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Time
那是一個非周末的黃昏。
曼哈頓的燈海在逢魔時刻被描繪在曖昧晦暗之中,由高處望下一盞盞燈光如流火若螢,在視網膜底層由遠處開始瀰漫的夜色顯影。
他們所有人都在。
所有的意思即是包含Tony、Steve、Bruce、Clint、Natasha、Thor、Loki,甚至還有恰好在這個時間點來拿報告書的Coulson,要不是Pepper下班後急著趕去參加一個私人聚會的話,現在人就會更多了。
「大家今天都剛好沒有任務嗎?」如果Steve從電梯中走出來時沒有不經意問起,那各自在這空間做著自己的事的眾人可能就會這麼忽略了如此顯而易見的事實。
從吧檯前抬起頭,Steve拿著為自己倒好的水,有些驚訝地看著某道向他投來的視線,「嗯……你們都沒有發覺?在這裡待一整天都沒有人出去?」好吧,那或許只能怪Strrk家真的太大了,這一個身兼娛樂室和交誼廳的整層開放空間,沒有小到讓一群人擠在裡面馬上變成罐子裡的沙丁魚,於是他們誰也沒有察覺原來今天身邊多出很多的氣息並不是錯覺。
Tony挑起眉頭,一貫帶有他個人誇張的戲劇姿態,一只做工精巧的打火機被他拿在手上把玩,蓋子一開一合發出些許惱人的噪音,「我記得上一次我們全員到齊後,整個紐約快被我們改造成無障礙空間,你們知道的,就是所有的地方都打平了。」
「嘿,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Natasha蜷曲在躺椅的一角,仔細地在珍珠白的指尖上頭塗上一層層艷色的丹蔻,修長的四肢從暗色的衣料中伸出,如同一隻休憩中的優雅黑豹。
「親愛的,妳不能否認我說的都是事實。」Tony的聲音夾雜著Sponge Bob俏皮的咯咯笑聲,Thor倒在沙發上拍著大腿狂笑,本來頗大的座位被他的長手長腳一擺,反而變相成為了他獨占的單人王座。
相較於房間另一頭倚牆而站的Loki,不禁令人感到即使接受一樣的家庭教育,兩兄弟的氣質還是可以有如此大的差異性。
他晃著手中盛著whisky的水晶杯,角冰在杯壁間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Thor,你可以停止看那個讓人神經衰弱的節目嗎?你又不是三歲小孩了……等等,我忘了你的確是。」貶損自家兄長似乎總能令Loki樂此不疲,略顯蒼白的薄唇在鵝黃的光中勾起一抹微彎的弧度,像是某種凝在麥色中的酒香。
Clint坐在頂著天花板的一整面書櫃旁的窄梯上,貌似專心一志地保養自己的弓,事實上正在腹誹那對幼稚程度完全不相上下的神兄弟,不過他可沒有在難得的空閒時間找麻煩的打算,所以那些關於同一主詞以及無數個形容詞組成的句子就讓他保留在心中就好。
呃,Bruce清了清喉嚨,手上本來正閱讀著的《電磁場的動力學理論》被他放到一邊,「既然大家今天都有空的話,就別再各做各的事了,嗯……要不要一起做些什麼渡過今晚?」
Steve從小吧檯前抬起頭,被他壓在手下的傳單背後空白處已經多了幾隻肥嘟嘟的小鳥塗鴉,「那誰有什麼好建議嗎?」他頗有興致地問道,「我以前會跟Bucky他們一起去酒吧喝幾杯或是玩撞球什麼的。」Steve眨了眨眼睛,像是突然回想起舊日時光,瞳仁中的一湖水藍也因此恍惚了起來。
