中分的觀點算是站在柯錫這一邊的。
「嗯……雖然這的確很可疑,但是,在這之前有更嚴重的事情。」施哥面有難色,這群外表成年的孩子,總是容易忘記最嚴肅的事啊。
「有什麼事啊?」小白巴眨巴眨著眼睛,擺明戳中施哥的擔憂。
中分也想了一下,一時間想不起來,柯錫則露出和施哥一樣的擔憂表晴。
「算算日子,後天也正好是阿比斯說,火山爆發的日子,也不知道是早上晚上還是凌晨。」施哥有些無奈,這個消息還是小白通知他們的,結果當事人卻忘得一乾二淨。
「真的耶!天啊,火山爆發!」小白猛然想起這等大事,手一滑,筆劃破桑葉戳到某個……躺在旁邊的人的手指。
中分早料到小白的動作,早早閃身,結果小白的筆就掠過他,叉到無辜睡姿太差,偏偏伸隻手在旁邊的離仔。
小白極其輕巧地拔出筆頭,中分的筆果然跟中分一樣有殺傷力,筆頭居然叉進手指裡了,借著施哥往這邊照來的手電筒燈光,他能清楚地看見,離仔的左手無名指,混著墨水流下一滴血。
「哦,這樣就不能結婚了,可憐的離仔……」
「就算左手無名指是要帶結婚戒指的,但這也跳太遠了吧?」中分不知該為離仔的血默哀,還是為他莫名被小白咒結不了婚哀悼。
「打呼是停了,可是怎麼沒醒?」柯錫確定離仔沒有清醒,雖然那久了總是會聽習慣的打呼停了,但人還是一動也不動。
「中分,你的筆不會含有劇毒吧,刺一下離仔就掛了?」
小白連忙去探離仔的鼻子,發現還有呼吸,而且均勻深長,擺明還在睡覺,他才輕呼了口氣,還好他沒借筆殺人。
「誰的筆這麼厲害啊,怎麼不是刺到你呢?」中分刻意裝出遺憾的口氣,如果用筆刺一下小白,就能讓那張嘴安靜一點,他一定包下店裡所有的筆,把眼前這個死小白刺成蜂窩!
中分和小白又吵了一陣子,施哥注意到伊桑早睡倒在旁邊,放出小小的風讓那兩人閉嘴。
施哥清了清嗓子說:「現在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收到了。」小白對中分哼了哼氣,隨後撲上伊桑倒頭就睡。
哦,還是抱著小孩子最溫暖,軟軟嫩嫩還具包溫效果。
中分挑眉瞪了小白的背影一陣子,在施哥關掉手電筒也躺下睡覺後,他摸過一旁的蒼蠅拍,揮了幾下,那種破風之聲威嚇性十足,尤其是對皮肉痛有切身經驗的人。
小白閉著眼,努力壓下皮皮挫的本能,中分揮蒼蠅拍揮的好恐怖,而且好像真的打到什麼蟲子了……
中分呵呵笑了幾聲,故意笑給小白聽,最後啪地一聲,打在小白後方三釐米處。
「打到一隻蚊子了,還有血漬,不知道是誰的血。」說完,中分也側身躺下。
小白抖了兩下,一直覺得背部癢癢的,是被叮了嗎?好想起來穿衣服,可是特意起來就代表他認輸了,承認他被蚊子咬,哦,可是不起來的話,好像越來越癢了……
施哥側睡著,無奈地在心裡搖搖頭。
兩個成年的小孩子,比正常的孩子還幼稚啊。
※
很多人都有過這樣的經驗,半夜睡得很熟卻突然驚醒,沒理由、也可能是一瞬間就忘掉的夢太嚇人,總之,一向好眠的小白醒了。
眨眼睛四處看看,發現四周都是均勻的呼吸聲,每個人都正好眠,只是比前幾日都安靜,離仔自從被筆刺到後就異常安靜,雖然這是好事,小白還是覺得有點良心不安。
可能是周圍太安靜了,小白注意到樹叢有動靜,他挪到房子邊,探出身子,一條蛇影竄出,滑了幾圈又消失在樹叢中。
是要我過去的意思嗎?小白轉了轉眼,還不知道要多久才天亮,他也有點想睡……
過了幾秒,蛇又滑了出來,在樹叢附近打轉,沒離開也沒靠近的意思。
「好啦好啦,過去就是了,是白蛇要找我嗎?」不會是洞沒鑿好坍方了,結果要找他興師問罪吧?可是洞又不是他挖的。
小白轉頭瞄了眼睡死的幾個人,擾人清夢太不道德了,而且起床氣這種東西是越強悍的人越嚴重,他還是自己去好了,發生什麼事的話他會記得叫救命……
小白沒注意到有一個人輕輕翻了身,張開的眼是異常的清澈。
蛇看到他離開了房子,還開心地轉兩圈,小白跟著蛇走,四周一片昏暗,沒有營火、閃電和中分的翅膀,加上樹葉濃密幾乎完全遮住星空月光,讓他想難得一個人浪漫一下也沒辦法。
小白半是發呆半是神遊,來到了山腳下,當他在想要不要上山時,眼前的蛇不見了。
「為什麼你可以這麼蠢呢?小白。」
熟悉的男高音響起,小白轉過身的那一瞬間,只看到畢維斯閃亮亮的金髮和滿是同情的眼神,然後他就失去了意識。
※
朦朧間,小白感覺到自己是貼在石頭上,凹凸不平的地面扎著他好痛,他自認不是公主王子,不需要舖十二張床墊來感受下面的一顆碗豆,但最少來些茅草才比較像監獄啊?
「哼,直接滅了他們比較快,根本不必偷偷摸摸。」
這應該是那個鞭子花朵男法西歐,當時出場時太暴力也太帥了,小白只顧著逃命沒時間多想,現在留個眼縫去看他,披風、皮褲、皮靴、上銀下橘的長髮,耍鞭子又丟花朵,頗有馬戲團風範,逼人跳火圈騎單輪車,鞭子甩啊甩、花朵爆啊爆,聲光音效十足,還免錢的哦!
啊,如果是單槍匹馬派的話,馴獸魔術師也不錯,別說鴿子兔子乖乖聽話,獅子老虎也不敢吭一聲吧?
小白原本一個人樂呵呵地暗笑,在聽到畢維斯的話後就笑不出來了。
「『他』都說了,要來暗的,只抓小白。反正也是三兩下就抓到了,小白的笨還真是無人能及。」畢維斯的語氣還真有些感嘆。
同情個屁啊!
要不是今天才幫蛇群築窩打洞,小白自認他不會對蛇失去戒心呢!小孩子都知道不可以跟著怪叔叔的糖果走,畢維斯還敢拿破蛇影拐他?真是太小看他白朝脩了,起碼也要拿個雞排加大杯珍奶……
想到久違的夜市小吃,小白又肚子餓了。
咕嚕……
響亮亮的肚子叫劃破了天際無邊的肅殺之氣。
「小白,醒了就起來,繼續裝死我就讓你連裝的功夫都省了。」畢維斯的言下之意就是有種裝死就有種真的去死。
「我醒我醒,馬上醒給你看!」小白是整個人彈起來,用屁股著地,原本以為自己會像顆蛹蠕動,沒想到自己根本沒被綁成麻花捲。
真是的,不怕他逃跑嗎?不過對手是這兩個話,他逃跑的機率好像不大。
「呵呵,要用硬的才能治你。」畢維斯挑眉輕笑,鮮花朵朵開的風情。
小白甩甩頭就算對方很帥,俊美型的嬌豔,他也不能鬆了戒心,「你們的目標不是伊桑嗎?」
「伊桑?誰啊?」
「那個可憐又可愛的男孩!」小白努力扮狠瞪向畢維斯,可憐的伊桑居然被追殺的人忘了,等等,這樣好像比較好吧?可不可以當他沒說。
「那個啊,不需要了。我們這次的目標已經不是幻獸了,而是你。」
「哦,那就好……」代表伊桑不會有危險了,小白鬆了口氣,停頓幾秒,「不對啦!你們捉我做什麼,我又不好吃!吃雞排還比較香,放了我,下次請你吃兩份,一份要辣要切、另一份不辣不要切!」
畢維斯皺眉皺鼻抽抽嘴角,像是不知道該選擇哪種表情。
「哼哈哈哈!有趣、真有趣。」一旁雙手抱胸一臉事不關己的法西歐突然爆笑出聲,他走上前捏了捏小白的臉蛋,手勁大到小白淚眼汪汪,以為等下就有顆新鮮的人肉丸子被擰下來。
「法西歐?」畢維斯還是第一次看到法西歐不帶殺氣的笑聲。
連眼殘腦殘神經殘的小白都能看出來,畢維斯對法西歐是又敬又畏,有種小少爺遇剋星的感覺。
哦呵呵,如果不是現在臉很痛,情況也不允許小白笑的話,他絕對會糗畢維斯是個欺善怕惡的小懦夫。
「這隻還真有趣,這麼好玩的東西,貝莉怎麼沒跟我說?」法西歐捏完小白的左臉,換隻手捏小白的右臉。
聽到新人名,小白原本痛得看到花海的神志又清醒過來。
畢維斯嘆了口氣說:「小白就是『他』三番兩次要我們帶回去的『那位』,貝莉跟你換組時應該有提過。」
換組?墨影還有分組嗎?這麼強的傢伙難道還多到能分組啊?怎麼沒人跟他說過!小白含淚感慨中。
「這隻就是『那位』?」
畢維斯點點頭,法西歐的笑又多了幾分興味,讓小白的危險警報器響到最高點,連小白都知道,讓法西歐感興趣跟趕著去送死是差不多的意思。
小白垂淚瞪著法西歐默默接近的另一隻手,哀嘆不會要兩邊臉頰一起捏吧?下一刻,法西歐兩隻手都離開小白的臉,繫在腰上的鞭子猛然向後頭甩去,動作之快之狠,連帶披風掀起的俐落感,讓小白不禁大嘆,這反派也真是太帥了!
順著法西歐的動作,小白這才看清他所待的位置,天上星光閃爍,地上塵埃飄渺,這地方跟之前見到阿比斯的山頂平台很類似,應該就在那附近沒錯。
「可以請你把那個人交給我嗎?」
穩健平和的嗓音,透露出主人絕對是個有內涵、有修養,嚴肅木訥的那類人物,如果小白沒剛好認識這個音色的話。
離仔?
不會是月光太暗了,以至於小白眼花看到一個沒表情沒笑容,眼睛炯炯有神、正氣蓬勃的離仔吧?
「哼,畢維斯?」法西歐飄了一眼畢維斯,後者皺皺停頓了一會兒。
「我沒見過你,啊,你那天晚上是在……昏死在一邊?」畢維斯好不容易認出,眼前的人應該是他前幾天不小心瞥到在小白身邊的那個人。
「離仔!快逃、你一個人不是他們的對手,即使在夢中還是會痛的!」小白揮手要離仔快走。
離仔轉了轉手中的木棍,動作流暢生風,他跨開步伐擺出了武術家的預備姿勢說:「離仔?不,我是尹本‧離,三日月的尹本一族。他既然是我的同行者,我就有義務顧及他的安危。」
「啥?」離仔是被雷打到嗎?這麼正經的開玩笑?
「三日月?哼哈哈哈……沒想到還有人記得自己的身分,沒被時代葬送。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帶走吧!」法西歐拋出花朵,在靠近離仔前就連爆幾個。
塵埃散去,尹本離直挺挺地在那,只是換個姿勢。
從後方,小白也能清楚地看到法西歐殺氣爆滿的側臉,那種帶著興奮的嗜血表情,讓他抖呀抖往後方移動。
小白退了幾步,撞到東西,轉頭一看發現畢維斯要笑不笑地看著他,至於嗎?唯一的通路正上演一般人無法看清的轟炸格鬥,飛不動、跳不遠的他還需要人看守嗎?
「那個,畢維斯,三日月是什麼?」看樣子畢維斯也參戰的打算,小白也樂得躲到他後面。
畢維斯斜眼看他,那雙微瞇的眼睛像在思考也像在打量,小白只是哦呵呵的陪笑。
「不告訴你,反正你都忘光光了,不論是他們還是我們。」
「每次都是這句,失不失憶又不是我決定的。」小白從畢維斯身後探出半顆頭。
尹本離和法西歐開始你近我遠的拉鋸戰,雙方都沒正式受傷,那個尹本離能躲過爆破黑花,真是太厲害了。
「呵,誰說不是呢?小白,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會失憶?」畢維斯看了眼小白,語氣是難掩的落寞。
小白只顧著看戲並偷偷地幫尹本離加油,根本沒聽到畢維斯說什麼,直到某個熟悉的身影從天而降也不顧他是不是在場,送來一片發光子彈。
畢維斯揮手丟出黑蛇影擋下子彈,從黑色碎片掉落的縫隙中,小白看到中分帥氣地鬆開手指,一片千瘡百孔的……桑葉翩然落下。
「還好我們沒搞錯方向,小白亂丟的葉子還有點用處。」
「中分!」小白興奮地大叫,注意力完全被吸走,就算沒被吸走也沒辦法反抗,畢維斯放出一坨坨的黑蛇影,把小白從腳纏到脖子。
小白應聲倒地,在地上扭啊扭,心想這個樣子好像在哪看過。
「鐘乃分,就由我來當你的對手。」綑完小白,畢維斯放出黑蛇影向四周隱沒,同時露出鮮紅的指甲向中分撲去。
中分瞪了小白一眼說:「哼,雖然我有很多疑問,像小白居然可以白癡到被抓走,或是離仔為什麼像變了個人,但眼前還是以解決你為優先吧?」
兩人就在天上開始一對一的戰鬥,有了中分的照耀,四周景物變得更鮮明了,小白才能轉著腦袋四處觀看。
天上兩隻才剛開始,看不出什麼勝敗,倒是法西歐漸漸處於上風,話說尹本離的那根棍子好像太粗了點,不像一般用來當武器的寬度,尹本離還能把它揮舞到像身體的一部分,真是佩服佩服,可惜木製的棍子難以承受接二連三的爆破,開始搖搖欲墜了。
等等,那個棍子怎麼跟他們的干欄式房屋的柱子有點像?
