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03-河谷鎮與遊俠
塵埃尚未落定,伊魯伯新王索林就急著頒布第一道命令:『除了參與遠征的十三名矮人外,其餘人等不得主動向比爾博要求任何東西。』
矮人們不以為意,比爾博、那個哈比人把屬於他的十四分之一財寶都給了巴德重建河谷鎮和長湖鎮,還有什麼東西能給的?何況他們都很尊敬這個小飛賊!
直到伊魯伯王宮大致重建完成,比爾博的哈比穴也正式落成,索林才由甘道夫正式加冕為都靈新任的山下國王。
那時甘道夫放出的煙火閃耀整個伊魯伯和河谷鎮上空,有人說這是不傷人的龍火,強大、壯麗但溫和,一如他們的新王。
可惜索林同時宣布,他永遠不會有皇后,除非比爾博願意戴上后冠。
比爾博在都靈矮人心中堪比小精靈、天使,是個神奇、強大而且夢幻的種族,而哈比穴廚房興建完成後,矮人們才知道為什麼那道命令據說是索林對跟隨他的十二名矮人最貼心的謝禮。
別忘了,十二名矮人並沒有分割伊魯伯的財寶,因此那些成山、成海的寶藏都歸國王索林掌管,用來重建伊魯伯的榮耀、為都靈矮人所共有。
而比爾博的盛名不只流傳於矮人之中,河谷鎮人類對他的尊敬也不惶多讓。
「那個是什麼?」河谷鎮正在修築城牆的人類瞧見伊魯伯城牆略高的地方,冒出一排綠色,而且有個正在修建的階梯到城牆上的看台屋頂。
「哦,那叫哈比穴,是比爾博大人的家。」
「那個慷慨的小大人嗎?」
「是的,我上次有幸得到小大人給的獎賞!」
「獎賞?是黃金還是白銀?這麼好的事怎麼沒告訴我?」
「沒格調的傢伙,想要和小大人來往就斷了那些念頭!小大人可是有為了大局放棄足以重建河谷鎮財寶的偉大情操。」
「所以他到底給你什麼獎賞?」
「呵呵呵,那可是世上最美味的……」
※
比爾博今天難得自己出門採購,龐伯和波佛要收到了諾力他們的求救,需要打鐵人手,比爾博可期待這次的新廚具了。他帶著索林送他的兩匹小馬櫻桃和番茄載貨,他的羅斯加堡兔檸檬就趴在櫻桃背上的藤籃裡,別看檸檬還小小隻,他可是索林欽點的保鑣,由德瓦林和甘道夫訓練,比爾博沒看到訓練現場,完全無法想要矮人戰士跟灰袍巫師要怎麼訓練一隻兔子!但是檸檬的攻擊非同小可,牠曾經把矮人守衛踢跪到地上。
「午安,小大人。」
「午安,我要五條河魚,幫我刮魚鱗和內臟。」
「午安,小大人。」
「午安,今天的葡萄怎麼樣?來個七串好了,還要藍莓,我想做餅乾。」
「午安,小大人。」
比爾博牽著小馬穿梭在高大的人群中,市集裡的人類都會自動給他讓路,比爾博只需要指定東西跟付錢就行了。如果有人忍不住想摸摸比爾博的腦袋,檸檬就會在馬背上跺跺腳。
「比爾博!我聽說你來了!」巴德撥開人群來到比爾博面前。
長湖鎮部分居民跟隨巴德重建河谷鎮,而長湖鎮的重建則交給原先的鎮長,但是鎮長因病過世,現在長湖鎮也歸巴德管理,巴德可以說是忙得跟索林不相上下了。
「午安,巴德。」比爾博眼睛轉了一圈,發現四周的人都在做各自的事,剁肉的剁肉、擦蘋果的擦蘋果、灑水的灑水……他勾勾手指要巴德彎下腰,「我這裡有一些櫻桃果醬,昨天煮的。」
巴德親手奉還山之心,瑟蘭督伊在旁邊臉色可黑了,所以巴德可說是比爾博的大恩人!比爾博只要來到河谷鎮一定會帶些點心給巴德。
「那真是太棒了,上次的檸檬糖片我可是忍著每天只吃一片,可惜還是吃完了。」
「檸檬糖片很簡單的,將檸檬切片泡在高濃度的蜂蜜糖水裡,然後低溫凝結,再依照檸檬片切成一塊塊的糖片。」比爾博從櫻桃背上的包裹中拿出一個小瓶子遞給巴德。
巴德如獲至寶般快速將小瓶子收進懷裡,他耳尖的聽到四周的人發出的嘆息。
「我還是吃你給的就好,你知道,我連吃飯的時間都快沒有了。」
同情牌!堂堂河谷鎮之王巴德居然對一個半身人打同情牌。
「這樣啊……索林也是,那我再給你一些檸檬果醬,忙的時候直接拿麵包沾來吃,酸酸甜甜很開胃的。」比爾博又掏出一小罐東西。
同時用手勢示意旁邊的人稍安勿躁,他可是明令河谷鎮和長湖鎮的居民,不得騷擾比爾博、更不能主動跟他要任何東西!
