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門【副八】張家八爺的菜單
寫在前頭: 對不起,俺變心啦! 從十幾集後,副八整個乾苦與共、生死相托到我忍不住變心啊 --跟佛爺後來跟某大小姐的感情戲讓我好感度直線下降也有關啦-- 即使噗浪問神骰到"大凶"我也要換人啦(被拖走) 9.17 01:擂缽茄子 相識之初,齊鐵嘴與張副官並不對盤。 齊鐵嘴在路上為張啟山免費看了面相,說他非富既貴,將來有大造化,齊鐵嘴是被張啟山的面相嚇到,如此大富大貴還參著煞氣的面容,可是佛擋殺佛、魔擋殺魔!千萬不能得罪啊! 一開始齊鐵嘴只是想要結個善緣,能交上朋友更是意外之喜,齊鐵嘴就是欣賞張啟山的真誠與架式,那是他沒有的尖銳霸氣。 武藤在長沙設武館的那天,齊鐵嘴算到自己將有一難,他曾經想過跟張啟山求助,畢竟對方可是軍官,但兩拳難敵四掌,他不想引起軍方與日本人的衝突。 日本武者武藤綁走齊鐵嘴,張大佛爺為救齊八爺獨身闖進日本武館,以一敵數十人,身重十多刀成功剿滅武藤,帶回了九門神算。 「齊八爺,你可終於醒啦。」 接到護士通知,張副官推開房門,身穿軍裝,踏著筆直步伐氣勢萬千的走到床前。 齊鐵嘴正小心扯著肩膀上的繃帶,抬眼看向張副官,這人面白臉嫩但相貌長的好,頭圓眼黑、眉濃端正,是頂好的正氣之相,看他身上的軍服樣式,齊鐵嘴便知道對方的身分。 「想必你就是張副官吧?久仰久仰,請問佛爺現下可好?」齊鐵嘴習慣性的拱手作揖,不過他穿著病服還坐躺在床上,行禮行得有些滑稽。 「自然是不好。」張副官知道他的長官比起九門蘊底可說是初來乍到,需要一塊敲門磚站穩根基,但是這不代表他會樂於見到長官傷痕累累。 「那我現在方便去探訪一下?」 「不方便。」 張副官硬梆梆的回應讓身體不舒服的齊鐵嘴更不舒服了,齊鐵嘴轉念一想張啟山的情況又陪笑說:「那敢請張副官,請問你現下站在我床頭有什麼話要說、有什麼事情要辦?」 「佛爺現在尚未甦醒,但他交代如果齊八爺身體恢復到能出院,便到張府小住一段時間。」張副官上下掃看蒼白著臉的齊鐵嘴說:「至於這段時間住院診療費,相信堂堂齊八爺應該付得出來吧?」 「小住?也是,我的香堂被武藤那廝砸了,還沒整理呢。」齊鐵嘴撐著身體滑下床位,給張副官正式行了個禮,「那就麻煩張副官了。」 「知道自己是個麻煩就好。」 齊鐵嘴抽了抽嘴角硬是沒接話,張副官自然是看出齊鐵嘴的臉色,心中冷哼。 這都是為了佛爺。齊鐵嘴和張副官不約而同的默念。 ※ 「又是白粥?都喝了幾天白粥了!」齊鐵嘴看著送上來的白粥哭喪著臉說:「我想吃肉,不想喝粥。」 他是被揍了一頓沒錯,可是腸胃沒問題啊!他已經吃了三天白粥了,就只有粥,連碟醬瓜花生都沒有! 「真把這裡當自己家啊,喝你的吧。」張副官雙手抱胸,大有你不吃就別吃的架式。 齊鐵嘴拍桌撇嘴哼道:「我自個兒去買!」 「不怕死就出去,日本人還怕找不到軟柿子掐上兩把。」張副官想到佛爺剛醒就想著要對付武藤同夥的日本人,撐著滲血的傷口起身的模樣就偷打齊鐵嘴兩拳,偏偏佛爺還勒令在塵埃落定前不能放齊鐵嘴離開張府。 齊鐵嘴又委靡的坐下,隨後又猛然站起來端起那鍋白粥說:「那你都吃什麼?」 「嗯?」張副官沒想到齊鐵嘴會把腦筋打到他身上。 