小白努力蠕動身體,從一顆匍匐在地的蟲蛹變成坐姿木乃伊,這姿勢又讓他想起某個畫面。
有了,就是高中生版的施哥被葉子會少爺綁的樣子嘛!不過那個少爺也是畢維斯扮的,原來這個外表純潔的男高音是個愛綑人的S?
一個負責綁人,一個負責鞭人,這對帥哥『墨影』二人組還真是S的絕配。
「啊!」小白急到大叫,法西歐居然往他丟來銀花。
尹本離將殘破的棍子投向銀花,攔截成功卻傳來兩個爆炸聲。一個是棍子打上銀花的爆裂聲,一個是法西歐攻擊尹本離的銀花爆炸。
「法西歐,你好卑鄙!」小白手完全動不了,只能用腳底板努力指著法西歐罵。
「哼哈哈,一隻倒過來蠕動的蟲還能指著別人叫啊?」法西歐大笑完,一鞭甩向昏迷的尹本離。
小白驚聲尖叫還沒破喉而出就出現一道雷打掉法西歐的鞭子,同時他的耳邊想起無奈的嘆息。
「尹本離將柱子整根拔起,然後直往山頂奔去,剛好他拔的是正中心的主幹,若不是屋子塌了,我們也不會醒來,更不會發現你居然傻傻的被抓了。」施哥在小白閃亮亮眼神注視下用風刮掉黑蛇影。
「那我先去找個地方躲好,不會再被綁了。」小白諂媚地笑,連施哥都對他略有責難,等下打完中分一定敲爆他的頭。
施哥指了某個方向,小白還來不及看過去,發現自己四周罩起風盾,熟悉的爆炸衝擊讓小白往反方向躲去。法西歐的對手從尹本離換成柯錫,從拉鋸戰變為遠距離攻擊,法西歐在轉身停頓的空檔還能往小白這頭丟銀花。
「這裡是山頂平台,你先躲去小徑邊,我掩護你,順便把尹本離帶去。」施哥又張開風盾擋住掉落的黑蛇影。
剛好柯錫又丟了雷的符咒,照亮他後方的尹本離和更後面的小路。上方有中分和畢維斯,法西歐和柯錫鞭來雷去五光十色,小白吞了吞口水,在施哥一聲令下延著風盾往前衝。
「哼,想救人,沒這個容易!」法西歐一鞭甩去,柯錫用符咒擋下,兩者碰撞傳來爆裂聲,火花乍現,法西歐加重力道打散符咒,在柯錫掏出下一張符咒前重重往他手上甩下一鞭。
柯錫見血也不後退,他後方就是被法西歐炸昏的尹本離,施哥連忙在他面前張開風盾,卻漏了往小白飛去的銀花,在銀花迅速變黑要碰到小白的同時,小白一個踉蹌直接撲到尹本離身上。
喀啪的一聲,小白覺得自己好像手肘著地,不,是砸在尹本離胸口,那聲喀應該是骨頭撞擊骨頭的聲音。
「咳咳……」離仔是被痛醒的,咳了兩下還好沒吐血。
小白陪著笑臉,趁其他三人還傻住的時候連忙把尹本離往小徑入口拖去。
不理會後頭的大笑和嘆氣,小白跑到入口才發現伊桑抱著萊西躲在靠山壁的陰影處,下一秒,一顆蛋衝撞他的臉。
「噗哩,你也睡著太香了吧,主人被騙走了都還沒醒。」好不容易可以將被綁架的責任牽連給其他生物,小白數落護主不周的噗哩結果換來四道白眼。
「噗哩噗哩噗!」誰叫你要被騙,如果對方直接殺到營地綁人就算了,還不是因為你傻!
噗哩和萊西就算了,尹本離好歹比他強又是第一個來救他的人,小白不計較,但是連伊桑都投以不認同的眼神,小白心虛地乾笑兩聲。
「萊西,你先幫離仔療傷啦!」
「傳說中的幻獸,你說我的身體是少見的強壯?這是我們尹本一族的驕傲。」尹本離對著萊西說。
「離仔你聽得懂萊西說話啊,看來離仔就是萊西的主人了。」小白抓下撞完他右臉改撞左邊的噗哩,確定剛剛萊西有說話。
「我不是你口中的離仔,我是尹本一族的離,如果你是我的同行者,我……」尹本離的話還沒說完,他和小白同時望向遠處。
海的那端,太陽初升,視線突然從照亮式的清晰轉為日出前的朦朧,兩道光掠過,吃痛的悶哼響起。
畢維斯從空中墜下,法西歐也向後退了幾步,步步見血。
「阿比斯神?哼,算你們運氣好。」法西歐拉起畢維斯,一甩手花型的黑影包圍住他們兩人,下一秒人影消失。
阿比斯神站在正東方處,指了指太陽,轉身融入黑暗中。
「阿比斯神只有在天亮的時候才能出現啊,他的意思是說,他沒有對我見死不救囉?可是他不是夜之神嗎?哪有夜裡不能出來的道理。」小白想了兩秒,還是得不到結論。
※
戰鬥結束的莫名其妙,等萊西治療完所有人後,他們又回到了營地……的坍方處。
中分痛罵完小白後,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問清楚。
自稱不是離仔,號稱尹本一族的尹本‧離,到底是誰?
幾乎是一問才有一答,因為中分一句『你說吧』,尹本離盯著自家店長三十秒不發一語,施哥決定由他來提問。
「你說你是尹本一族?但是尹本離不是姓尹嗎?」
「戶籍上是如此,只有授予傳承資格的人才能喚有『尹本』之名。我們尹本一族,以兩極端的雙重人格這種方式保留傳統,停止時間延續所帶來的改變,一人格適應社會,一人格傳承尹本之武。所以能在東方六大守護者中留住末等兩席的位置。」
兩極端?尹本離和離仔的確夠極端,但是離仔是適應社會的性格?小白腹誹一長串,只是沒膽說出來。
「什麼是東方六大守護者?」施哥驚訝的語氣被解讀為問句,而他並沒有注意到中分的臉色微變。
「一天地,二陰陽,三日月,東方六大守護者。和西之魔女相對,東方世界有著東之神女,兩者同時守護著『空間』這個平面。」尹本離有問必答,只是毫無起伏的語調和表情讓小白想拿樹枝戳兩下。
「這跟『縫隙』有什麼關係?」施哥皺起眉繼續問,他們每次穿越的『縫隙』全稱是空間的縫隙,如果有什麼魔女和神女,為什麼告訴他們規則的小女孩沒提過?
「『縫隙』?我不知道何謂縫隙,但是有魔女和神女掌管著空間,另有人守護著『時間』,傳說,雙方只有在繼任的儀式上會有所接觸,只可惜數百年前,一切都失序了。魔女神女消失,時間守護者一分為二,據說現任的時間守護者是一對雙胞胎女孩。」
「那兩個小女孩!小白,你認為呢?」施哥揉著有些發疼的額際,如果那兩個女孩在小白失憶後就沒再出現過,那跟小白應該有某些關係吧?
「我該吐槽雙重人格還是守護者這點啊?」小白偏頭說出感想,他真的有在玩RPG的感覺了!
「不是問你這個……」施哥覺得自己頭更痛了,這時候應該有人要先制裁一下小白才對,「乃分?你不舒服嗎?」
「沒事。」中分扯了扯嘴角,隨意給小白的後腦勺一掌,也不管對方亂叫繼續放空。
看得出中分有心事,施哥沒繼續問,反正越問只會謎團越多,他反倒注意起不驚訝也沒反應的另一人柯錫。
「可惜,話說……你出生於有名的靈媒世家,應該知道些什麼吧?」
「還想說你什麼時候才會問,六大守護者都是靠血脈傳承的,雖然其中幾個家族都隨著時間被後代遺忘了,沒想到三日月還保留的這麼完整。而柯家的傳承是另成體系,有關於神女的傳說我只知道一點……」
正當施哥注意力全集中在柯錫身上,期待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小白突然擊掌大叫。
「啊,我想到了!天和陽?畢維斯叫中分是『飛』之天使,施哥是『風』之陽使,墨影那些人比我們更清楚狀況。」小白得意的抬起臉,閃亮亮的看著施哥,他很聰明吧!
「小白好聰明,我也比你更清楚這一點。」施哥摸摸小白頭,示意他安靜,轉過頭發現柯錫和尹本離以驚訝的眼神看著他,他隨後也發現讓他更驚訝的地方。
「對啊,施哥既然被喚作陽使的話,一定就跟守護者有關啦!」畢維斯還說他笨,明明自己就透露不少情報給他。
「我是真的不知道六大守護者的事,我家是很平凡的單親家庭,母親是國中老師,父親是麵攤老闆……小白你們也見過了,乃分你呢?」施哥看向臉色變得更凝重的中分。
中分的雙親是連鎖店愛好者,中分的8-12也是爸媽給他經營的,這點施哥也很清楚,但是中分咬牙瞪著地面,不敢直視施哥的眼神。
「我……」中分開口卻一個字拉著長音。
還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小白沒注意到四周的變化,攪動著腦細胞多想些能得到施哥稱讚的線索。
「阿比斯神可能會知道!」他是神嘛,老愛故做神秘一定要別人問才說!小白說完就往山的方向衝去。
「喂,小白等一下!」施哥抓不住小白,看到中分在下一秒就追了過去,他嘆口氣後沒跟上去。
中分說是追,不如說是藉機逃離什麼。
「遺忘和失憶並沒有差別,只是一個是漸進式,另一個是突發性。」柯錫的話只換來兩人眉頭深鎖。
自始至終都無法參與討論的伊桑咬著下唇,抱著萊西裝睡。
※
天還很亮,小白筆直的往前衝,可是還沒開始爬坡就被中分拎起,直接送到山頂再投下,空投小白道謝的話頓時轉為咿啊啊的咒罵。
「死中分,居然三公尺高就把我丟下去,最少也降落到一公尺以下嘛,不過他今天怪怪的,什麼六大守護者和他有關係嗎?應該有關係吧,他可是天使耶,天上的狗……咳咳,居然這樣對我,真是沒良心……」小白的碎碎念罵法也只有在沒旁人阻止的時候才有機會出現。
「汝再次前來所為何事?汝的叨絮之言,吾很難參透。」
給你參透還得了,世上第一個教壞神的人類就是我了。小白拍了拍臉頰,算是替天行道給自己巴掌。
「阿比斯神,我來找你是有事請教的!就是、就是……」小白想最簡短的問最重要的問題,一時找不到適當的詞彙。
「且慢。」阿比斯神舉起手制止小白原地踏步快速搖擺的動作,「尋猴一事算不上願望,好吧,吾再許諾汝一個問題。」
面對那根豎的很慎重的一根手指頭,小白撇撇嘴,以白氏腦袋最快的速度思考。
畢維斯那些墨影一族好像對他們很了解,連他們個別的封號都有,可能連能力都預知到了,那要問什麼才最有用?
「東方六大守護者,是誰?」
「汝等早已相遇,匯聚在汝身邊,凝結五百年的時間終恢復運轉……吾能告訴汝僅此而已。」
「就是說六個人早就出現囉!太好了,這樣通通有份。我啊、中分、施哥、五月花,還有老闆和離仔!」小白興奮的數完,轉過頭繼續說:「那我們還有什麼能力啊?中分是飛,施哥是風,五月花是力,我是門,嗚哇……」
小白還想繼續說,但是他根本不知道柯錫和尹本離的能力,剛好阿比斯神瞬間飄到他面前,嚇到他只剩下語助詞。
「汝之能力,絕非尋『門』而已。」阿比斯神將雙手舉到小白面前。
「太、太近了點吧?」近到視線只剩下神的指紋,小白正想後退,阿比斯神迅速將小指戳進他的眼睛,小白當場慘叫。
他、他早該料到的,這是進階版刺眼睛的手勢啊,而且還是小指版,都怪他太大意了,原來連神都被港片教壞!