巴德之前看到他的鎮民為了一塊蛋糕在廣場打起群架整個傻眼,他為了平息混亂,拿了磅秤給打架的五人平均分配了那塊乳酪蛋糕。
「你以後還是坐在小馬上逛市集吧,視野比較好,可以看到更多商品,我會通知大家,把你要的東西都裝好放到小馬上。」巴德開開心心的收下,將比爾博抱到番茄的背上,檸檬很快的就從櫻桃的背上跳到比爾博懷裡。
「那還真是謝謝你。」
「你今天買了什麼?」
「這次買了葡萄,要做酒漬葡萄乾。」比爾博挑起一顆晶潤的葡萄試吃,將葡萄曬成乾,再用滾水大致川燙一下,然後將葡萄乾瀝乾,千萬不能壓,朵力幫他做了一個鐵網篩子,用來瀝乾小巧的食材非常方便。
「那我可以期待嗎?」
「當然!不過酒漬葡萄一定要用玻璃瓶保存,不然酒氣會跑掉就不香了。」
「我明白,對了,他來了。你要去見他嗎?」
「真的?太好了,我一直想向他當面道謝,可惜五軍之戰後他很快就離去了。」
※
『他』是指神行客,來自北方的遊俠‧亞拉岡,五軍之戰爆發前他正好來到長湖鎮,在五軍混戰時,他救了隱形被屍體壓住腳而動彈不得的比爾博。
比爾博一直想找機會道謝,但大戰結束後索林、奇力、菲力身受重傷,比爾博光是邊哭邊幫忙歐音就忙不過來了。
「亞拉岡大人!」比爾博捧著一包要送給亞拉岡的食物,跑到高大的神行客面前。
「請不要稱呼我為大人,比爾博,小大人?」
「那也請您不要稱呼我為小大人。」比爾博將那一小包舉到亞拉岡胸前,「這些是我製作的點心,有藍莓鬆餅、紅茶麵包跟蘑菇麵包!」
「紅茶麵包?」亞拉岡瞄見巴德一臉扼腕的樣子,他好奇的收下那一包食物,打開一小縫隙,迎面而來的是麵包和藍莓香。
「是!我用濃郁的紅茶和麵粉,然後參了些炒過的細茶葉,我想您應該很少有時間能好好喝茶,紅茶麵包可以彌補這一點!」比爾博又去櫻桃身上翻找,他不知道還有多少東西能送,今天已經比預計的多送巴德一瓶果醬了。
「不、不需要再找東西,這些已經很夠了。」亞拉岡發現巴德眼睛都快噴火了。
「不!怎麼夠?您救了我一命!」比爾博都快跳起來跟檸檬一樣蹬腳了。
「如果比爾博想要道謝,不如你改天請亞拉岡去哈比穴做客,好好招待一下?」巴德插到一高一矮之間。
「這個主意好!就選後天吧?後天勒苟拉斯要來找我玩!」比爾博開心的跳起來,繞來繞去喃喃自語起要準備哪些餐點,「啊,巴德,你也一起來如何?後天酒釀葡萄就完成了。」
「不,那個……」
「就等你這句話。」巴德抓住欲言又止的亞拉岡,甚至用護手去擋亞拉岡的嘴,「晚餐時間我們會準時拜訪孤山的,祝你今日購物愉快!」
比爾博腳跨櫻桃懷抱檸檬手牽番茄,繼續晃悠悠的購物去,他可要先為了後天的宴會採買一部分的食材!