「一個人吃飯多寂寞,我陪你吃。」齊鐵嘴舉起白粥說:「就帶著這鍋粥!」 張副官撇了撇嘴,想起張啟山交代過齊鐵嘴是他的朋友要以上賓待之,張副官實在對這嘰哩呱啦念沒完的算命師沒好感,不過強迫對方一天三餐全喝白粥喝個三天也差不多了。 「行,自己端好。」張副官每次讓廚房準備的粥量可是能把個成年人灌飽,他還會監督齊鐵嘴喝完才走,每天也就飯點看著齊鐵嘴皺著臉喝粥還要一邊稱讚好吃,讓他連日壓力得到稍稍紓解。 齊鐵嘴捧著粥屁顛屁顛的跟著張副官來到側房的飯廳,桌上三菜一湯還有一盆熱騰騰的白米飯,齊鐵嘴大致看了下,都是簡單家常菜,但光是那甕擂缽茄子就足夠讓他流口水了。 「張副官,還有誰要一同用餐嗎?」齊鐵嘴張望了一下,只準備了一份碗筷。 「只有我。」張副官不理會齊鐵嘴逕自坐下。 「一個人吃飯也不寂寞,早點讓我陪你吃不就得了,看我喝粥看上癮了吧?」齊鐵嘴小小聲的嘀咕。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張副官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他一天中也只有晚餐會在府內用餐,其他兩餐是確定齊鐵嘴喝完粥有走,這些天佛爺不露面,他可是跑斷了腿替佛爺辦事。 「閉嘴,喝粥。」張副官給自己盛了碗飯,拍掉齊鐵嘴伸向飯勺的手。 「吃菜總行了吧?」齊鐵嘴連忙給自己夾了筷擂缽茄子,這幾天他嘴裡都快淡出鳥了。 擂缽茄子吃進嘴裡是軟嫩香辣入口即化,再喝上一口粥,香得其鐵嘴渾身舒暢。擂缽茄子簡單又下飯,蒸熟茄子放入缽中,擂成泥後加進蔥、辣椒、辣醬、姜、蒜等調味,最後倒上熱油,香氣十足又極好入口。 另外的涼拌蒸芋頭和紫蘇煎黃瓜就是真素菜了,一點葷腥味都沒有,齊鐵嘴懷疑張副官不會最後是要魚湯泡飯吧? 「吃也堵不住你的嘴。」張副官暗嘖了一聲,不過看眼前的人往嘴裡海塞一頓,吃的都笑瞇了眼,想到這麼貪吃的人被他強制連喝三天白粥,頓時又心情愉悅了起來。 「呼,真好吃。」齊鐵嘴嚐過煎黃瓜,脆而多汁,紫蘇香配上那看不出在哪兒的辣椒,也是下飯的一道,他才稍稍停下筷子說:「佛爺什麼時候能出院?」 「現在你終於想到佛爺了?」 齊鐵嘴一口粥差點噎住,他哪少關心佛爺了? 張啟山人根本沒在醫院,這些天沒回張府八成是暗地裡進行些計畫,而且張啟山和他兩人都不露面,旁人也不好猜測張啟山是如何獨闖武館救人,長沙人可不會去找日本人探口風,何況對方說了他們就會信嗎?而且趁張啟山『聽說』傷重,他的政敵會不動作? 齊鐵嘴推測的八九不離十,他知道張啟山是真照顧他,張副官還親自帶人去修整他的香堂,昨天張副官來盯他喝粥的時候,他聞到了一絲他自己調的香灰。 要不是看在這個份上,他齊鐵嘴昨天就掀鍋不喝白粥了,哪還留到今天才爆發? 張副官看齊鐵嘴嘟嘴瞪眼的窘樣,勾了勾嘴角,拿過整甕擂缽茄子往自己的碗裡掃。 「你快點吃,吃完就回房間,你還需要『好好靜養』,別亂跑。」張副官已經明示齊鐵嘴現在該做的事了。 「喂!留口茄子給我,不然我就吃完這盤,連片黃瓜角都不留給你!」 10.1 02:土匪鴨 張副官起先相當看不順眼齊鐵嘴的懦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手槍都不會耍的男人在這世道如何行走江湖?