「吾已幫汝開眼,用之時需用小指輕點額際兩下。」
「哪有神用小指戳人眼睛的啊!痛死我,咦?不痛?」小白張開眼眨啊眨,一丁點刺痛的感覺都沒有,他明明感覺到阿比斯神的指甲很長,「雖然不痛還是很沒品,居然戳完就閃。」
小白瞪著阿比斯神出現的山壁十秒,確定連個神影都沒有才悻悻然下山去。
走到山下,小白又被拎到半空中,小白很不滿地對著上方說:「中分,你很不夠義氣耶,放我一個在山頂被神戳眼睛。」
「我需要一個人靜一下。」
小白再白目也沒白目到敢在半空中嗆中分,不然他可能會超越白目人變成白目死魚眼了。
※
小白和中分回到營地時,發現他們的干欄式建築已修復完成。
小白完全不敢想像這三大一小的人類是怎麼在短時間內蓋好屋子,這比搭帳篷難上好幾倍吧?而且那主幹怎麼看都像新劈的。
「小白、乃分,你們回來啦?屋子我們已經修好了,話說尹本離轉換人格的條件真有趣。」施哥刻意的溫柔和話題顯然是針對中分,不過對小白更受用。
「怎樣的有趣?」小白飄飄然地靠過去。
「左手無名指被刺到流血,還是只能用刺的。」施哥摸摸小白的頭,視線放在中分身上,可惜對方還是表情僵硬,搏君一笑的工作果然不適合他。
「誰這麼厲害,精準到不行,咦?那個人好像是我,就說我很厲害吧,不然少了尹本離我就……」小白在施哥充滿笑意的注視下越說越語無倫次。
「真是聽不下去,被綁架要人救的傢伙還敢說自己厲害?」中分用腳背踢了下小白。
「什麼啊,我還是都將功贖罪了嗎?我特地跑去問阿比斯神哦,他說六大守護者早就彼此接觸過了,而且都在我身邊!所以就是中分、施哥、五月花、我、老闆和離仔!」
「你傻啦,浪費一個問題!尹本離說他們尹本家占了兩個名額,所以三日月的月一定是他們家的人。」中分一甩手打上小白後腦勺,清脆異常,果然腦袋空空。
「對哦,可是他只給我問一個問題人影,神影就不見了!」還多戳他眼睛兩下。
「都說你笨還真不是普通的笨!」
「誰笨啦你,現在在地球表面,我可不怕被你丟哦!」
小白和中分持續對吼,看到中分恢復正常,施哥才放心的把小白拉到身後說:「畢維斯叫過的稱號,其實只有我和乃分,所以小白,你和午曇、可惜有一個人不是六大守護者。」
「嗚!我們先問一下離仔,不,是尹本離先生,三日月的另一個人是誰。」小白轉頭看向尹本離,他不喜歡這種分來分去的感覺,不知何時好像演變成不是守護者就不是他們幻獸穿越戰隊一樣。
「三日月之月是我的姊姊,尹本月。」一直站在屋子邊的尹本離回答。
「果然。」柯錫的聲音蓋掉中分小小的咋舌,小白是偷瞄中分,耳朵豎向老闆。「阿比斯神的確沒說錯,你們早就和她接觸過了。」
「她是誰?」施哥驚訝的提問。
「我的主廚、雞排達人、子夜奉為食神的酒吧廚師。」
「我怎麼沒見過?」小白承認自己失憶後沒去駐唱幾次,但是總該見過面吧?
「因為她非、常、害、羞。」柯錫說的份外輕柔,可是在場的人除了尹本離,同時想到尹本離和離仔的差距。
一個極度害羞的女孩的另一面是……
「今晚就要離開這裡了,大家先休息一下吧。」施哥拍拍手,示意大家原地解散。
「好了,補眠補眠!」小白第一個撲進屋內,無視柯錫笑開的抽氣聲。
「還有一件事,小月是子夜的前女友,交往三天。」柯錫小聲的告訴其他人,隨後又笑說:「交往的理由是小月手藝太好,分手的理由……我就不知道了。」
※
地面輕輕的搖晃了兩下,要不是小白全身貼在木板上可能還不會發現。近日對地震格外敏感,小白坐起身,發現只剩自己在屋子內。
這是第幾次?
第一見阿比斯神時已經震過三次,現在是第四次,而那個常莫名其妙不見的神說,五次震完就火山爆發了?
「伊桑,其他人呢?」小白跳下屋子,只有伊桑一個人坐在地上捻菜,現在的小白難得沒空問這不知名的野菜好不好吃。
「不達?你醒,其他人,捕魚去,晚上慶祝。」
「四個人全部去捕魚?」
「比賽,魚的大小。」伊桑捻完菜,改削芋頭皮。
我覺得以他們的能力,捕來大白鯊都不是問題……小白頓時打消去找人的念頭。
「噗哩噗哩,噗噗!」你傻啦,阿比斯神不是說五次地震完就火山爆發了嗎?噗哩飛出來用蛋身撞擊小白臉頰。
「唉呦,沒關係啦,第三次和第四次中間隔了這麼久,第五次應該不會這麼快,難得今天晚上要吃魚大餐,就當作是露營慰勞一下自己吧!」一臉樂呵呵的小白壓根記錯火山爆發的日子。
至多兩日,是兩日內,不是兩天後!
人間慘案就在小白沒告知他人阿比斯神的話下發生了,魚啃到一半,弱到近乎無感的地震搖完後,小白嘴裡烤得脆香的魚尾巴直直落地。
「怎麼了嗎?」施哥正好將一尾魚烤好,交給伊桑。
「逃、逃……逃命啊!」小白雙手捧臉驚聲尖叫。
尖叫還沒收音,地面開始劇烈搖晃,第一道火光自山頂湧現,尚未感覺到熱度,只覺得胸口發涼。
「不達!海邊,那個!」伊桑指著右後方大喊,大的抓中的,中的抓小的。
中分翅膀才張開就被柯錫抓住,朦朧白光中,柯錫的臉色分外正經,「飛上去容易被噴發的熔岩砸到。」
「小白!你又漏講了什麼?」中分抖了一下,開始奔跑的同時不忘對著小白吼。
「沒有啦!就是……阿比斯說兩日內嘛!」小白這下才想起關鍵字錯了。
「是誰說兩日後的!」中分吼完,衝過去給小白一腳,然後拖著心虛的小白加速前進。
尹本離抱著伊桑跑在最前面,聽到這句也忍不住回頭瞪他一眼。
海邊是一望無際的黑,連天公都不作美,雲層厚而昏暗,遮蓋住月亮與星辰,徒留間或閃爍的熔岩火光。
這場火山爆發不算劇烈,轟隆隆的噴發聲也顯得零碎,但對於一個小小島而言,足夠對上頭所有生物構成威脅。
「潮還沒退完!小白,你問伊桑,走去什麼主司島要多久?」施哥喘著氣問。
一秒翻譯完,小白比出了三根手指。
「走的三十分鐘?我飛一趟應該不用十分鐘。一趟我最多可以抓兩個人,你們可以在海上撐二十分鐘嗎?」
「乃分,你少算了一個,剩下那一個人要撐四十分鐘。」施哥張開風壁,遮住開始飄落的火山塵。
一直沒恢復另一個人格的尹本離帥氣的擺擺手說:「三十分鐘路程,我可以游過去。」
如果人走路時速三公里,那半小時也有一點五公里耶?小白傻眼,他自認是標準的一百公尺沒力,風平浪靜的游泳池都如此了,何況是海上!
「尹本離,你真的可以嗎?」絕對不可能耐力游泳、慘白缺血更缺體力的柯錫居然問尹本離行不行。
「三日月之武,這點訓練不在話下。」
「哇,真、真、真大俠!以後離仔的另一個人格綽號就叫大俠吧!你會不會輕功水上飄啊?你還有其他的師兄弟嗎?數量夠不夠組個足球隊……」小白的話被拉上半空中消音。
中分率先帶走的,自然是最弱的小白和伊桑。
尹本離跳下海,潛入海中沒多久浮起來說:「水深大概兩公尺。」
「沒想到離預計退潮至可以行走的高度還有幾個小時,應該有望退潮到我們可著地行走。」施哥對尹本離逃亡間不忘順手帶走手電筒感到有些好笑。
「拉好,牽著比較不容易偏離直線。」柯錫用一排符咒捲成長長的白繩索,將一端拋給尹本離。
「說真的,可惜,你會游泳嗎?」施哥面有難色的說。
「會。」
「可是我不會……」
※
「中分,我覺得有件事怪怪的。」小白確定他們脫離火山灰的撲臉範圍才敢開口說話。
「你本身的存在就很奇怪,說啦,如果太缺智我就把你丟下去!」中分現在就很想把小白丟進海裡,他可是以最快的速度飛,非常耗體力。
「太安靜了。你不覺得火山爆發時太安靜了嗎?阿比斯島沒理由這麼安靜,猴子啊、蛇呢?」小白覺得自己變聰明不少。
「你去看看。」中分手腕一轉,將小白拎成面對阿比斯島。
小白愣了兩秒,發出怪叫:「太扯了,哪有火山只爆半邊的?」
看過火山爆發,最少也看過模擬動畫,小白還沒見過火山這種噴法,阿比斯神降下的災難充滿了私心偏頗,難怪那隻神一點都不急。
「不達,蛇之窩平安。」伊桑也回過頭,小臉上的驚恐全然退去。
在接近路地時,中分發現岸邊有光亮,分不清是燈光還是火光,反正就是有人,他迅速降到海平面,將小白率先丟下去。
「什麼東西啊,中分你真是太、太沒品……有品?」小白在海裡掙扎了兩下,站起身發現還能露個肩膀在海面上。
中分接近海平面,把伊桑放到小白肩上。
「我先回去接他們,海邊有人,你要先幫我們打點好。」言下之意就是叫伊桑幫他們先溝通好,不然雞同鴨講就好笑了。
小白鼓著腮幫子,外交這種事應該是中分的工作,中分沒空等他點頭就飛走也太不尊敬他了。
慢慢游向陸地,上了岸,小白馬上被一群人包圍,都是穿著南洋系的原住民衣服,和伊桑有點像,伊桑怯憐憐地躲在小白身後。
小白隱約聽懂他們在說什麼巫師的奇蹟、阿比斯神之類的驚嘆,最少沒有惡意就好,不過伊桑好像不想跟這些大人接觸,他要怎麼言簡意賅的要伊桑翻譯呢?
「小白?」
熟悉但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聲音傳來,下一秒娉婷的身影從人群中竄出。
「五、五月花?妳不是沒來嗎?施哥跟我說妳出差了!」小白萬萬沒有想到午曇會出現,一群黝黑島民裡突然冒出穿高根鞋配套裝的美女太突兀了。
午曇皺起眉,她同時注意到小白身後的伊桑,把大的附小的一起拉到旁邊問:「你是穿越『縫隙』來的?這裡有幻獸?」
「對啊,是一隻不太可愛的猴子,不過能力超強!妳出差還真久,辛苦妳啦。」小白很開心午曇出現,而且對方一定比他擅長和陌生人溝通。
「今天是六月七號啊,我才出差第二天!」
「所以我們還是穿越到過去?才五天而已也算啊。不過妳出差到這裡做什麼?」
「應該是你要先跟我解釋你的狀況才對,有誰跟你來的?雨時和乃分都有來嗎?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現在需要我幫你什麼?」午曇雙手按在小白的肩膀上,非常嚴肅的問。
「對哦,五月花妳應該可以跟這裡人講話吧,現在是……」小白開始又跳又叫的解釋,講到中分和施哥、柯錫都踏上岸還沒解釋完。
「午曇!」施哥看到午曇也非常驚訝,不過臉色慘白闢美柯錫。十幾分鐘內嗆到七次,咳到他快斷氣。
「我大概懂了,不過沒想到打工小弟和柯老闆也是你的幻獸穿越戰隊一員,現在交給我處理吧。」午曇邊說邊按下手機,簡單交代幾句,轉頭用英文和一旁神色焦慮的男人講了幾句。
「希望妳晚點能解釋清楚。」男人眉頭深鎖,看了一眼伊桑後才轉身跟眾人大喊幾句,人群居然迅速散去。
「我都還沒完全搞清楚,怎麼可能解釋給你聽……」午曇對著那人的背影皺皺鼻子。
「真沒想到會見到妳,更沒想到妳是來主司島出差。」施哥對著午曇苦笑,對於午曇的應變能力他只能佩服。
「我也是,跟我先回去借住的地方把身體擦一擦,你不是不會游泳嗎?嚇到臉發白有失形象哦,雨時帥哥。」
小白瞪大眼放空好幾秒,突然興奮地大叫:「剛剛我居然聽得懂!英文耶,太神奇了。」
「你怎麼知道你英文很爛,不是都失憶了嗎?何況你的能力就是聽一些正常人沒機會學的語言。」中分甩甩頭,將水珠甩到小白臉上,對於他不得不被迫下海走一段的事情相當不滿,他明明可以不弄濕身體的。
「最少我知道我不會唱英文歌,我是失憶,不是失智!」
「我不覺得這兩者有什麼不同,先走了,反正現在逃出來了,對我有意見等下再說!不是叫你和當地人溝通嗎?結果遇到午曇就把工作丟給人家,好意思啊!」中分更大聲的吼回去。
「我、我……」小白很心虛地吐出一句:「那我當失智老人好了,你不可以欺負老人家。」
「不,你是缺智。」中分的意思就是他還是要欺負小白。
在午曇領著他們離開海邊前,尹本離游到了,小白這才想到原來他們是在等游泳游得很神勇的尹本先生,還想說怎麼不去盥洗……
※
叨叨絮絮前後對句,午曇在施哥主打,小白和中分鬥嘴插花中聽完所有阿比斯島上發生的事,然後換午曇解釋她的情況。
「我來主司島出差是為了渡假村計畫,現在這種百分之百純樸的小島度假很受歡迎,原本是由另一家旅遊業者對外公布要開發,其實他們根本沒和居民談攏,還惡意傾倒垃圾到這裡的神島,也就是阿比斯島示威。」午曇喝了口茶停下來。
「原來子夜和尹本離發現的塑膠袋是那些業者傾到的,這樣無人小島上會出現8-12的塑膠袋就有理由了。」一直聽而不說的柯錫恍然大悟。
塑膠袋?小白從消夜中抬起頭,為了堵住他和中分吵架的嘴午曇特意請人送來的。
阿比斯神執意要降下火焰,讓火山爆發不會是為了熔掉那些塑膠袋吧?