「老天,我感覺像聽到一個童子軍的假日生活,難道你都沒有試著去搭訕……」Tony的話還沒說完就被Coulson的一句喊叫打斷,只見他兩眉中的摺痕像是要夾死任何敢飛過去自殺的蒼蠅,根據Clint的解讀,這明顯的就是Agent Coulson式的『你這滿是骯髒思想的汙染源,別想來帶壞我家隊長』的眼神。
最後還是Jarvis開口解決了這次的對峙,「各位,昨天零點播放室的電腦剛更新完近半年的影視作品,恰好能夠符合諸位今天的需求。」
「說到影片……」Natasha突然轉向Coulson的方向開口說道:「前天局裡不是在清空無保留價值的錄像資料嗎?」這明顯沒有疑問意思的肯定句型令Coulson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妳的意思是……」他揚起一抹幾不可聞的笑,兩個人隨即起身往電梯的方向走去,彷彿是極有默契的奸巧共謀者,「等我們一下。」女間諜的銀鈴笑聲如一串珍珠落在電梯門之外。
捕捉到臨去前投向自己的那個帶有深意的一瞥,Clint擦著弓臂的指尖滯了一下,有股不太妙的第六感在他心中滋長蔓延。
希望他可以毫無波瀾地度過一個平靜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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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大家各自找位子坐吧。」Jarvis已經把大燈熄了,只剩下偌大的白幕反射著播放器的冷光。
Bruce喝了一口兌了很多水的蘋果白蘭地,「我們到底要看什麼片子?為什麼這麼神秘?」他一邊扯開薯片的包裝袋一邊問道,Natasha輕輕在黑暗中笑著,捧著的爆米花筒傳出濃濃甜膩的奶油香味,「馬上就會知道了。」
「Jarvis,開始吧。」就連平時冷靜無比的Coulson(當然是不包含在Captain America前的正常狀況下)也可以從他說話的語調中聽出明顯的起伏,這樣反而讓眾人更加好奇到底是什麼電影讓他們如此興奮。
「開始了!」不知道是誰喊了這麼一聲,然後又一聲悶哼,看來是Thor被旁邊的Natasha賞了一個拐子。
影片一開頭就呈現某個奇特的視角,與其說是電影還不如說是監視器的畫面,不過影像非常清楚,可見使用的設備相當高級。
黑暗中除了中央空調規律的運作外,只有螢幕中的大雨不間歇地落下,突然間Clint想起這貌似熟悉的景象由何而來。
「Shit!你們放的不會是……」從本來坐的櫃子上蹦下,Clint一個箭步就要衝去拔掉播放器電源,卻在下一個瞬間被一個力道扯住,整個身體被壓制在一個溫熱的懷抱中。
「Agent Barton,別那麼著急。」Coulson說完還帶著點戲謔地朝螢幕努了努嘴,上頭的反光剛好讓Clint看見他打趣的表情,「喔!那是我嗎?」Thor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們。
Clint把頭轉向螢幕,只見畫面中遠遠地看見Thor闖進一個建物之中,他挫敗地把頭埋進沙發裡,難道這就是上帝為了懲罰他時不時嘴賤的報應嗎?所以終於輪到他要被調侃了?