何況是在長沙九門中混出個名堂來,連霍家看門的女弟子都比他強悍。 「唉,副官,偷偷跟你說件事。」齊鐵嘴站在算命攤邊朝張副官招招手。 張副官想轉身就走,想到齊鐵嘴的身分,他又硬生生的走到齊鐵嘴面前露出滲人的微笑說:「有什麼事要交代的?八爺。」 「這兩天讓你們家佛爺小心一點地上,特別是農具。」 「什麼?」張副官想不透他們家佛爺跟農具是能扯上什麼關係。 「你聽我的就對了,今天我要提前收攤啦,告訴佛爺三天後再來找我!」齊鐵嘴收拾了下小攤位就跑了。 張副官心想齊鐵嘴不會是又得罪了什麼人急著逃命,不對啊,自從武藤事件後就沒人敢在佛爺地盤上動八爺了。 回張宅後,張副官向張啟山報告完正事,才順口一提齊鐵嘴莫名其妙的警告。 「佛爺您說他為何要叫你小心農具?」 「這兩日小心點就是了。」張啟山不信神佛,但多注意點總不會出錯。 隔天張啟山收到情報,有一批殘殺富豪全家十餘口的逃犯潛近長沙,帶著張副官和幾名下屬秘密追捕。郊區平房有兩名守夜站崗,張副官射殺了一名,但另一個動手的下屬射偏了,站崗的人邊大喊邊往內逃。 張啟山比了手勢,張副官帶三人從正面進入,另外三人繞道後方,而他則是跳上跳上了平房屋簷,從上觀察整個局勢。 口字型建築中庭留口井,中庭正曬著的稻米,張啟山一眼看到井邊兩把晒穀耙,心想這戶農家連米都來不及收,逃犯應該是入夜前面到了,這戶人家怕是凶多吉少。 幾聲槍響,三名逃犯被逼至中庭。 原本想要跳下的張啟山看到農具便停下了步伐,蹲低身子拔槍等待,下一秒便看到逃犯從衣服中掏出了火摺子,張啟山直打穿那人的手大喊:「拿下!」 「報告佛爺,活捉四名,射殺了五名。」張副官綑綁好逃犯來到張啟山身後,見張大佛爺臉色陰鬱瞪著那口井。 「說,這批炸藥是哪來的?」張啟山一腳踢翻了方才掏出火摺子的逃犯。 待逃犯招供完,張啟山便要下屬把人帶走,逃犯偷了日本人挖山的炸藥,分量不多,但要炸毀一棟民房或是庫房綽綽有餘,原本想大幹一場再收山潛入森林,沒想到栽到張啟山的手上。 「佛爺,這耙子……」入秋農收,耕種的農具早收起來了,只剩兩把曬榖耙哪裡沒放,正巧就靠在井邊。 「我原本想先一步跳下來,但看到耙子又停下了,若我先行下了地,以那人掏火摺子的方向,我應該是看不到的,後果不堪設想。」 「是,八爺有才,絕非浪得虛名。」張副官是槍桿子出身的軍人又是張家子弟,對玄學一竅不通,既然齊鐵嘴是真材實料他自然也敬對方一分。 「他願意窺天機破我一難,該好好謝謝他。」張啟山瞧見張副官複雜的臉色,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平時也少跟他置氣,他性格便是那樣。」 隔幾日,張啟山命張副官帶了幾件寶貝去送給齊鐵嘴,還不直說是送人,而是給他的盤口寄賣。 「嘿嘿,替我謝謝佛爺。」齊鐵嘴拱手而笑,那笑彎的小樣兒半藏在寬袖後頭,讓張副官分外手癢。 張副官對齊鐵嘴那點才興起的欽佩之意蕩然無存,不過早先對齊鐵嘴的敵意也煙消雲散了。 ※ 拳腳實力強弱可能還要看天分和毅力,但連努力都不努力直接放棄,張副官知道人各有志,他就是看齊鐵嘴那小模樣不順眼。 直到鬼車事件,張大佛爺直指要去探查火車的來歷,並強迫齊鐵嘴同行,張副官對齊鐵嘴懦弱的印象才有了轉變。 