阿比斯神應該不知道燃燒塑膠會產生有毒物質,不過那些有毒物質再強應該敵不過熔漿的溫度,千年不死塑膠袋也比不上萬度熾熱熔岩漿。
「原本他們是想強迫居民答應開發,結果他們卻被蛇和猴子嚇走,我一開始還無法理解,聽到你們的形容才知道那些動物們的厲害,可惜我沒見識到。後來事情鬧到政府都無法處理,這種小島群組成的國家有時連政府都不懂當地文化。」午曇又停下來喘口氣,眼睛直盯著小白。
「所以呢?」小白不甘不願地接下問句。
「所以有個外交官就私下跟幾家旅遊業者求救,誰能搞定那些沒良心的傢伙誰就能拿下主司島的案子。所以就由我的午月飯店接下了,那些連動物都怕的孬種只敢對外國人亂叫。」對於午曇讓人寒毛立正站好的挑眉倩笑,在場所有男性都選擇沉默以對。
「剛剛和妳說話的人是?」在沉默持續蔓延前,施哥提問。穿襯衫說英文卻長的和當地人一個樣。
「就是那個外交官,也是這裡唯一會英語的傢伙。」
「那個,伊桑怎麼辦?」小白摸著伊桑的頭問,伊桑無父無母,總要有人能照顧他吧?
「那個巫師的小孩嗎?我這幾天有聽到相關的傳聞,不是很好,你們最好有心理準備。」午曇看著睡著還皺緊眉的伊桑發出嘆息。
※
「巫師之子如果無法繼任就不能留下,否則居民會對他有所期待。」那個襯衫外交官扯著袖口低語。
事實證明午曇的說法是正確的,小白對外交官的說法非常不認同。
「那傢伙怎麼可以這樣!太過分了!」握著拳頭亂揮,小白一個人發洩完才發現伊桑低頭站在門邊。
「不達,沒有父親母親,不是家。」伊桑嘴巴開開闔闔,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說完就垂著頭抓緊衣擺。
一直都能聽懂對方講話的小白沒發現,外交官同樣一句話說了兩遍,一次用英文,一次用他們的語言。
小白一下子被悲情打中,他牽起伊桑的手,熱淚盈眶地說:「那個,伊桑,我收入不太好,不過多養一個小孩不是問題!」
「沒想到我們還沒結婚就先有孩子了。」午曇翹腳單手撐頭懶懶地說。
「五月花,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小白瞪著自己的『未婚妻』,瞪著瞪著自己卻先嘟起嘴來表示不滿。
「好吧,我也不介意多一個可愛的孩子,伊桑的事我會幫你談。」午曇揮了揮手,大人談正事,小孩子閃邊去。
柯錫率先走出去,施哥拖著小白,小白抓著伊桑,伊桑抓著尹本離……口袋露出來的猴子尾巴,中分被尹本離扯的莫名其妙,一長串人以母雞帶小雞的移動曲線繞出房間。
小白還來不及跟施哥抱怨外交官無情的說詞,隨便一瞄就不小心瞄到閃金邊的『門』。
「在樹上!門在那個棵椰子樹上。」小白從施哥那扯回手,人串頓時散開。
到了主司島就保持沉默的柯錫皺著眉說:「沒想到門居然會在主司島,阿比斯神是都料到了吧?」
「那我們要先回去嗎?伊桑怎麼辦?」小白盯著伊桑看,對方也回以水靈靈像是剛哭過的求救眼神。
「等午曇談好再說吧。」施哥拍了拍小白的頭,他其實不贊成小白領養伊桑,大孩子怎麼能養另一個小孩子呢?
※
屋內,兩個大人對瞪著,外交官情緒波動起伏的眼睛讓午曇覺得事有蹊蹺。
「你說讓伊桑跟我走,可以你說了就算嗎?」午曇看了眼外交官,從南洋民族黝黑端正的臉上想瞧出什麼。
「伊桑父母雙亡,繼他的父母之後,我是他的監護人,你們是用這個詞吧。」
午曇瞪圓了眼,她想到伊桑始終沒看向外交官,而這個外交官也沒正眼看過伊桑。
「領養的一切手續我都能替他辦好。伊桑的母親,上任巫師已經算到了這一天,我也是因此才成為外交官。」
「好吧,我相信你,但是伊桑歸在我名下。」午曇接過外交官遞上的紙念道:「伊桑‧卡布拉,他的全名?」
她記得外交官也姓卡布拉,他們兩人真是親戚?
「正式和外界接軌,代表著巫師這個職業也從時代中漸漸消逝了,這樣也好……」外交官低聲的跟午曇說:「他就拜託你們了。」
午曇突然意識到什麼,她眉頭深鎖兩人對看許久,只能為了不同的理由各自嘆息。
最後,五個穿越縫隙而來的男人從門回去,伊桑由午曇帶著,據說還有些手續要辦,自始至終,外交官和伊桑視線未曾對上。
※
葫蘆神猴萊西和伊桑滴滴咕咕許久還是無法溝通,萊西似乎很希望伊桑能當牠的主人。此外,變小的葫蘆猴和猴子首領溝通許久,猴子搬來很多水果,也在蛇群附近繞繞,狀似和平。
基本上中分三人無法跟伊桑和萊西溝通,所以以上純屬推測,說到一半小白揉揉眼睛打斷。
「哦,牠叫萊西,我取的哦……」接下來就換小白解釋中間的經過。
等到小白完全清醒,伊桑和中分換手,知道萊西命令猴子首領要照顧蛇群,並每週收集花果供奉阿比斯,而蛇築的建窩大業就等小白清醒轉達。
小白摸啊摸,挪到圍著營火看猴子與蛇共舞的四人旁邊。被遺忘很久的離仔不斷叫著,世界真神奇。
「那個,施哥、中分、柯錫老闆,猴子萊西啊,就是那隻蓬鬆鬆活跳跳的猴子,說要我們幫蛇群建窩,渡過火山爆發,算是一點補償……」
「我們很樂意。」施哥摸摸小白的頭,「我還在想要如何向蛇群表達歉意呢,現在也還回不去,幫忙築窩是一定的。」
「那就好!」小白喜孜孜地回答,有施哥掛保證,中分就不會明目張膽烤蛇肉來吃了。
「還有多久火山爆發?」柯錫嗅到一絲危險訊息。
「昨天的兩天後,昨天的兩天後,就後天吧?」小白記得日和兩,加起來就是三天沒錯!
「那不就快了?」施哥激動地坐直身子。
「好像是耶。」小白還是沉浸在中分不會殺蛇,他也不會提心吊膽噁心循環的喜悅裡。
「笨蛋,現在都夕陽西下了,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動工,你還笑得出來!」中分當然還是敲下去,也不管小白的前方就是熊熊火堆。
「啊噗!差點咬到舌頭,噴血的話怎麼辦啊……」小白喃喃抱怨,可惜中分完全不理他,他只能繼續唱獨腳戲,「我又能有什麼辦法,沒找到『門』就是沒找到,回不去嘛!又不是我的錯……」
「為什麼回不去啊?是我的夢還沒醒嗎?猴子都會說話了?啊哩,我真是個罪人!神啊!您是太忌妒我的美貌嗎?如果是的話,請收回我的帥氣,我願意……」離仔在火光照耀下,深情演出。
居然有人比他更自我陶醉?小白深受驚嚇,在某個程度上,他居然輸了。
「乃分,你們家的工讀生怎麼了?」施哥有些擔憂地說,他怕一個小白還不夠,現在又多了一個,讓天下蒼生如何是好?
「不用理他,自然會好。不然直接敲下去也可以。」中分就著塑膠板塗塗寫寫,一時間旁人也看不清他在寫什麼。
熱熱鬧鬧的夜晚過去了,隔日清晨,朦朧間,小白被一雙小手喚醒,張開眼沒看到預料中的可愛臉孔,反而對上毛茸茸的葫蘆,完全放大版,連普通毛和眼睫毛都可以分出來的接近,敢請萊西是直接巴在他臉上嗎?
「吱吱。」山的西邊。
萊西猴子如是說,小白邊打哈欠邊坐起身,四個大人已經站在房子外等他,眼裡閃著興奮的伊桑就在他的手邊。
「那個、有時間讓我刷個牙嗎?」
「漱口就好,如果明天過後你沒被熔漿消滅,就會知道牙是不能慢慢刷的。」中分白了他一眼,顯得有些焦躁。
小白假裝天色未亮,什麼都沒看到,大搖大擺刷牙洗臉,然後慢吞吞地要伊桑和萊西帶路,轉頭才發現,現場只剩柯錫和中分。
「施哥和離仔人呢?」
中分哼了一口氣沒回答,柯錫指著西方說:「就算語言不通,比手畫腳還是做的到,最心急的其實是施先生。」
「哦……對不起嘛,施哥!等等我啦!」小白朝柯錫指的方向拔腿狂奔,只差沒留下眼淚一串。
「低頭亂衝也不怕跑錯方向。」中分挑起眉跟上,表情比剛才更臭了一點。
「鐘先生,山只有一座,要迷路也難。」柯錫消瘦蒼白的臉露出一絲玩味,真是有趣的相處模式。
鐘先生平日對子夜兇惡有餘溫柔不足,但比起築窩道歉好早日離開,更在乎子夜的動作慢不慢、會不會被熔漿滅掉。施先生對子夜是溫柔有餘威嚇不足,但比起等刻意鬧脾氣的子夜,他會選擇先行離開,為晚動作的人多做些事。
雖然本人沒察覺,柯錫都看在眼裡,前日殺蛇最兇殘的人,不是脾氣暴躁的鐘先生,而是默默道歉的施先生,就算他提議三人合作,在一連串的動作之外,風盾、風壓、風刃可是在另一頭毫不留情地狂掃,只因為子夜一句動手。
施先生就算沒弄清全局,也可以無條件相信子夜的話。
鐘先生嘴上不承認,但無論何時都會選擇離子夜最近的那個工作。
柯錫勾了勾嘴角,還是沒笑出來,他其實對這種相處模式很憧憬,甚至到了會忌妒自家駐唱歌手的境界,明明之前在酒吧看他們嘻笑玩鬧都不會有種感覺……
「你……柯錫,表情很難看,怎麼了嗎?」不知何時,中分停下腳步也拉著柯錫停下。
「沒什麼,鐘先生,只是有點擔心火山會不會爆發。」柯錫端起營業用的表情,淡淡地、有禮的微笑,蒼白疏離,卻不會讓人討厭。
中分擺明不信,他盯著柯錫一會兒又說:「你還是叫我鐘先生?如果確定你是真的成為我們的一員,我會討厭這種疏離感。」
「真是抱歉,讓你感到困擾。」除了這句,柯錫不知道能怎麼回答。
「不是困擾,而是不悅。我不管你是什麼靈異世家,是不是早有了比誰都強大的能力,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沒把自己當成是我們的一員,我就不會接受你。只有你先接納我們,我才有理由接納你。」中分一字一句認真懇切,那張秀氣的偶像型臉蛋寫著:我是認真的,幾個大字。加上語氣中透露出的不耐不悅,讓柯錫笑了出來。
「謝謝。」
「哼,小白和雨時哥早把你當自己人了,真是兩個沒戒心的傢伙。」柯錫的直白讓他意識到剛剛說了什麼,中分撇過頭,還是用鼻子哼氣,用假裝生氣來掩飾不好意思。
「是的,只是當大人太久了,我都差點忘了……」那種簡單純粹、不設防的心。柯錫瞇起眼睛,眉頭輕攏露出苦笑。
「太慢了,用飛的。」中分直接打斷柯錫的話,抓過還在沉思的人……的衣服,翅膀一張就飛上天空,筆直地往火山飛去。
像個貨物被拎著,全身的重量維繫在衣服上,柯錫完全不怕樹皮做的衣服破裂,就算破了他也能平安著地,所以他決定趁現在問一個他思考已久的問題。
「請問,你接納尹先生了嗎?」
身為和離仔的雇主、應該和離仔最熟的中分又皺起眉,想都沒想的說。
「還沒。」
※
「對不起,沒弄清楚狀況就傷了你們,希望您能願望我們的無心之過,如果還需要我們做什麼,請讓我們知道……」
小白趕到現場就聽到施哥溫柔的聲音──加強版,差點沒跌倒跪拜,清清柔柔、快擰出費洛蒙的磁性魅力啊,施哥將來如果要哄女人,崇尚聽覺感官的人絕對十秒內軟倒投降。
話說,施哥有沒有女朋友啊?
蛇群正中心的白蛇顯然就是施哥的道歉對象,通體雪白的鱗片在陽光下更耀眼,有種朦朧的夢幻美。
支著身子左右搖擺,蛇信輕吐,又扭過身,將頭往蛇身磨蹭幾下,不一會兒又抬起頭對著施哥搖擺。他可以解釋為『沒關係、不要緊』,或是『討厭,人家才不介意呢』,小白又更上前觀看,白蛇的動作怎麼看怎麼熟悉,除去沒有扭扭捏捏的手腳動作、含羞帶怯的表情,其餘的都像是……嬌羞的女孩?小白繞過溫柔燦笑的施哥和團團的蛇,來到努力將石頭從這裡搬到那裡,兩地才十步遠的伊桑身邊。
「伊桑、伊桑,那條白蛇是公的還是母的?」
「不達?蛇之首領,白蛇女王。」
「哦……是母的啊,難怪哦。」
「什麼東西,都忙完了才來,也太慢了吧?」中分直接出現在小白身後,手裡拿著三顆西瓜大的土塊,隨意一放,碎成片片。
「忙完了?」小白瞪眼大驚,他可是爆發百分百能量衝上來的耶?