『派人持槍到高處。』螢幕中傳來陌生的聲音。
然後整個畫面立刻跳轉到武器室中,只見一身完整制服的Clint跑了進去,手指在陳列架上溜過之後,一把撈起他慣用的反曲弓。
「嘛,我好像從來沒有仔細看過你穿制服的樣子?」Loki帶著濃濃笑意的聲音在房中響起,「還蠻有意思的。」隨著拉長的語調彷彿多了那麼點意味深長的感覺,Clint現在真的想一頭從Stark大樓上栽下去。
「說真的,這段影片可是內部的搶手貨唷。」Natasha在一邊完全沒有搭救舊情人的打算,似乎還有落井下石的趨勢,「要知道Clint的任務通常都在外面,沒什麼機會保留他的影像。」
另一邊已經換成Loki和Thor接手抓住Clint,本來在Coulson的壓制之下也不是掙脫不了,畢竟他也算是S.H.I.E.L.D.的傳奇探員之一,要掙脫花太多時間坐辦公桌的Coulson還算容易,但是現在兩個神祇一左一右攬腰又拉手?要是有哪個平行世界的Clint可以一次放倒祂們兩個麻煩告訴他,謝謝。
Bruce指著俐落一個衝刺跳進吊籠的Clint,吊掛臂桿隨即緩慢地升起,這個攝影機的視角完全是鎖定在外頭的情況,所以Thor的身影只在架起的白幕中隱約可見,「不用擔心,Clint你在影片裡看起來很帥。」
面對好心的物理學家貌似安慰的說詞,只讓他更挫敗的呻吟一聲,覺得自己的耳根開始發燙,Loki的悶悶笑聲剛好透過半邊身子傳了過來,他想視力絕佳的神一定是看見了他泛紅的臉,隨即又不死心的掙扎起來。
「Na……Coulson你不能嫉妒我頭髮比你多就這樣陷害我!」面對這樣的狀況,某個人在頭腦發昏之下已經開始口無遮攔,不過明顯的中途改口發洩對象的舉動,還是證明了他還保有一絲清醒的理智。
面對著指控的探員不慌不忙地把影片音量又調高了好幾倍,Clint聽見自己的聲音從立體環繞音響傳出來,『連我都想替他加油了。』他聽見自己這麼說著。
「吾友Clint!沒想到還沒認識時,你就對我們未來的友情如此忠誠!」Thor興奮地用力給了他一個熊抱,然後在他以為自己會被壓斷肋骨時,Loki又很適時的把他哥哥推到一邊。
「別傻了,他只是同情你賣力的現場演出只有他一個觀眾而已。」Tony涼涼地在一邊說著,同時舉起了手上的玻璃杯做出一個敬酒的姿勢,「Clint恭喜你終於成為男主角,我會拜託Jarvis多燒一片起來做為你值得紀念的大作的。」
他絕對有一天要把箭朝Tony的嘴巴裡頭射進去,Clint轉著唯一沒被抓住的右手手腕賞給對方一個完美無缺的通用手勢,涉及問候對方家人意思的那種。
「可以的話……Jarvis也麻煩幫我多燒一片。」本來Steve開口時,Clint還抱持著終於有個腦袋正常的人願意出來主持一下公道了,結果下一秒就有種被打臉的感覺。
扔給對方一個不可置信的表情,只差沒脫口說出『Steve你背叛我』這句俗濫台詞,身為七十年前(可能也包括現在)的國民偶像倒是張著他一雙迷人的藍眼睛說:「我想限量珍藏版這個詞的發明絕對有它之所以流傳的經典性,Phil你覺得呢?」
「完全同意。」Coulson用堅定無比的語氣回道。
「結束了?」畫面上的Clint放下弓,整個場景又帶回到單調的臨時搭建物外部影像,Loki終於鬆開本來如鋼條般箝住他的手臂,Thor在旁邊用力伸展四肢,發出無意義的叫聲。
Bruce往嘴巴裡頭扔了一塊玉米脆餅,「好快就結束了,不過這的確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片子啊!」
「你們這些內勤的傢伙……我下次會去跟局長說我要調去檔案室整理資料!」Clint抱著一大包巧克力口味的小甜餅撫慰他被出賣的心靈。
「嗯?這些是什麼?」Tony站在電腦旁邊,翻著一疊類似燒錄光碟的東西,「上面寫著Agent Barton訓練結業記錄,喔喔!還有這張是Agent Barton近身戰總輯第二卷,還有一張上面寫著私人所有的生活側拍!哈哈,這太有趣了!」
「那些都是我的收藏啊。」Natasha把翹起的左腳換到了右腳。
Loki挑挑眉說道:「現在要先看哪張?」
「我想看戰鬥的!」Thor興奮地說道,旁邊的Steve倒是很認真地說他想參考一下探員的訓練跟他當初的訓練有什麼不一樣,Bruce雖然沒有發表意見,不過定在位子上不動的樣子擺明了就是看什麼都好。
至於Clint……Clint他又被老鷹抓小雞般地被緊緊壓制住不得動彈了。
不過總歸來說這還是個平凡且愉快的夜晚,嗯,對大部分的人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