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失眠症
Clint最近很困惑。
或者換另一種方式來說,應該是困擾。
Tony Stark。他現在所居住的豪宅的主人,S.H.I.E.L.D.的最大出資者,還有養活一群彷彿人間凶器的超級英雄的金主。據他本人宣稱,其他的身分還有包括Iron Man、花花公子、億萬富翁、天才……至少他該慶幸Tony不是什麼形跡詭異、作風出格的不靠譜大偵探。
不過那些都不是讓他感到奇怪的原因,事情開始脫軌的起因大概是源自上個星期三的半夜。
那天不知道為什麼他從睡夢中突然轉醒,中央空調發出嗡嗡的低音像是某種潛伏在暗處的生物,房間裡很暗,厚重幕簾全攏上的落地窗透不進一絲月光和夜色,他看著從門縫滲入的微弱光線扭開了門把。
Jarvis的聲音從最近的一個監視攝影機後傳了出來,「Mr.Barton,請問需要協助嗎?」
「不了。」Clint本來想搖搖頭,隨後又想到對方看不到他的動作,「我只是睡不著,想去廚房倒杯水。」他緩步走在昂貴的地毯上,長年的訓練讓他即使非任務的日常走動也不會落下太大的聲響。
電梯叮的一聲在他眼前開起,Jarvis的聲音轉而從裡頭傳出,「有任何需要的話,再通知我一聲就行了。」
Clint走進電梯轉過身,按下按三個按鈕,體溫讓冰涼的按鍵上頭扶起一圈淺淺的指痕,然後拜Stark企業的高科技所賜,好像不到幾秒鐘他就從這具鋼鐵籠子裡被吐了出來,「Jarvis,謝謝。」電梯門在他身後倏地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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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的位置是在走廊尾端的右手邊,中間會經過儲藏室和檔案房,平常會窩在這層樓的除了來查資料的Bruce之外,只剩下偶而出現在廚房的其他成員和三不五時來蹭甜點的Loki,而唯一沒有在這裡現身過的似乎只有Hulk和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Tony。
他推開虛掩著的房門,當中的光線一瞬間向外溢出,一邊把身子探入想切掉開關,一邊想著到底是誰昨晚離開時忘記關燈,不過開關沒找到,倒是先看到了在大方桌前伏案抄寫的……Tony。
「你……呃,還在忙?」Clint本來想問對方在做什麼,不過想了想又覺得這問題蠢斃了,難不成還來檔案室唱KTV嗎?
Tony用鼻子應了聲,似乎是表示肯定,有的時候Clint真的覺得這傢伙絕對有很嚴重的性別歧視。
他開口道:「有些資料太舊了,電腦還沒建訊息庫。」言下之意就是他這個高科技天才之所以會待在這狹小(以Stark家的標準規格來說)的房間埋頭猛翻資料就是這個原因。
Clint點了點頭,一時之間腦中卻想不起來要說什麼,Tony獨特的語調又再度響起,「我說你的稱號是不是該改成Owleye吶,這時間還在外面走動,我這可沒有老鼠讓你抓唷。」
「不過……」他補充,「三歲的幼稚園神兄弟檔、會瞬間變身的物理學家、七十年前的老骨董和走動的美女殺人凶器倒是有。喔!還有一個半夜不睡覺的老鷹。」Tony牌的嘴賤真是不管何時何地都能正常發揮。Clint想著,然後嘴裡的乾渴提醒他自己下樓來的真正目的。
腳跟旋了一百八十度後,他率性地把背影和靜默留給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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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時候Clint真的很懷疑Tony家還有什麼東西是沒有的,他正打開飲料櫃……沒錯!廚房甚至還有一個冰櫃專門放各式飲品,不過裡頭的瓶罐雖然琳瑯滿目,他也只是從一旁的製冰室裡拿出幾顆冰塊罷了。
冰塊滑進杯子中的音調聽起來很輕快,他用腳踢緊冰櫃門,密封闔起的瞬間傳來的聲音彷彿沉重的巴掌。
「呼──」仰頭喝下不知道經過什麼鬼名稱設備濾淨後加入氣泡的水,不知道是不是有錢人都在搞這一套,好像把自來水管流出來的水東加一點礦物質西加一點二氧化碳後,就變得比普通的水高級一樣,要是這些人知道他曾經在巴格達的任務中喝著混著泥沙和漂浮蟲屍的汙水,不知道會不會趨之若鶩?嗯,廣告詞還可以打上富含動物性蛋白質和原始自然味。
想到這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真的跟Tony相處太久,也染上他瞎扯的壞習慣了。
一架飛機從夜空中橫跨,閃爍的紅色燈光像是黑暗中發亮的狼眼映在Clint投射在玻璃上的嘴角。
他一口灌下最後的四分之一杯水,液體流過喉嚨的瞬間也帶走了夏天的煩躁,然後不知怎麼的……他突然想起Tony剛才的身影。
嚴格訓練出來的瞬間記憶能力令他能輕易地回想起對方眼底下浮著淡青色的眼圈,冒出鬍渣的下巴和開口說話時揉捏著鼻梁的小動作。
於是他嘆了口氣,打消回房的念頭,轉身啪的扭開瓦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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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Tony轉著筆,一雙眼睛直盯著眼前冒著蒸氣的瓷杯,他好奇地拿著湯匙攪了下,紅褐色的液體中央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
Clint抱著肘部靠在牆邊,「俄羅斯紅茶。」臉上的表情擺明不喝拉倒。
「Springbank?」就著杯緣啜了一小口,Tony挑挑眉,「你很常喝這瓶Whisky。」Clint說完才有種真該咬掉自己舌頭的感覺,剛剛那句話簡直像是自己對他觀察有多細緻似。
「正確來說是十二年紅酒桶單一麥芽的Scotch Whisky,全球限量九千瓶。」做了一個舉杯碰撞的動作,Clint灰色的線衫在偏黃的燈光下多了一點溫度,空氣聞起來有伯爵茶、蘋果和酒的味道。
「敬Natasha!」Clint幾乎要對著自以為幽默的某人扔出一個白眼,最後卻只擠出一句晚安。
鵝黃色的光芒包裹在他影子四周,直到門板截斷所有視線所能捕捉的身影。
「幫助睡眠是吧……」Tony吹了口氣,白霧在眼前消散。然後他的目光在觸及桌面的某處後閃過什麼,接著挫敗似地用額頭扣的一聲重重敲上木桌。
他用兩指夾起被壓在最底層的文件,上頭除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外,還有畫在一旁的弓箭設計稿和功能說明,基本上有腦子的人都看得出來是要給誰用的,「這下總不能掰說是給Hulk用的吧,難不成用小指拉弓?」狂亂地搔著一頭短髮,Tony嘴角卻牽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天才如他,可沒有漏看Clint走時微微發紅的耳根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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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最近Clint有個困擾的問題。
他越來越常在夜間起床時看見某個本來應該忙得不見人影的傢伙,帶著一臉笑意坐在檔案室的桌子上身邊堆滿文件,請他順便倒杯水。
然後他泡俄羅斯紅茶的技術越來越好了。
當初到底是誰說那傢伙一向只用電腦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