「是的,子夜,已經將新蛇洞挖好了。」柯錫抹了抹額角的汗珠,流了汗頭髮更為服貼,但臉色卻更加蒼白。
中分抓著柯錫從天上飛來,在半山腰繞了一大圈才找到施哥和伊桑,發現小白衝的直線方現根本是錯的,抵達時,猴子、蛇群在施哥的指揮下不知開工了多久,地上堆了些許土砂。中分纖手一拔,直接將猴子又敲又撞也無法移動分毫的石塊拔了出來,換來一陣驚呼,柯錫的雷電轟炸跟小型炸彈炸山差不多,碎石沙土施哥隨意抬手就通通滾邊,挖洞的速度快到非人哉的境界。
萊西和伊桑一直在旁邊跳跳跳,離仔更是張嘴張眼張鼻孔,把五官放到最大,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猴子和蛇群也排排站,只能出雙眼睛讚嘆三人組的神奇偉大。
「店長大人,我真是太崇拜你了!」離仔這麼對中分說。
「這一切都是你在作夢。」
「對哦,我都忘了,原來店長在我心中這麼暴力啊?」
燦笑對冷笑,閃亮對寒冰,中分眼角微微抽蓄,表情僵硬。
「咳咳,乃分,請忍住。」施哥這麼對中分說。
這些都是在小白抵達前五分鐘發生的事,算算小白的移動時間長達四十多分鐘。
聽完合理的解說,小白哦了一聲,「難怪哦,我還想小島怎麼變那麼大了……」
他一路上是又跑又走,連爬帶滾,方向完全搞錯不說,偏偏到處都是樹林藤蔓、小草石頭,左看右看都很像,會迷路也實屬正常。
中分雙手抱胸,擺明就是不想動了,他指了指一旁小山高的土山說:「好歹也做點事,雨時哥現在忙著和蛇交流,你就搬一些石頭土塊去河邊倒。」
「為什麼啊?」
「叫你去就去!」
「好啦。」小白摸了摸口袋,想說噗哩可不可以把這些沙土吃掉,畢竟那顆小傢伙好像吃什麼都不會肚子痛……
「不要想拿奇怪的東西餵噗哩!」中分精光一閃,用眼神射掉小白心虛摸向口袋的手。
「遵命!」
小白跑向土堆,柯錫用一大塊布盛裝土塊交給小白,「子夜,我陪你去吧。」
「離仔,你也去。」中分偏過頭,正在一旁正默默和猴子玩起來的離仔跳起身立定站好。
「是的,店長!」離仔連忙衝過去搶下小白手裡的布袋,往山下衝去,後頭還跟著幾隻抱石頭的猴子。
小白滾了滾眼睛,用極其巴結的眼神望向自己的老闆大人,柯錫一手端長寬高超過三十公分的石頭、一手捧另一個裝滿土的布,輕晃了下頭說:「你選哪個?」
「當然是……土好像輕一點。」
小白雙手接下布袋,腰還差點閃到,哦,他年紀輕輕就禁不起勞動,偏偏身邊的人一個比一個強,讓他想不動都良心不安,雖然那個良心好像小了點,況且也會有人強迫他動,不管是自願還是被迫,他都好可憐啊……
中分挑起眉,那個搬個土也可以左搖右晃的背影,不用看也知道那隻小白在想什麼,趁離仔不在,米血偷溜上中分的肩頭,好久沒透透空氣的小腦袋努力往中分臉上蹭。
「乖,辛苦你了。」中分用食指搔了搔米血的下巴,「誰叫我們身邊都是這種麻煩人呢?」他呼了口氣,微瞇起的眼睛卻閃過一絲喜悅。
莫可奈何、甘之如飴,其實兩者是勉強可以湊在一起的,勉勉強強。
※
「柯錫老闆,為什麼丟土要特地丟來河邊啊?放著不就……啊痛!」小白鬆手,直接讓布自由落體,土塊直接砸在自己腳上。
土是軟的,可是還是會痛。小白將腳拔了出來,原地跳啊跳,河邊的地不平讓他差點跌倒。
「這麼多土在半山腰上,如果下大雨的話會有危險的!為了保護這個島上的大小生物,我們當然要義不容辭啦!」回答小白的人是離仔,握拳看向遠方,連側面都燃燒著熱血。
小白額上三條線滑下,看向柯錫,後者輕點了下頭,算是同時回答離仔的說法和小白的想法。
這個人真的很怪,中分怎麼會雇用這種怪人呢?小白對自己在某方面莫名輸給離仔的事情始終耿耿於懷。
小白的土已經落了地,下一個動作當然是把布從土下挖出來。他蹲下身開始扯,以拔蘿蔔的精神拔布。
「尹先生,離仔?這麼稱呼你好像有點失禮,請問你的全名是什麼?」柯錫決定先觀察一下眼前的離仔,太過熱情簡單的個性反而顯得不自然,而且常常有情緒高亢到失控的感覺,最讓他介意的還是離仔無條件接受了超出常理的事物這一點。
一個人、一個應該已經成年的人會相信這是一場夢的說辭嗎?偏偏他認為,眼前的離仔是打從心底相信了。
「好見外哦,都同床共枕這麼久了,我們還沒告訴彼此全名啊?沒關係,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叫尹本離,姓尹名本離,剛滿十八歲的大學新鮮人,平常叫我離仔就可以了!」離仔雙手比YA放在兩頰邊,左扭右扭,散發陽光青春電波。
尹本離?尹本……好像在哪聽過。
「嗯。」柯錫點了點頭,就沒再說話,反倒是離仔開始巴著他說話,今年幾歲、還在唸書嗎?皮膚怎麼保養的,未免太白了……
柯錫多數沒回答,正愁怎麼避開話題,一旁的小白終於抽出布,發現散成一地的土中有奇怪的東西。
「啊!有東西!」
柯錫當然馬上轉向小白,不用走近他就看到小白所說的東西。
「這怎麼看都像便利商店的塑膠袋,綠不綠、藍不藍的顏色。」離仔跳過去,一把將東西抽出來,甩下許多碎土,身為便利商店工讀生的他,對這個款式是熟悉到不行,比自家的廁所衛生紙還熟!
上面被泥土弄糊的字樣,英文、中文分不清楚,但那種特有的質感讓他們十分確定,這絕對是現代科技的產物──塑膠袋。
百年不化寶特瓶,千年不死塑膠袋。
「這真是太過分了,怎麼可以亂丟垃圾!」被之前的離仔傳染,小白也熊熊燃燒起來。
「沒錯、沒錯!我們只有一個地球!」離仔也握起拳頭大喊。
環保意識開始熊熊燃燒,兩人拎著塑膠袋直往山上奔,一路狂喊保護地球人人有責。
柯錫皺了皺眉,溫吞吞地跟在後面。
如果真如施先生跟他解釋,空間縫隙連結的另一端,通常是另一個世界,而今所發生的事也驗證了這一點,因為太多神奇的事物出現在他眼前,他可以忽略香蕉、芋頭、椰子的出現,也可以理解那些叫的出學名的蛇和魚,但是,塑膠袋呢?
那也不是由他們帶來,夜市裝食物的紅白塑膠袋,而且為什麼會在小白倒的土中找到?唉,想不通的問題好像越來越多了。
柯錫一頓,停下腳步,緊皺的眉鬆開糾結,挑高了起來。
「呵……問題啊?我居然會有煩惱的問題啊,真是太有意思了。」柯錫閉起眼,用手遮著嘴巴呼呼輕笑,笑聲斷斷續續,吸氣還比呼氣多,十分奇異的笑法。
像是終於笑夠了,柯錫張開眼,裡頭浮現幾條血絲,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清澈。
他從袖子裡掏出一疊符咒,再從腰間掏出另一疊,全身掏完,手上的符咒已經有三本字典的厚度,整齊疊好,一張都沒歪掉。好在四下無人,不然最好奇的小白絕對先拜倒在老闆的奇技之下,每天巴問著沒完。
柯錫將符咒拋高,整疊符咒浮在半空中,一張張落回柯錫掌心,全數落完後他輕吐了口氣,「還以為不會在用到這種能力,如果還要繼續跟他們冒險下去,這個數量好像不太夠了。」
※
夜晚,睡前會議,他們吃些水果坐在房子內,圍成一圈商討大事,中間放著小紅手電筒。一直算半個局外人的離仔早早被中分威脅去睡覺,同樣身為一等公民的小白低聲唉嘆,這年頭苦命勞工真難為。
在離仔的打呼伴奏中,會議開始。
前半小時是小白翻譯伊桑的話,明天月圓之夜,是一個月之中唯一一天可以用走的離開這座島,這次正確的時間是明天晚上十點到午夜十二點。雖然月圓應該是漲潮,但大家都為這個消息感到興奮。
接下來換柯錫提出垃圾袋的疑問,今天已經被小白和離仔鬧了一陣子,最後在中分的威脅下都乖乖收聲,兩個人窩在一起詛咒那個不愛地球、不愛大自然的千古罪人。
「如果穿越『縫隙』是到另一個不同的世界,又為什麼這座與世隔絕的小島會有便利商店的塑膠袋呢?」
施哥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這可能是過去或未來吧?之前也曾經回到過去,遇見熟悉卻陌生的人。」
「對啊對啊,我還曾見到高中時代的施哥,真是超級帥氣年輕又可愛!」小白眼神閃閃發亮,跟旁邊因為聽不懂快睡著的伊桑正好成強烈對比。
他用原子筆戳著桑葉,看能在不傷及葉脈的情況下戳出幾個洞,他今天很意外地從箱子內翻出完好的桑葉,沒被壓爛,完好無缺,讓他這個主人興起玩弄之心。
本來嘛,嚴肅的會議總是要有點東西讓他分神裝死,其他人的視線才不會一直往他這邊飄來。
「不過,就算是同個世界、不同的時間好了,一個塑膠袋會出現在孤島的土中,而且還是半山腰很深處的地方,怎麼想都有點奇怪。」中分的觀點算是站在柯錫這一邊的。
「嗯……雖然這的確很可疑,但是,在這之前有更嚴重的事情。」施哥面有難色,這群外表成年的孩子,總是容易忘記最嚴肅的事啊。
「有什麼事啊?」小白巴眨巴眨著眼睛,擺明戳中施哥的擔憂。
中分也想了一下,一時間想不起來,柯錫則露出和施哥一樣的擔憂表晴。
「算算日子,後天也正好是阿比斯說,火山爆發的日子,也不知道是早上晚上還是凌晨。」施哥有些無奈,這個消息還是小白通知他們的,結果當事人卻忘得一乾二淨。
「真的耶!天啊,火山爆發!」小白猛然想起這等大事,手一滑,筆劃破桑葉戳到某個……躺在旁邊的人的手指。
中分早料到小白的動作,早早閃身,結果小白的筆就掠過他,叉到無辜睡姿太差,偏偏伸隻手在旁邊的離仔。
小白極其輕巧地拔出筆頭,中分的筆果然跟中分一樣有殺傷力,筆頭居然叉進手指裡了,借著施哥往這邊照來的手電筒燈光,他能清楚地看見,離仔的左手無名指,混著墨水流下一滴血。
「哦,這樣就不能結婚了,可憐的離仔……」
「就算左手無名指是要帶結婚戒指的,但這也跳太遠了吧?」中分不知該為離仔的血默哀,還是為他莫名被小白咒結不了婚哀悼。
「打呼是停了,可是怎麼沒醒?」柯錫確定離仔沒有清醒,雖然那久了總是會聽習慣的打呼停了,但人還是一動也不動。
「中分,你的筆不會含有劇毒吧,刺一下離仔就掛了?」
小白連忙去探離仔的鼻子,發現還有呼吸,而且均勻深長,擺明還在睡覺,他才輕呼了口氣,還好他沒借筆殺人。
「誰的筆這麼厲害啊,怎麼不是刺到你呢?」中分刻意裝出遺憾的口氣,如果用筆刺一下小白,就能讓那張嘴安靜一點,他一定包下店裡所有的筆,把眼前這個死小白刺成蜂窩!
中分和小白又吵了一陣子,施哥注意到伊桑早睡倒在旁邊,放出小小的風讓那兩人閉嘴。
施哥清了清嗓子說:「現在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收到了。」小白對中分哼了哼氣,隨後撲上伊桑倒頭就睡。
哦,還是抱著小孩子最溫暖,軟軟嫩嫩還具包溫效果。
中分挑眉瞪了小白的背影一陣子,在施哥關掉手電筒也躺下睡覺後,他摸過一旁的蒼蠅拍,揮了幾下,那種破風之聲威嚇性十足,尤其是對皮肉痛有切身經驗的人。
小白閉著眼,努力壓下皮皮挫的本能,中分揮蒼蠅拍揮的好恐怖,而且好像真的打到什麼蟲子了……
中分呵呵笑了幾聲,故意笑給小白聽,最後啪地一聲,打在小白後方三釐米處。
「打到一隻蚊子了,還有血漬,不知道是誰的血。」說完,中分也側身躺下。
小白抖了兩下,一直覺得背部癢癢的,是被叮了嗎?好想起來穿衣服,可是特意起來就代表他認輸了,承認他被蚊子咬,哦,可是不起來的話,好像越來越癢了……
施哥側睡著,無奈地在心裡搖搖頭。
兩個成年的小孩子,比正常的孩子還幼稚啊。
※
很多人都有過這樣的經驗,半夜睡得很熟卻突然驚醒,沒理由、也可能是一瞬間就忘掉的夢太嚇人,總之,一向好眠的小白醒了。
眨眼睛四處看看,發現四周都是均勻的呼吸聲,每個人都正好眠,只是比前幾日都安靜,離仔自從被筆刺到後就異常安靜,雖然這是好事,小白還是覺得有點良心不安。
可能是周圍太安靜了,小白注意到樹叢有動靜,他挪到房子邊,探出身子,一條蛇影竄出,滑了幾圈又消失在樹叢中。
是要我過去的意思嗎?小白轉了轉眼,還不知道要多久才天亮,他也有點想睡……
過了幾秒,蛇又滑了出來,在樹叢附近打轉,沒離開也沒靠近的意思。
「好啦好啦,過去就是了,是白蛇要找我嗎?」不會是洞沒鑿好坍方了,結果要找他興師問罪吧?可是洞又不是他挖的。
小白轉頭瞄了眼睡死的幾個人,擾人清夢太不道德了,而且起床氣這種東西是越強悍的人越嚴重,他還是自己去好了,發生什麼事的話他會記得叫救命……
小白沒注意到有一個人輕輕翻了身,張開的眼是異常的清澈。
蛇看到他離開了房子,還開心地轉兩圈,小白跟著蛇走,四周一片昏暗,沒有營火、閃電和中分的翅膀,加上樹葉濃密幾乎完全遮住星空月光,讓他想難得一個人浪漫一下也沒辦法。
小白半是發呆半是神遊,來到了山腳下,當他在想要不要上山時,眼前的蛇不見了。
「為什麼你可以這麼蠢呢?小白。」
熟悉的男高音響起,小白轉過身的那一瞬間,只看到畢維斯閃亮亮的金髮和滿是同情的眼神,然後他就失去了意識。
※
朦朧間,小白感覺到自己是貼在石頭上,凹凸不平的地面扎著他好痛,他自認不是公主王子,不需要舖十二張床墊來感受下面的一顆碗豆,但最少來些茅草才比較像監獄啊?