「佛爺,你說八爺他會來嗎?」張副官心想他沒親自去逮人,以八爺的個性能跑還不早跑了? 「來,一定會來。」張啟山篤定地回答,如果敢不來,齊鐵嘴的下場會比下墓更慘烈百倍。 隨著喀啷、喀啷的聲響,人未到聲先到的八爺,戴著個圓形小墨鏡、牽著毛驢揮著手上的乾草爽颯登場。 「嘿,佛爺,我在這兒!」 齊鐵嘴那圓眼鏡、長袍馬褂和燦爛的笑臉讓張副官眼睛有些痛,他忍不住說:「八爺,要不您跟我一起騎馬吧?」 聽八爺狡辯完,張副官不知火氣上來還是單純看不慣齊鐵嘴得意洋洋的模樣,下馬搶過對方的鈴鐺說:「可是你這鈴鐺,方圓幾里都能聽到你的鈴鐺聲!」 「喂,你是欺負我不會武功是不是啊?」齊鐵嘴挺胸頂回去,別以為胸肌練得結實就能用身高欺負他! 初次與齊鐵嘴一同下墓,張副官不知對方是如何做到的,每次他對齊鐵嘴的神算能力有些認可,對方又會馬上大呼小叫、驚如脫兔,讓他是想要認同八爺也難。 但是齊鐵嘴仍然是走完一遭了,張副官眼中不知進取的八爺總算是長了一點男人該有的骨氣。 每人心中都有一把尺,農具事件後,張副官更願意深入了解齊家,道上將齊家的奇門八算傳得玄之又玄。 八爺獨身一人,連個手下都沒有,香堂只有一個顧店的小夥計,沒人會把算掛都不會的小夥計放在眼裡。 九門齊老八經營一個香堂兼盤口,大部分的時間八爺還不在,靠著買骨董送算打出自己的名號,財富也不過分紮眼,加上無人能及的奇門八算與毫無殺傷力的性格,八爺其實在九門中人緣不錯,連脾氣最暴躁的黑背老六都能耐著性子聽他說完一連串廢話再考慮要不要拿刀嚇嚇他。 若是要打,欺負一個連刀都拿不穩,跑路還會自己跌倒的文人,說出去會被整個長沙笑;若是要罵,能說得過齊老八一張嘴還真不容易,多半會把自己氣個半死,而且八爺油鹽不進,說他賴皮他還真能賴在那裡滿地滾給你看。 張副官始終不喜歡齊鐵嘴膽小怕事的部分,如果齊鐵嘴多了點勇氣與擔當,他的性格就會變得可愛了。 ※ 出坑後,兩人將傷重的張啟山送至二爺家診治,隔日待張啟山轉醒,二爺承諾會顧好佛爺,張副官便將齊鐵嘴護送回家。 「唉,副官,留下來吃過晚飯再走吧?」齊鐵嘴一整天見張副官忙進忙出,佛爺未醒都是靠副官聯繫軍營和張宅,八成連午飯都沒吃。 「我還有事要忙,幾日沒回來,你就沒點家事要處理?」 「佛爺都醒了,還有什麼事比吃飽更重要?你不是說我仙人獨行,家人都沒有,哪來的家事?」齊鐵嘴從鍋中捧出半熱的菜說:「只有我一人吃飯,菜剩了不好。」 「你家徒弟對你可真好,還記得給你留鴨肉。」張副官雙手抱胸,單看齊鐵嘴又是端菜又是拿碗筷,一個人在老式廚房裡忙進忙出,他的腳步就是沒挪過,沒幫忙也沒離開。 「他可不是我的徒弟,若是啊,他可沒這麼好福氣每天在長沙跑來跑去了。」 「此話怎講?」 「小滿與這香堂有緣,可惜與齊家無緣哪!」齊鐵嘴又擺上了豆鼓蒸筍和臘肉蒸白菜,蒸菜放在鍋裡蒸熱也不影響味道,看來小滿是以為今晚他也不會回來了。 「呵,他若是與齊家無緣,誰有緣呢?」張副官接過齊鐵嘴遞來的飯碗笑說:「不會是看誰臉比你圓吧?」 「你才圓,圓得不能再圓!」齊鐵嘴先扒一大口白飯,才往嘴裡塞菜,土匪鴨是滿滿的花椒與醬香,吃起來格外開胃。 「你還是少吃點,看你沒什麼動還吃這麼多,都把臉吃圓了。」