看比爾博歡歡喜喜離開了,亞拉岡才技巧性的掙脫巴德。
「我都不知道河谷鎮之王貪吃到這種程度。」亞拉岡語氣略帶責備,他可是為了要事折返北方和孤山。
「嗨,你忘了,比爾博可是索林的伴侶,何況你也聽到了,綠葉王子也會來,這不是最好的時機嗎?當然我也不否認,我想去哈比穴很久了,等你嚐過比爾博的手藝後就會明白我的堅持。」
亞拉岡從小袋中拿出一塊蘑菇麵包,咬了一口,抿住嘴、皺緊眉、挑高眉用不敢置信的表情瞪向巴德。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
1.19
04-精靈王子
勒苟拉斯接近中午時就敲響了哈比穴的側門,精靈王子直接翻上城牆台上的通道,完全沒有進伊魯伯的意思。他一翻上陽台就看到在盆栽堆中啃青菜的檸檬,毛肚子就塞在枝葉間,那隻兔子正喜歡在狹窄的地方吃飯。
剛給索林送完午餐的比爾博正巧從小門回到哈比穴,他發現陽台外有人影,他一開始以為是甘道夫,他總記得他命運改變的那天早晨,他被甘道夫在窗外的眼睛嚇到,不過這次的客人可比甘道夫乾淨漂亮多了。
「勒苟拉斯!請進!我正好要吃午餐呢。」
「我就是為了午餐來的。」勒苟拉斯吸了口氣,嗅到空氣中的食物香味。
「那我再去多弄點食物,我現在只有馬鈴薯沙拉、烤番茄、奶油燉飯而已,比較快的話……串烤肉片如何?還可以順便烤青菜,我有今早剛買的新鮮茄子!」比爾博已經跑去廚房開始翻找食物了。
勒苟拉斯大大方方的走進來,如果說孤山的哈比穴和原本的哈比穴有什麼不同,應該就是這裡挑高了一些,畢竟比爾博有個巫師朋友,總不好讓一個老人家每次來都要彎腰屈膝。
「能在切個起士嗎?我想念上次的烤起士麵包,起士融在鬆軟的麵包上,邊緣香脆,棒極了!」勒苟拉斯主動將整條麵包和起士拿到比爾博手邊。
「當然!要再切點蘑菇嘛?蘑菇略烤後灑點鹽放在麵包上,再蓋上起士,放到火邊烤到起士融化,那可是最快速美味的早餐。」
勒苟拉斯迅速用眼角掃遍廚房每個角落,幽暗密林首席弓箭手的眼力可是非比尋常,他看到了兩隻雞、塊狀牛肉、三條魚、一大籃野菇和菠菜,還有彷彿隨手放在旁邊的柚子,他已經在期待晚餐了。
一高一矮坐在餐桌上,勒苟拉斯面帶微笑開始想用簡單但美味的午餐,烤番茄鮮嫩多汁,一口咬下是滿滿的番茄味,烤過後讓那些青澀的味道褪去只留下甜嫩,配香氣濃郁的奶油燉飯正好。
「那鍋湯是?」勒苟拉斯發現餐桌上並沒有湯品,只有一人一杯葡萄果汁。
「牛肉清湯,晚上的,現在還不夠軟爛,如果你要喝的話可以先盛一些。」比爾博咬了一大口起士蘑菇切片麵包,哈比穴無論何時總會有一些蘑菇,這可是哈比人的最愛!