「哼,直接滅了他們比較快,根本不必偷偷摸摸。」
這應該是那個鞭子花朵男法西歐,當時出場時太暴力也太帥了,小白只顧著逃命沒時間多想,現在留個眼縫去看他,披風、皮褲、皮靴、上銀下橘的長髮,耍鞭子又丟花朵,頗有馬戲團風範,逼人跳火圈騎單輪車,鞭子甩啊甩、花朵爆啊爆,聲光音效十足,還免錢的哦!
啊,如果是單槍匹馬派的話,馴獸魔術師也不錯,別說鴿子兔子乖乖聽話,獅子老虎也不敢吭一聲吧?
小白原本一個人樂呵呵地暗笑,在聽到畢維斯的話後就笑不出來了。
「『他』都說了,要來暗的,只抓小白。反正也是三兩下就抓到了,小白的笨還真是無人能及。」畢維斯的語氣還真有些感嘆。
同情個屁啊!
要不是今天才幫蛇群築窩打洞,小白自認他不會對蛇失去戒心呢!小孩子都知道不可以跟著怪叔叔的糖果走,畢維斯還敢拿破蛇影拐他?真是太小看他白朝脩了,起碼也要拿個雞排加大杯珍奶……
想到久違的夜市小吃,小白又肚子餓了。
咕嚕……
響亮亮的肚子叫劃破了天際無邊的肅殺之氣。
「小白,醒了就起來,繼續裝死我就讓你連裝的功夫都省了。」畢維斯的言下之意就是有種裝死就有種真的去死。
「我醒我醒,馬上醒給你看!」小白是整個人彈起來,用屁股著地,原本以為自己會像顆蛹蠕動,沒想到自己根本沒被綁成麻花捲。
真是的,不怕他逃跑嗎?不過對手是這兩個話,他逃跑的機率好像不大。
「呵呵,要用硬的才能治你。」畢維斯挑眉輕笑,鮮花朵朵開的風情。
小白甩甩頭就算對方很帥,俊美型的嬌豔,他也不能鬆了戒心,「你們的目標不是伊桑嗎?」
「伊桑?誰啊?」
「那個可憐又可愛的男孩!」小白努力扮狠瞪向畢維斯,可憐的伊桑居然被追殺的人忘了,等等,這樣好像比較好吧?可不可以當他沒說。
「那個啊,不需要了。我們這次的目標已經不是幻獸了,而是你。」
「哦,那就好……」代表伊桑不會有危險了,小白鬆了口氣,停頓幾秒,「不對啦!你們捉我做什麼,我又不好吃!吃雞排還比較香,放了我,下次請你吃兩份,一份要辣要切、另一份不辣不要切!」
畢維斯皺眉皺鼻抽抽嘴角,像是不知道該選擇哪種表情。
「哼哈哈哈!有趣、真有趣。」一旁雙手抱胸一臉事不關己的法西歐突然爆笑出聲,他走上前捏了捏小白的臉蛋,手勁大到小白淚眼汪汪,以為等下就有顆新鮮的人肉丸子被擰下來。
「法西歐?」畢維斯還是第一次看到法西歐不帶殺氣的笑聲。
連眼殘腦殘神經殘的小白都能看出來,畢維斯對法西歐是又敬又畏,有種小少爺遇剋星的感覺。
哦呵呵,如果不是現在臉很痛,情況也不允許小白笑的話,他絕對會糗畢維斯是個欺善怕惡的小懦夫。
「這隻還真有趣,這麼好玩的東西,貝莉怎麼沒跟我說?」法西歐捏完小白的左臉,換隻手捏小白的右臉。
聽到新人名,小白原本痛得看到花海的神志又清醒過來。
畢維斯嘆了口氣說:「小白就是『他』三番兩次要我們帶回去的『那位』,貝莉跟你換組時應該有提過。」
換組?墨影還有分組嗎?這麼強的傢伙難道還多到能分組啊?怎麼沒人跟他說過!小白含淚感慨中。
「這隻就是『那位』?」
畢維斯點點頭,法西歐的笑又多了幾分興味,讓小白的危險警報器響到最高點,連小白都知道,讓法西歐感興趣跟趕著去送死是差不多的意思。
小白垂淚瞪著法西歐默默接近的另一隻手,哀嘆不會要兩邊臉頰一起捏吧?下一刻,法西歐兩隻手都離開小白的臉,繫在腰上的鞭子猛然向後頭甩去,動作之快之狠,連帶披風掀起的俐落感,讓小白不禁大嘆,這反派也真是太帥了!
順著法西歐的動作,小白這才看清他所待的位置,天上星光閃爍,地上塵埃飄渺,這地方跟之前見到阿比斯的山頂平台很類似,應該就在那附近沒錯。
「可以請你把那個人交給我嗎?」
穩健平和的嗓音,透露出主人絕對是個有內涵、有修養,嚴肅木訥的那類人物,如果小白沒剛好認識這個音色的話。
離仔?
不會是月光太暗了,以至於小白眼花看到一個沒表情沒笑容,眼睛炯炯有神、正氣蓬勃的離仔吧?
「哼,畢維斯?」法西歐飄了一眼畢維斯,後者皺皺停頓了一會兒。
「我沒見過你,啊,你那天晚上是在……昏死在一邊?」畢維斯好不容易認出,眼前的人應該是他前幾天不小心瞥到在小白身邊的那個人。
「離仔!快逃、你一個人不是他們的對手,即使在夢中還是會痛的!」小白揮手要離仔快走。
離仔轉了轉手中的木棍,動作流暢生風,他跨開步伐擺出了武術家的預備姿勢說:「離仔?不,我是尹本‧離,三日月的尹本一族。他既然是我的同行者,我就有義務顧及他的安危。」
「啥?」離仔是被雷打到嗎?這麼正經的開玩笑?
「三日月?哼哈哈哈……沒想到還有人記得自己的身分,沒被時代葬送。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帶走吧!」法西歐拋出花朵,在靠近離仔前就連爆幾個。
塵埃散去,尹本離直挺挺地在那,只是換個姿勢。
從後方,小白也能清楚地看到法西歐殺氣爆滿的側臉,那種帶著興奮的嗜血表情,讓他抖呀抖往後方移動。
小白退了幾步,撞到東西,轉頭一看發現畢維斯要笑不笑地看著他,至於嗎?唯一的通路正上演一般人無法看清的轟炸格鬥,飛不動、跳不遠的他還需要人看守嗎?
「那個,畢維斯,三日月是什麼?」看樣子畢維斯也參戰的打算,小白也樂得躲到他後面。
畢維斯斜眼看他,那雙微瞇的眼睛像在思考也像在打量,小白只是哦呵呵的陪笑。
「不告訴你,反正你都忘光光了,不論是他們還是我們。」
「每次都是這句,失不失憶又不是我決定的。」小白從畢維斯身後探出半顆頭。
尹本離和法西歐開始你近我遠的拉鋸戰,雙方都沒正式受傷,那個尹本離能躲過爆破黑花,真是太厲害了。
「呵,誰說不是呢?小白,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會失憶?」畢維斯看了眼小白,語氣是難掩的落寞。
小白只顧著看戲並偷偷地幫尹本離加油,根本沒聽到畢維斯說什麼,直到某個熟悉的身影從天而降也不顧他是不是在場,送來一片發光子彈。
畢維斯揮手丟出黑蛇影擋下子彈,從黑色碎片掉落的縫隙中,小白看到中分帥氣地鬆開手指,一片千瘡百孔的……桑葉翩然落下。
「還好我們沒搞錯方向,小白亂丟的葉子還有點用處。」
「中分!」小白興奮地大叫,注意力完全被吸走,就算沒被吸走也沒辦法反抗,畢維斯放出一坨坨的黑蛇影,把小白從腳纏到脖子。
小白應聲倒地,在地上扭啊扭,心想這個樣子好像在哪看過。
「鐘乃分,就由我來當你的對手。」綑完小白,畢維斯放出黑蛇影向四周隱沒,同時露出鮮紅的指甲向中分撲去。
中分瞪了小白一眼說:「哼,雖然我有很多疑問,像小白居然可以白癡到被抓走,或是離仔為什麼像變了個人,但眼前還是以解決你為優先吧?」
兩人就在天上開始一對一的戰鬥,有了中分的照耀,四周景物變得更鮮明了,小白才能轉著腦袋四處觀看。
天上兩隻才剛開始,看不出什麼勝敗,倒是法西歐漸漸處於上風,話說尹本離的那根棍子好像太粗了點,不像一般用來當武器的寬度,尹本離還能把它揮舞到像身體的一部分,真是佩服佩服,可惜木製的棍子難以承受接二連三的爆破,開始搖搖欲墜了。
等等,那個棍子怎麼跟他們的干欄式房屋的柱子有點像?
小白努力蠕動身體,從一顆匍匐在地的蟲蛹變成坐姿木乃伊,這姿勢又讓他想起某個畫面。
有了,就是高中生版的施哥被葉子會少爺綁的樣子嘛!不過那個少爺也是畢維斯扮的,原來這個外表純潔的男高音是個愛綑人的S?
一個負責綁人,一個負責鞭人,這對帥哥『墨影』二人組還真是S的絕配。
「啊!」小白急到大叫,法西歐居然往他丟來銀花。
尹本離將殘破的棍子投向銀花,攔截成功卻傳來兩個爆炸聲。一個是棍子打上銀花的爆裂聲,一個是法西歐攻擊尹本離的銀花爆炸。
「法西歐,你好卑鄙!」小白手完全動不了,只能用腳底板努力指著法西歐罵。
「哼哈哈,一隻倒過來蠕動的蟲還能指著別人叫啊?」法西歐大笑完,一鞭甩向昏迷的尹本離。
小白驚聲尖叫還沒破喉而出就出現一道雷打掉法西歐的鞭子,同時他的耳邊想起無奈的嘆息。
「尹本離將柱子整根拔起,然後直往山頂奔去,剛好他拔的是正中心的主幹,若不是屋子塌了,我們也不會醒來,更不會發現你居然傻傻的被抓了。」施哥在小白閃亮亮眼神注視下用風刮掉黑蛇影。
「那我先去找個地方躲好,不會再被綁了。」小白諂媚地笑,連施哥都對他略有責難,等下打完中分一定敲爆他的頭。
施哥指了某個方向,小白還來不及看過去,發現自己四周罩起風盾,熟悉的爆炸衝擊讓小白往反方向躲去。法西歐的對手從尹本離換成柯錫,從拉鋸戰變為遠距離攻擊,法西歐在轉身停頓的空檔還能往小白這頭丟銀花。
「這裡是山頂平台,你先躲去小徑邊,我掩護你,順便把尹本離帶去。」施哥又張開風盾擋住掉落的黑蛇影。
剛好柯錫又丟了雷的符咒,照亮他後方的尹本離和更後面的小路。上方有中分和畢維斯,法西歐和柯錫鞭來雷去五光十色,小白吞了吞口水,在施哥一聲令下延著風盾往前衝。
「哼,想救人,沒這個容易!」法西歐一鞭甩去,柯錫用符咒擋下,兩者碰撞傳來爆裂聲,火花乍現,法西歐加重力道打散符咒,在柯錫掏出下一張符咒前重重往他手上甩下一鞭。
柯錫見血也不後退,他後方就是被法西歐炸昏的尹本離,施哥連忙在他面前張開風盾,卻漏了往小白飛去的銀花,在銀花迅速變黑要碰到小白的同時,小白一個踉蹌直接撲到尹本離身上。
喀啪的一聲,小白覺得自己好像手肘著地,不,是砸在尹本離胸口,那聲喀應該是骨頭撞擊骨頭的聲音。
「咳咳……」離仔是被痛醒的,咳了兩下還好沒吐血。
小白陪著笑臉,趁其他三人還傻住的時候連忙把尹本離往小徑入口拖去。
不理會後頭的大笑和嘆氣,小白跑到入口才發現伊桑抱著萊西躲在靠山壁的陰影處,下一秒,一顆蛋衝撞他的臉。
「噗哩,你也睡著太香了吧,主人被騙走了都還沒醒。」好不容易可以將被綁架的責任牽連給其他生物,小白數落護主不周的噗哩結果換來四道白眼。
「噗哩噗哩噗!」誰叫你要被騙,如果對方直接殺到營地綁人就算了,還不是因為你傻!