張副官看著齊鐵嘴把自己塞成倉鼠樣,夾了塊土匪鴨裡的胡蘿蔔,入味濃郁的滋味讓他著實感覺到餓了。 「我才不圓,這是兩頰圓潤有福氣的面相!」齊鐵嘴將蒸筍的豆瓣拌勻,順便給張副官夾上一筷。 「看不出你家夥計的手藝不錯。」張副官一日都吃飽過,早上喝碗粥,中午更是沒吃,現在正經吃到口熱飯,肚子發出不知是歡呼還是抗議的飢餓感。 「也不是他的手藝,我每日給隔壁的陳娘定上三菜一飯,小滿就燒爐給我熱著,單看我有沒有回家吃晚飯,若沒有他明日便幫我把菜給吃了。」 「日日如此?」張副官以為平日夥計會陪齊鐵嘴吃飯,是他想錯了? 張副官想起許多次齊鐵嘴下午便被『請』去張宅,深夜甚至隔日才回家,而那小滿也有自己的家庭吧? 「夜夜如此。」齊鐵嘴含進一嘴嫩白菜,笑彎了眼說:「整天在外,總想晚上吃頓熱飯。」 生為人多力強的張家人,又是正統軍營出生,習慣團體生活的張副官是真心沒體會過孤獨。 「哦,那你今晚吃得飽嗎?」張副官心想每日只留一人份的飯菜,為什麼齊鐵嘴要留他吃飯?是不想一人獨食或是知道他當場折回去便不會吃飯? 「沒事,我已經蒸了兩個饅頭,絕對管飽!」 飯桶裡就兩碗飯的量,三菜兩碗飯,平日齊鐵嘴是絕對吃不完的,可是量再少,熱起來便更難吃了。每晚都是他自己一人,配著三道菜卻連一碗飯都吃不完,倒是酒能喝上兩瓶。 「那你可以去拿來了,再蒸上兩個,別以你算命的胃來衡量軍人的胃。」張副官摸了下感到暖意的肚子。 「好、好,我齊八爺可不怕你吃垮。」 看張副官饅頭沾著土匪鴨的湯汁,把整桌都吃得一乾二淨,心底一嘆,吃飯還是有人陪才吃得有滋有味。 10.08 03:醋煮雞蛋 齊家掌門人注定無父無母無妻無子,若是要潛心修習齊家八算,便要有孤老終身的準備,歷代掌門都是收養資質尚佳齊家旁支作為弟子,親緣越薄、命越厚則越合適,無牽無掛更能體悟占卜卦象的奧秘。 齊恆、齊八爺號稱百年內最鐵口直斷的齊家掌門,其實這跟他的性格有絕大的關係。 隨遇而安,清心寡慾,一個饅頭便飽足,有屋簷避雨也就安宿一晚,以豪門望族來說,他是能隨處漂流也自得其樂的主兒,但是看得太透徹反而讓齊鐵嘴遊走於人情世故、真情假意之間,難以安定。 不畏生死,難,不敬鬼神,難,對人動心,更難。 夜深人靜時,齊鐵嘴不免覺得有些孤寂,他追求的,不過『緣』與『¬真』二字。 初見張啟山之時,齊鐵嘴有那個一刻以為眼前這人便是他的命定中人,可惜對方命數太硬,必須有更大的福運與之對抗才能相得益彰,他有九成會被剋死。 事實上他起初的預感也未錯,張啟山是他的貴人,讓他闖過命中一劫,更將那人帶進了他的生命中。 齊鐵嘴始終認為自己會孤老一生,歲數到了他自會找一個齊家最有天賦的孩子傾囊相授,可是張啟山改了他的命,讓他迎來原本不屬於他的運。 張日山,張啟山的副官。 齊鐵嘴起初是不喜歡張副官的,畢竟他也沒犯賤到喜歡一個討厭自己的人吧?但是他欣賞張副官的忠誠與純粹,這年頭要找個單純又堅強的人也不容易了。 張副官對張大佛爺那可是古代那種臣下對主子的忠心,把佛爺說的話奉為圭臬,腦袋聰明卻又簡單,能讓人一眼看透,辦事能力又強,拳腳功夫更是了得,樣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總而言之,張副官身上凝聚了所有齊鐵嘴自身缺乏又渴望的特質。 