「沒關係,我等晚上。」勒苟拉斯看著眼前吃東西的比爾博像隻小倉鼠,拼命往兩頰塞滿食物,充滿對晚輩──或是寵物的寵溺。
精靈很少有小孩子,勒苟拉斯的年齡在精靈中算是年輕,加上精靈王幼子的身分,勒苟拉斯是備受寵愛,不過這並不是勒苟拉斯想要的光環。
比爾博帶著山之心偷跑到河谷鎮找巴德和瑟蘭督伊談判時,勒苟拉斯就對這小生物充滿興趣。是什麼樣的勇氣,讓捲毛小生物偷了自己愛人的家傳寶鑽來交易,並承諾讓出讓一整個城鎮重建有餘的十四分之一寶山來換取和平談判的機會?
最後因為半獸人大軍來襲,精靈、人類和矮人共同抵禦外敵,其中若不是比爾博拿來的山之心,瑟蘭督伊還不想插手,巴德也有部分原因是為了比爾博許諾的報酬……比爾博這彷彿永遠長不大的孩子樣,加上讓人溫暖的廚藝,讓比爾博在勒苟拉斯眼中是某種特別、帶著新奇和夢幻的小生物。
「晚上……啊!我忘了跟你說晚上亞拉岡和巴德會來吃晚餐,我原本以為你也是要吃晚餐的,不如大家都一起吃吧?」
勒苟拉斯被喚回神,他眨眨棕色的眼睛,他高興亞拉岡從北方回來了,不過扯上巴德事情可能就沒這麼單純。
「索林也會一起來用餐嗎?」
「嗯!我和他提過了,他說晚餐會來哈比穴吃飯,說是盡主人的責任。」比爾博說的自己都臉紅了。
「好啊,這種多族共桌的機會可不多。」才怪,勒苟拉斯已經看出巴德的打算了,他是年輕的精靈沒錯,但可不是無知的王子。
索林已經正式登基,不提都靈矮人重振榮耀,那堪稱中土大陸之最的財富可是各族所虎視眈眈的目標。
不過,這些都和眼前的哈比人無關。
※
勒苟拉斯允諾午餐後會陪比爾博一起準備晚宴的料理,精靈王子發現聽比爾博叨叨念念菜單是種樂趣,尤其是自己又能吃到的情況下,他已經攬下試吃任務了。
「你確定精靈王之後沒有提起山之心?」比爾博擔心的問。
「沒有,我念過他了。他再喜歡也不能平白騙別人的,反正他以後還有時間能慢慢來。」
言下之意就是瑟蘭督伊對山之心還是沒死心,只是沒有好理由偷拐搶騙吧?精靈是不老不死的種族,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說不定哪一代的山下國王真的會把山之心給瑟蘭督伊……但是索林是絕對不可能的。
比爾博覺得勒苟拉斯和瑟蘭督伊一點都不像,當然不是指外表,而是個性。可能是從小看多了,勒苟拉斯對珠寶沒什麼興趣,更喜歡打獵、在大自然散步,之前的綠森林在黑暗迅速竄出後變成了現在的幽暗密林,勒苟拉斯非常傷心,除了去獵蜘蛛外就是到河谷鎮和伊魯伯玩。
兩千歲的勒苟拉斯在精靈眼裡還是年輕的王子,比爾博不禁感嘆種族的差異,像他五十歲在哈比人中已經是可以獨立獨居的成年人了。
「那真的是謝謝你。」比爾博將兩人的餐盤拿去洗,勒苟拉斯雙手擺在身後在旁邊晃來晃去,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今天晚宴有整隻雞的料理嗎?」勒苟拉斯看著兩隻殺好去毛的雞,他好奇的戳了下雞腿,他怎麼不知道生雞肉上頭有小黑點?