噗哩和萊西就算了,尹本離好歹比他強又是第一個來救他的人,小白不計較,但是連伊桑都投以不認同的眼神,小白心虛地乾笑兩聲。
「萊西,你先幫離仔療傷啦!」
「傳說中的幻獸,你說我的身體是少見的強壯?這是我們尹本一族的驕傲。」尹本離對著萊西說。
「離仔你聽得懂萊西說話啊,看來離仔就是萊西的主人了。」小白抓下撞完他右臉改撞左邊的噗哩,確定剛剛萊西有說話。
「我不是你口中的離仔,我是尹本一族的離,如果你是我的同行者,我……」尹本離的話還沒說完,他和小白同時望向遠處。
海的那端,太陽初升,視線突然從照亮式的清晰轉為日出前的朦朧,兩道光掠過,吃痛的悶哼響起。
畢維斯從空中墜下,法西歐也向後退了幾步,步步見血。
「阿比斯神?哼,算你們運氣好。」法西歐拉起畢維斯,一甩手花型的黑影包圍住他們兩人,下一秒人影消失。
阿比斯神站在正東方處,指了指太陽,轉身融入黑暗中。
「阿比斯神只有在天亮的時候才能出現啊,他的意思是說,他沒有對我見死不救囉?可是他不是夜之神嗎?哪有夜裡不能出來的道理。」小白想了兩秒,還是得不到結論。
※
戰鬥結束的莫名其妙,等萊西治療完所有人後,他們又回到了營地……的坍方處。
中分痛罵完小白後,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問清楚。
自稱不是離仔,號稱尹本一族的尹本‧離,到底是誰?
幾乎是一問才有一答,因為中分一句『你說吧』,尹本離盯著自家店長三十秒不發一語,施哥決定由他來提問。
「你說你是尹本一族?但是尹本離不是姓尹嗎?」
「戶籍上是如此,只有授予傳承資格的人才能喚有『尹本』之名。我們尹本一族,以兩極端的雙重人格這種方式保留傳統,停止時間延續所帶來的改變,一人格適應社會,一人格傳承尹本之武。所以能在東方六大守護者中留住末等兩席的位置。」
兩極端?尹本離和離仔的確夠極端,但是離仔是適應社會的性格?小白腹誹一長串,只是沒膽說出來。
「什麼是東方六大守護者?」施哥驚訝的語氣被解讀為問句,而他並沒有注意到中分的臉色微變。
「一天地,二陰陽,三日月,東方六大守護者。和西之魔女相對,東方世界有著東之神女,兩者同時守護著『空間』這個平面。」尹本離有問必答,只是毫無起伏的語調和表情讓小白想拿樹枝戳兩下。
「這跟『縫隙』有什麼關係?」施哥皺起眉繼續問,他們每次穿越的『縫隙』全稱是空間的縫隙,如果有什麼魔女和神女,為什麼告訴他們規則的小女孩沒提過?
「『縫隙』?我不知道何謂縫隙,但是有魔女和神女掌管著空間,另有人守護著『時間』,傳說,雙方只有在繼任的儀式上會有所接觸,只可惜數百年前,一切都失序了。魔女神女消失,時間守護者一分為二,據說現任的時間守護者是一對雙胞胎女孩。」
「那兩個小女孩!小白,你認為呢?」施哥揉著有些發疼的額際,如果那兩個女孩在小白失憶後就沒再出現過,那跟小白應該有某些關係吧?
「我該吐槽雙重人格還是守護者這點啊?」小白偏頭說出感想,他真的有在玩RPG的感覺了!
「不是問你這個……」施哥覺得自己頭更痛了,這時候應該有人要先制裁一下小白才對,「乃分?你不舒服嗎?」
「沒事。」中分扯了扯嘴角,隨意給小白的後腦勺一掌,也不管對方亂叫繼續放空。
看得出中分有心事,施哥沒繼續問,反正越問只會謎團越多,他反倒注意起不驚訝也沒反應的另一人柯錫。
「可惜,話說……你出生於有名的靈媒世家,應該知道些什麼吧?」
「還想說你什麼時候才會問,六大守護者都是靠血脈傳承的,雖然其中幾個家族都隨著時間被後代遺忘了,沒想到三日月還保留的這麼完整。而柯家的傳承是另成體系,有關於神女的傳說我只知道一點……」
正當施哥注意力全集中在柯錫身上,期待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小白突然擊掌大叫。
「啊,我想到了!天和陽?畢維斯叫中分是『飛』之天使,施哥是『風』之陽使,墨影那些人比我們更清楚狀況。」小白得意的抬起臉,閃亮亮的看著施哥,他很聰明吧!
「小白好聰明,我也比你更清楚這一點。」施哥摸摸小白頭,示意他安靜,轉過頭發現柯錫和尹本離以驚訝的眼神看著他,他隨後也發現讓他更驚訝的地方。
「對啊,施哥既然被喚作陽使的話,一定就跟守護者有關啦!」畢維斯還說他笨,明明自己就透露不少情報給他。
「我是真的不知道六大守護者的事,我家是很平凡的單親家庭,母親是國中老師,父親是麵攤老闆……小白你們也見過了,乃分你呢?」施哥看向臉色變得更凝重的中分。
中分的雙親是連鎖店愛好者,中分的8-12也是爸媽給他經營的,這點施哥也很清楚,但是中分咬牙瞪著地面,不敢直視施哥的眼神。
「我……」中分開口卻一個字拉著長音。
還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小白沒注意到四周的變化,攪動著腦細胞多想些能得到施哥稱讚的線索。
「阿比斯神可能會知道!」他是神嘛,老愛故做神秘一定要別人問才說!小白說完就往山的方向衝去。
「喂,小白等一下!」施哥抓不住小白,看到中分在下一秒就追了過去,他嘆口氣後沒跟上去。
中分說是追,不如說是藉機逃離什麼。
「遺忘和失憶並沒有差別,只是一個是漸進式,另一個是突發性。」柯錫的話只換來兩人眉頭深鎖。
自始至終都無法參與討論的伊桑咬著下唇,抱著萊西裝睡。
※
天還很亮,小白筆直的往前衝,可是還沒開始爬坡就被中分拎起,直接送到山頂再投下,空投小白道謝的話頓時轉為咿啊啊的咒罵。
「死中分,居然三公尺高就把我丟下去,最少也降落到一公尺以下嘛,不過他今天怪怪的,什麼六大守護者和他有關係嗎?應該有關係吧,他可是天使耶,天上的狗……咳咳,居然這樣對我,真是沒良心……」小白的碎碎念罵法也只有在沒旁人阻止的時候才有機會出現。
「汝再次前來所為何事?汝的叨絮之言,吾很難參透。」
給你參透還得了,世上第一個教壞神的人類就是我了。小白拍了拍臉頰,算是替天行道給自己巴掌。
「阿比斯神,我來找你是有事請教的!就是、就是……」小白想最簡短的問最重要的問題,一時找不到適當的詞彙。
「且慢。」阿比斯神舉起手制止小白原地踏步快速搖擺的動作,「尋猴一事算不上願望,好吧,吾再許諾汝一個問題。」
面對那根豎的很慎重的一根手指頭,小白撇撇嘴,以白氏腦袋最快的速度思考。
畢維斯那些墨影一族好像對他們很了解,連他們個別的封號都有,可能連能力都預知到了,那要問什麼才最有用?
「東方六大守護者,是誰?」
「汝等早已相遇,匯聚在汝身邊,凝結五百年的時間終恢復運轉……吾能告訴汝僅此而已。」
「就是說六個人早就出現囉!太好了,這樣通通有份。我啊、中分、施哥、五月花,還有老闆和離仔!」小白興奮的數完,轉過頭繼續說:「那我們還有什麼能力啊?中分是飛,施哥是風,五月花是力,我是門,嗚哇……」
小白還想繼續說,但是他根本不知道柯錫和尹本離的能力,剛好阿比斯神瞬間飄到他面前,嚇到他只剩下語助詞。
「汝之能力,絕非尋『門』而已。」阿比斯神將雙手舉到小白面前。
「太、太近了點吧?」近到視線只剩下神的指紋,小白正想後退,阿比斯神迅速將小指戳進他的眼睛,小白當場慘叫。
他、他早該料到的,這是進階版刺眼睛的手勢啊,而且還是小指版,都怪他太大意了,原來連神都被港片教壞!
「吾已幫汝開眼,用之時需用小指輕點額際兩下。」
「哪有神用小指戳人眼睛的啊!痛死我,咦?不痛?」小白張開眼眨啊眨,一丁點刺痛的感覺都沒有,他明明感覺到阿比斯神的指甲很長,「雖然不痛還是很沒品,居然戳完就閃。」
小白瞪著阿比斯神出現的山壁十秒,確定連個神影都沒有才悻悻然下山去。
走到山下,小白又被拎到半空中,小白很不滿地對著上方說:「中分,你很不夠義氣耶,放我一個在山頂被神戳眼睛。」
「我需要一個人靜一下。」
小白再白目也沒白目到敢在半空中嗆中分,不然他可能會超越白目人變成白目死魚眼了。
※
小白和中分回到營地時,發現他們的干欄式建築已修復完成。
小白完全不敢想像這三大一小的人類是怎麼在短時間內蓋好屋子,這比搭帳篷難上好幾倍吧?而且那主幹怎麼看都像新劈的。
「小白、乃分,你們回來啦?屋子我們已經修好了,話說尹本離轉換人格的條件真有趣。」施哥刻意的溫柔和話題顯然是針對中分,不過對小白更受用。
「怎樣的有趣?」小白飄飄然地靠過去。
「左手無名指被刺到流血,還是只能用刺的。」施哥摸摸小白的頭,視線放在中分身上,可惜對方還是表情僵硬,搏君一笑的工作果然不適合他。
「誰這麼厲害,精準到不行,咦?那個人好像是我,就說我很厲害吧,不然少了尹本離我就……」小白在施哥充滿笑意的注視下越說越語無倫次。
「真是聽不下去,被綁架要人救的傢伙還敢說自己厲害?」中分用腳背踢了下小白。
「什麼啊,我還是都將功贖罪了嗎?我特地跑去問阿比斯神哦,他說六大守護者早就彼此接觸過了,而且都在我身邊!所以就是中分、施哥、五月花、我、老闆和離仔!」
「你傻啦,浪費一個問題!尹本離說他們尹本家占了兩個名額,所以三日月的月一定是他們家的人。」中分一甩手打上小白後腦勺,清脆異常,果然腦袋空空。
「對哦,可是他只給我問一個問題人影,神影就不見了!」還多戳他眼睛兩下。
「都說你笨還真不是普通的笨!」
「誰笨啦你,現在在地球表面,我可不怕被你丟哦!」
小白和中分持續對吼,看到中分恢復正常,施哥才放心的把小白拉到身後說:「畢維斯叫過的稱號,其實只有我和乃分,所以小白,你和午曇、可惜有一個人不是六大守護者。」
「嗚!我們先問一下離仔,不,是尹本離先生,三日月的另一個人是誰。」小白轉頭看向尹本離,他不喜歡這種分來分去的感覺,不知何時好像演變成不是守護者就不是他們幻獸穿越戰隊一樣。
「三日月之月是我的姊姊,尹本月。」一直站在屋子邊的尹本離回答。
「果然。」柯錫的聲音蓋掉中分小小的咋舌,小白是偷瞄中分,耳朵豎向老闆。「阿比斯神的確沒說錯,你們早就和她接觸過了。」
「她是誰?」施哥驚訝的提問。
「我的主廚、雞排達人、子夜奉為食神的酒吧廚師。」
「我怎麼沒見過?」小白承認自己失憶後沒去駐唱幾次,但是總該見過面吧?
「因為她非、常、害、羞。」柯錫說的份外輕柔,可是在場的人除了尹本離,同時想到尹本離和離仔的差距。
一個極度害羞的女孩的另一面是……
「今晚就要離開這裡了,大家先休息一下吧。」施哥拍拍手,示意大家原地解散。
「好了,補眠補眠!」小白第一個撲進屋內,無視柯錫笑開的抽氣聲。
「還有一件事,小月是子夜的前女友,交往三天。」柯錫小聲的告訴其他人,隨後又笑說:「交往的理由是小月手藝太好,分手的理由……我就不知道了。」
※
地面輕輕的搖晃了兩下,要不是小白全身貼在木板上可能還不會發現。近日對地震格外敏感,小白坐起身,發現只剩自己在屋子內。
這是第幾次?
第一見阿比斯神時已經震過三次,現在是第四次,而那個常莫名其妙不見的神說,五次震完就火山爆發了?
「伊桑,其他人呢?」小白跳下屋子,只有伊桑一個人坐在地上捻菜,現在的小白難得沒空問這不知名的野菜好不好吃。
「不達?你醒,其他人,捕魚去,晚上慶祝。」
「四個人全部去捕魚?」
「比賽,魚的大小。」伊桑捻完菜,改削芋頭皮。
我覺得以他們的能力,捕來大白鯊都不是問題……小白頓時打消去找人的念頭。
「噗哩噗哩,噗噗!」你傻啦,阿比斯神不是說五次地震完就火山爆發了嗎?噗哩飛出來用蛋身撞擊小白臉頰。
「唉呦,沒關係啦,第三次和第四次中間隔了這麼久,第五次應該不會這麼快,難得今天晚上要吃魚大餐,就當作是露營慰勞一下自己吧!」一臉樂呵呵的小白壓根記錯火山爆發的日子。
至多兩日,是兩日內,不是兩天後!