可惜張副官天生與他不對盤,三兩句話就要刺他兩下,他偏偏也耐不住性子,一股腦兒就是要說回去。 光是調查鬼車的那一路,為了那驢脖子上的鈴鐺,齊鐵嘴滿街嚷嚷著要張副官還鈴鐺,吵得張副官掐斷了裡頭的小墜,把外殼丟回他頭上。 齊鐵嘴抓著鈴鐺,拿著胡蘿蔔逗弄驢子,嘴裡哼著不著調的小曲兒,忽然覺得下墓或許目的恐怖,過程卻也能相當愉快。 吵歸吵,齊鐵嘴喜歡這種放飛自我的感覺。 ※ 齊鐵嘴與張副官為救張大佛爺前往白喬寨,兩人首次長時間的獨處,貼切一點的說是相依為命、不,該說是張副官供養齊鐵嘴。 感情是處出來的,何況是常年孤寂的齊鐵嘴,他是第一次與人如此親近。 同吃同睡就是不同工,人家張副官可是一等一的打手,連搬磚挑擔都比他強上十倍,他也就只能做掃掃地鋪鋪棉被的活兒了。 在張副官眼神示意下,白喬族胖小哥快速吃飽就跑了,齊鐵嘴還就著酒愉快地繼續享受午餐。 見胖小哥走了,齊鐵嘴才不好意思的說:「喂,你昨晚真的沒睡幫我鋪乾草蓋被子?」 齊鐵嘴壓根不知道自己會打呼,又沒跟人睡過他哪知道自己呼嚕聲有多大? 「有睡,幫你蓋被子只是正好醒來而已。」張副官夾了口炒什錦菜。 喬族深隱山林,沒有特別養殖雞豬的習慣,想吃點葷腥多半是撈魚、打野味以及……挖蟲子,張副官已經特別交代過,他的餐桌上不能出現蟲子,免得嚇到齊八爺。 「我想也是,唉,一般人可沒有福分聽我打呼。」齊鐵嘴樂呵呵的說,捧著碗往嘴裡塞菜,木耳野菜炒得清爽,配著醋溜炸菇正好。 張副官是軍營裡出來的人,早習慣大通鋪的環境,那些糙漢子總有幾個腳味特大、呼打得特響,齊鐵嘴那磨牙的叨叨聲不過小意思。 之所以一夜沒睡的原因是在於齊鐵嘴打呼說夢話的內容,什麼震少陰、通東北、澤水……張副官一一記下他聽懂的關鍵字,好在那些白喬人沒一個懂卜卦,齊鐵嘴喊得又含糊,否則他都想把其他人趕出去了,儘管隔天必定會有些不正經的閒言閒語,但誰在乎呢? 張副官盯著雙眼緊閉、臉色焦慮掙扎的齊鐵嘴一整晚。 收起嘻皮笑臉的齊八爺讓他順眼不少,張副官第三次拉起齊鐵嘴踢掉的棉被時,他又不由得想還是白日活蹦亂跳的齊鐵嘴好。 「八爺,你夢裡會算掛嗎?」 「夢裡?不會是我不只打呼還說夢話了吧?」齊鐵嘴一點印象也沒有。 「那會準嗎?」 「我齊鐵嘴開口還真沒遇過不準的,不過是什麼事讓我在夢裡都激動到說出口呢?」齊鐵嘴咬著筷子說:「我怎麼記不得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們現在最在乎的自然便是……」 「佛爺!」齊鐵嘴筷子一指,正好與張副官伸出的手指敲在一起。 張副官白了齊鐵嘴一眼,對方露出討好的微笑,張副官揉揉手指說:「我跟你說說我昨晚聽到的……」 齊鐵嘴邊吃邊聽,眉頭越皺越緊,「東北方嗎?佛爺來自東北張家,但澤水困有山窮水盡之意,不好、不好,我們分明在多水之地卻被困……」 「八爺、八爺。」張副官抓住齊鐵嘴到處亂揮的手,他可不想再被筷子打,一本正經說:「有我在,哪兒不安全?」 「這是要困一起被困的意思嗎?」齊鐵嘴吞掉嘴裡的魚肉,突然覺得有張副官在,最少他不會餓到。 「我相信八爺一定能找到路的,在餓死之前。」張副官露出充滿惡意的微笑。 ※ 半夜齊鐵嘴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張副官坐起身拿趕蚊子的扇子搧了搧齊鐵嘴。 「你又怎麼了?」張副官無奈的問。 「肚子有點不舒服。」齊鐵嘴摀著肚子坐起身。 「晚餐應該沒問題,你下午有偷吃什麼嗎?」張副官每次點菜吃飯都會避開太過少見的食材,廚房炒菜時他有空也會特別看一下。 「我就、就下午別人給了我一塊餅,黑點還特別多,也不知道怎麼烤的,吃起來裡面一粒一粒的。」 午餐因為心情問題沒吃飽,下午有個女孩要送餅給張副官,齊鐵嘴接過後就自己吃了。 「那八成不是黑點,而是這裡常吃的烙蟲餅,可營養了。」張副官幸災樂禍地說。 「你說啥?我吃了──」 「蟲、餅。」張副官用特別輕柔緩慢的語氣重複一遍。 「嗚、別跟我說,我要去趟茅廁!」齊鐵嘴跌跌撞撞地衝出去。 張副官轉頭問早已被吵醒縮在床角的胖小哥:「這裡有雞蛋嗎?」 「我、我們沒養雞的習慣,但是我知道林子裡哪裡有野雞。」 張副官半夜帶著胖小哥進森林親自給齊鐵嘴掏蛋,小至鵪鶉大至野鴨,硬是找到了七八顆大小不同的蛋。 齊鐵嘴彎著腰摀肚子,慢吞吞的回房,發現房裡沒張副官的身影,原本就低落的情緒一下子跌進谷底。 「唉,人說生病時格外脆弱可是真的。」 「再說什麼呢?快把醋煮蛋給吃了,早點回去睡。」張副官的聲音把齊鐵嘴嚇得跳起來。 「你怎麼出現在我後面!嚇死我了,哎呀,我的肚子哦!」 「要我說,大哥對你可是真沒話講。大半夜都給你進林子裡找蛋,還特別去廚房給你煮了鳥蛋。」胖小哥說完又縮到角落去了,大哥那『你膽敢掀老子底』的眼神讓他膽戰心驚。 「副官,你對我可真好。」齊鐵嘴感動的淚眼汪汪,好吧,他的眼淚其實是痛哭的,但這不影響齊鐵嘴對張副官的感激。 「快吃了。」張副官將最大的野雞蛋貼在齊鐵嘴臉頰上滾一圈。 熱騰騰的蛋殼飄著淡淡酸味,齊鐵嘴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抗議聲,又是痛又是餓的,感覺特別難受。 齊鐵嘴剝了蛋殼,將醋煮蛋放到嘴裡,雞蛋一下就化開了,蛋白軟嫩,醋味也是淡淡的,酸得正合適,裡頭的蛋黃口感粉綿,蛋黃特有的香氣更是濃郁。 三兩口吃掉一顆,張副官已經剝好三顆放到碗裡淋上醋遞到齊鐵嘴面前。 齊鐵嘴看著碗裡大小不一的蛋,心中是滿滿的感動,張副官可真會照顧人,而且他嘴上又不說,還特別喜歡刺他。 隔天,齊鐵嘴摸了摸肚子,看著床邊的饅頭和雞蛋,最後抬頭張望早已空無一人的房間。 「大事不妙啊……」齊鐵嘴按壓著胸口,他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 信人難,動心更難,可是一旦動了心,要再收回更是難上加難。 又過了幾天,終於到關鍵時刻,張副官和齊鐵嘴混進大土司送葬聖子的隊伍。 為了追人,張副官背著累壞的齊鐵嘴奔跑在芒草間,黃澄澄的一片,晃花了齊鐵嘴的眼睛。 環抱著張副官的脖子,瞇起眼睛盯著張副官的爾後和頭頂,抬頭便是藍天白雲,黃草黑地,迎風撲面,齊鐵嘴心想…… 這下是真的栽了。 tbc 目前告一段落了, 04、05本子見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