人間慘案就在小白沒告知他人阿比斯神的話下發生了,魚啃到一半,弱到近乎無感的地震搖完後,小白嘴裡烤得脆香的魚尾巴直直落地。
「怎麼了嗎?」施哥正好將一尾魚烤好,交給伊桑。
「逃、逃……逃命啊!」小白雙手捧臉驚聲尖叫。
尖叫還沒收音,地面開始劇烈搖晃,第一道火光自山頂湧現,尚未感覺到熱度,只覺得胸口發涼。
「不達!海邊,那個!」伊桑指著右後方大喊,大的抓中的,中的抓小的。
中分翅膀才張開就被柯錫抓住,朦朧白光中,柯錫的臉色分外正經,「飛上去容易被噴發的熔岩砸到。」
「小白!你又漏講了什麼?」中分抖了一下,開始奔跑的同時不忘對著小白吼。
「沒有啦!就是……阿比斯說兩日內嘛!」小白這下才想起關鍵字錯了。
「是誰說兩日後的!」中分吼完,衝過去給小白一腳,然後拖著心虛的小白加速前進。
尹本離抱著伊桑跑在最前面,聽到這句也忍不住回頭瞪他一眼。
海邊是一望無際的黑,連天公都不作美,雲層厚而昏暗,遮蓋住月亮與星辰,徒留間或閃爍的熔岩火光。
這場火山爆發不算劇烈,轟隆隆的噴發聲也顯得零碎,但對於一個小小島而言,足夠對上頭所有生物構成威脅。
「潮還沒退完!小白,你問伊桑,走去什麼主司島要多久?」施哥喘著氣問。
一秒翻譯完,小白比出了三根手指。
「走的三十分鐘?我飛一趟應該不用十分鐘。一趟我最多可以抓兩個人,你們可以在海上撐二十分鐘嗎?」
「乃分,你少算了一個,剩下那一個人要撐四十分鐘。」施哥張開風壁,遮住開始飄落的火山塵。
一直沒恢復另一個人格的尹本離帥氣的擺擺手說:「三十分鐘路程,我可以游過去。」
如果人走路時速三公里,那半小時也有一點五公里耶?小白傻眼,他自認是標準的一百公尺沒力,風平浪靜的游泳池都如此了,何況是海上!
「尹本離,你真的可以嗎?」絕對不可能耐力游泳、慘白缺血更缺體力的柯錫居然問尹本離行不行。
「三日月之武,這點訓練不在話下。」
「哇,真、真、真大俠!以後離仔的另一個人格綽號就叫大俠吧!你會不會輕功水上飄啊?你還有其他的師兄弟嗎?數量夠不夠組個足球隊……」小白的話被拉上半空中消音。
中分率先帶走的,自然是最弱的小白和伊桑。
尹本離跳下海,潛入海中沒多久浮起來說:「水深大概兩公尺。」
「沒想到離預計退潮至可以行走的高度還有幾個小時,應該有望退潮到我們可著地行走。」施哥對尹本離逃亡間不忘順手帶走手電筒感到有些好笑。
「拉好,牽著比較不容易偏離直線。」柯錫用一排符咒捲成長長的白繩索,將一端拋給尹本離。
「說真的,可惜,你會游泳嗎?」施哥面有難色的說。
「會。」
「可是我不會……」
※
「中分,我覺得有件事怪怪的。」小白確定他們脫離火山灰的撲臉範圍才敢開口說話。
「你本身的存在就很奇怪,說啦,如果太缺智我就把你丟下去!」中分現在就很想把小白丟進海裡,他可是以最快的速度飛,非常耗體力。
「太安靜了。你不覺得火山爆發時太安靜了嗎?阿比斯島沒理由這麼安靜,猴子啊、蛇呢?」小白覺得自己變聰明不少。
「你去看看。」中分手腕一轉,將小白拎成面對阿比斯島。
小白愣了兩秒,發出怪叫:「太扯了,哪有火山只爆半邊的?」
看過火山爆發,最少也看過模擬動畫,小白還沒見過火山這種噴法,阿比斯神降下的災難充滿了私心偏頗,難怪那隻神一點都不急。
「不達,蛇之窩平安。」伊桑也回過頭,小臉上的驚恐全然退去。
在接近路地時,中分發現岸邊有光亮,分不清是燈光還是火光,反正就是有人,他迅速降到海平面,將小白率先丟下去。
「什麼東西啊,中分你真是太、太沒品……有品?」小白在海裡掙扎了兩下,站起身發現還能露個肩膀在海面上。
中分接近海平面,把伊桑放到小白肩上。
「我先回去接他們,海邊有人,你要先幫我們打點好。」言下之意就是叫伊桑幫他們先溝通好,不然雞同鴨講就好笑了。
小白鼓著腮幫子,外交這種事應該是中分的工作,中分沒空等他點頭就飛走也太不尊敬他了。
慢慢游向陸地,上了岸,小白馬上被一群人包圍,都是穿著南洋系的原住民衣服,和伊桑有點像,伊桑怯憐憐地躲在小白身後。
小白隱約聽懂他們在說什麼巫師的奇蹟、阿比斯神之類的驚嘆,最少沒有惡意就好,不過伊桑好像不想跟這些大人接觸,他要怎麼言簡意賅的要伊桑翻譯呢?
「小白?」
熟悉但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聲音傳來,下一秒娉婷的身影從人群中竄出。
「五、五月花?妳不是沒來嗎?施哥跟我說妳出差了!」小白萬萬沒有想到午曇會出現,一群黝黑島民裡突然冒出穿高根鞋配套裝的美女太突兀了。
午曇皺起眉,她同時注意到小白身後的伊桑,把大的附小的一起拉到旁邊問:「你是穿越『縫隙』來的?這裡有幻獸?」
「對啊,是一隻不太可愛的猴子,不過能力超強!妳出差還真久,辛苦妳啦。」小白很開心午曇出現,而且對方一定比他擅長和陌生人溝通。
「今天是六月七號啊,我才出差第二天!」
「所以我們還是穿越到過去?才五天而已也算啊。不過妳出差到這裡做什麼?」
「應該是你要先跟我解釋你的狀況才對,有誰跟你來的?雨時和乃分都有來嗎?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現在需要我幫你什麼?」午曇雙手按在小白的肩膀上,非常嚴肅的問。
「對哦,五月花妳應該可以跟這裡人講話吧,現在是……」小白開始又跳又叫的解釋,講到中分和施哥、柯錫都踏上岸還沒解釋完。
「午曇!」施哥看到午曇也非常驚訝,不過臉色慘白闢美柯錫。十幾分鐘內嗆到七次,咳到他快斷氣。
「我大概懂了,不過沒想到打工小弟和柯老闆也是你的幻獸穿越戰隊一員,現在交給我處理吧。」午曇邊說邊按下手機,簡單交代幾句,轉頭用英文和一旁神色焦慮的男人講了幾句。
「希望妳晚點能解釋清楚。」男人眉頭深鎖,看了一眼伊桑後才轉身跟眾人大喊幾句,人群居然迅速散去。
「我都還沒完全搞清楚,怎麼可能解釋給你聽……」午曇對著那人的背影皺皺鼻子。
「真沒想到會見到妳,更沒想到妳是來主司島出差。」施哥對著午曇苦笑,對於午曇的應變能力他只能佩服。
「我也是,跟我先回去借住的地方把身體擦一擦,你不是不會游泳嗎?嚇到臉發白有失形象哦,雨時帥哥。」
小白瞪大眼放空好幾秒,突然興奮地大叫:「剛剛我居然聽得懂!英文耶,太神奇了。」
「你怎麼知道你英文很爛,不是都失憶了嗎?何況你的能力就是聽一些正常人沒機會學的語言。」中分甩甩頭,將水珠甩到小白臉上,對於他不得不被迫下海走一段的事情相當不滿,他明明可以不弄濕身體的。
「最少我知道我不會唱英文歌,我是失憶,不是失智!」
「我不覺得這兩者有什麼不同,先走了,反正現在逃出來了,對我有意見等下再說!不是叫你和當地人溝通嗎?結果遇到午曇就把工作丟給人家,好意思啊!」中分更大聲的吼回去。
「我、我……」小白很心虛地吐出一句:「那我當失智老人好了,你不可以欺負老人家。」
「不,你是缺智。」中分的意思就是他還是要欺負小白。
在午曇領著他們離開海邊前,尹本離游到了,小白這才想到原來他們是在等游泳游得很神勇的尹本先生,還想說怎麼不去盥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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叨叨絮絮前後對句,午曇在施哥主打,小白和中分鬥嘴插花中聽完所有阿比斯島上發生的事,然後換午曇解釋她的情況。
「我來主司島出差是為了渡假村計畫,現在這種百分之百純樸的小島度假很受歡迎,原本是由另一家旅遊業者對外公布要開發,其實他們根本沒和居民談攏,還惡意傾倒垃圾到這裡的神島,也就是阿比斯島示威。」午曇喝了口茶停下來。
「原來子夜和尹本離發現的塑膠袋是那些業者傾到的,這樣無人小島上會出現8-12的塑膠袋就有理由了。」一直聽而不說的柯錫恍然大悟。
塑膠袋?小白從消夜中抬起頭,為了堵住他和中分吵架的嘴午曇特意請人送來的。
阿比斯神執意要降下火焰,讓火山爆發不會是為了熔掉那些塑膠袋吧?
阿比斯神應該不知道燃燒塑膠會產生有毒物質,不過那些有毒物質再強應該敵不過熔漿的溫度,千年不死塑膠袋也比不上萬度熾熱熔岩漿。
「原本他們是想強迫居民答應開發,結果他們卻被蛇和猴子嚇走,我一開始還無法理解,聽到你們的形容才知道那些動物們的厲害,可惜我沒見識到。後來事情鬧到政府都無法處理,這種小島群組成的國家有時連政府都不懂當地文化。」午曇又停下來喘口氣,眼睛直盯著小白。
「所以呢?」小白不甘不願地接下問句。
「所以有個外交官就私下跟幾家旅遊業者求救,誰能搞定那些沒良心的傢伙誰就能拿下主司島的案子。所以就由我的午月飯店接下了,那些連動物都怕的孬種只敢對外國人亂叫。」對於午曇讓人寒毛立正站好的挑眉倩笑,在場所有男性都選擇沉默以對。
「剛剛和妳說話的人是?」在沉默持續蔓延前,施哥提問。穿襯衫說英文卻長的和當地人一個樣。
「就是那個外交官,也是這裡唯一會英語的傢伙。」
「那個,伊桑怎麼辦?」小白摸著伊桑的頭問,伊桑無父無母,總要有人能照顧他吧?
「那個巫師的小孩嗎?我這幾天有聽到相關的傳聞,不是很好,你們最好有心理準備。」午曇看著睡著還皺緊眉的伊桑發出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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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師之子如果無法繼任就不能留下,否則居民會對他有所期待。」那個襯衫外交官扯著袖口低語。
事實證明午曇的說法是正確的,小白對外交官的說法非常不認同。
「那傢伙怎麼可以這樣!太過分了!」握著拳頭亂揮,小白一個人發洩完才發現伊桑低頭站在門邊。
「不達,沒有父親母親,不是家。」伊桑嘴巴開開闔闔,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說完就垂著頭抓緊衣擺。
一直都能聽懂對方講話的小白沒發現,外交官同樣一句話說了兩遍,一次用英文,一次用他們的語言。
小白一下子被悲情打中,他牽起伊桑的手,熱淚盈眶地說:「那個,伊桑,我收入不太好,不過多養一個小孩不是問題!」
「沒想到我們還沒結婚就先有孩子了。」午曇翹腳單手撐頭懶懶地說。
「五月花,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小白瞪著自己的『未婚妻』,瞪著瞪著自己卻先嘟起嘴來表示不滿。
「好吧,我也不介意多一個可愛的孩子,伊桑的事我會幫你談。」午曇揮了揮手,大人談正事,小孩子閃邊去。
柯錫率先走出去,施哥拖著小白,小白抓著伊桑,伊桑抓著尹本離……口袋露出來的猴子尾巴,中分被尹本離扯的莫名其妙,一長串人以母雞帶小雞的移動曲線繞出房間。
小白還來不及跟施哥抱怨外交官無情的說詞,隨便一瞄就不小心瞄到閃金邊的『門』。
「在樹上!門在那個棵椰子樹上。」小白從施哥那扯回手,人串頓時散開。
到了主司島就保持沉默的柯錫皺著眉說:「沒想到門居然會在主司島,阿比斯神是都料到了吧?」
「那我們要先回去嗎?伊桑怎麼辦?」小白盯著伊桑看,對方也回以水靈靈像是剛哭過的求救眼神。
「等午曇談好再說吧。」施哥拍了拍小白的頭,他其實不贊成小白領養伊桑,大孩子怎麼能養另一個小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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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兩個大人對瞪著,外交官情緒波動起伏的眼睛讓午曇覺得事有蹊蹺。
「你說讓伊桑跟我走,可以你說了就算嗎?」午曇看了眼外交官,從南洋民族黝黑端正的臉上想瞧出什麼。
「伊桑父母雙亡,繼他的父母之後,我是他的監護人,你們是用這個詞吧。」
午曇瞪圓了眼,她想到伊桑始終沒看向外交官,而這個外交官也沒正眼看過伊桑。
「領養的一切手續我都能替他辦好。伊桑的母親,上任巫師已經算到了這一天,我也是因此才成為外交官。」
「好吧,我相信你,但是伊桑歸在我名下。」午曇接過外交官遞上的紙念道:「伊桑‧卡布拉,他的全名?」
她記得外交官也姓卡布拉,他們兩人真是親戚?
「正式和外界接軌,代表著巫師這個職業也從時代中漸漸消逝了,這樣也好……」外交官低聲的跟午曇說:「他就拜託你們了。」
午曇突然意識到什麼,她眉頭深鎖兩人對看許久,只能為了不同的理由各自嘆息。
最後,五個穿越縫隙而來的男人從門回去,伊桑由午曇帶著,據說還有些手續要辦,自始至終,外交官和伊桑視線未曾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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