「那隻已經用鹽巴、胡椒醃過了,還有抹一些百里香。」比爾博擦乾手,從廚檯下拿出一個小盆子裡面裝了切成丁狀的麵包邊,然後從食材堆中又挑出洋蔥、芹菜、核桃跟奶油,全拿到砧板上開始切丁。
「原來如此。」勒苟拉斯繼續在廚房裡閒晃,東玩一下香料,西摸一下肉泥。
「勒苟拉斯,可以幫我把雞的兩隻腿綁起來嗎?用你左手邊的線。」
「好。」
比爾博將炒過的內餡塞到雞裡,勒苟拉斯對從雞屁股下方迅速塞進餡料感到驚奇,比爾博去泡野菇時,勒苟拉斯又跟過去,精靈王子沒注意到自己跟在滿廚房亂跳的檸檬是一個樣。
「勒苟拉斯,可以幫我把處理好的河魚放到瓷盆裡嗎?」
「好。」
「勒苟拉斯,可以幫我把那顆青生菜拿去泡水嗎?」
「好。」
「勒苟拉斯,可以幫我那碗蘆筍拿過來嗎?」
「好……」勒苟拉斯終於意識到自己真的在『幫』比爾博準備晚宴,他可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綠葉王子,從來沒有精靈敢要求他做任何事。所以勒苟拉斯決定要反客為主,「嘿,這個派皮要放進鐵盤裡的嗎?」
「哦,可以了,等我先將波菜切碎。」
「比爾博,我很好奇,為什麼你會選擇跟索林在一起?因為他是矮人之王?」
「這不是個選擇。」比爾博專心切完菠菜又開始切甜椒,並沒有認真回答勒苟拉斯。
「不是嗎?」
「當然不,我愛他就是因為喜歡上他了。」比爾博拿個籃子去挑雞蛋,然後單手打蛋到木盆中。
「這並不是個好回答,最少給我一個他吸引你的理由,不然我就捏爆你所有的蘑菇。」勒苟拉斯高舉起比爾博專門放蘑菇的木籃子。
「不,不要啊!蘑菇──」比爾博跳啊跳就是勾不到精靈舉到天花板邊的籃子。
「快點老實回答我。」勒苟拉斯兩指掐住一顆蘑菇,憑他的眼力光用眼角就能鎖定最圓潤飽滿的蘑菇了。
「嗯……或許是因為他的愛,能讓我更愛我自己,所以我也希望我能讓他更愛他自己一點。」
比爾博提到索林時瞬間改變的神態,撼動了勒苟拉斯,或許他將比爾博當成是個幼小可愛的寵物是錯誤的。
勒苟拉斯愣愣的放下手,讓比爾博奪回他的寶貝蘑菇,然後哈比人一下子竄出廚房,八成是去藏蘑菇了。沒多久比爾博又回到廚房,勒苟拉斯坐在牆邊的小凳子上──那是給比爾博搬東西時用來墊腳的,腳尖卡在凳子角,長腿不自然的曲到胸前。
「我不懂,他愛你,跟你愛不愛他、你愛不愛你有關嗎?」勒苟拉斯被所有木精靈愛著,可是他沒有愛過、他是指特別鍾愛某個精靈。
「如果有人的愛,能讓你感覺到愛與溫暖,那就代表你愛上他了,當然不是單指愛情而已。啊,這句話是甘道夫講的。」
03-河谷鎮與遊俠
塵埃尚未落定,伊魯伯新王索林就急著頒布第一道命令:『除了參與遠征的十三名矮人外,其餘人等不得主動向比爾博要求任何東西。』
矮人們不以為意,比爾博、那個哈比人把屬於他的十四分之一財寶都給了巴德重建河谷鎮和長湖鎮,還有什麼東西能給的?何況他們都很尊敬這個小飛賊!
直到伊魯伯王宮大致重建完成,比爾博的哈比穴也正式落成,索林才由甘道夫正式加冕為都靈新任的山下國王。
那時甘道夫放出的煙火閃耀整個伊魯伯和河谷鎮上空,有人說這是不傷人的龍火,強大、壯麗但溫和,一如他們的新王。
可惜索林同時宣布,他永遠不會有皇后,除非比爾博願意戴上后冠。
比爾博在都靈矮人心中堪比小精靈、天使,是個神奇、強大而且夢幻的種族,而哈比穴廚房興建完成後,矮人們才知道為什麼那道命令據說是索林對跟隨他的十二名矮人最貼心的謝禮。
別忘了,十二名矮人並沒有分割伊魯伯的財寶,因此那些成山、成海的寶藏都歸國王索林掌管,用來重建伊魯伯的榮耀、為都靈矮人所共有。
而比爾博的盛名不只流傳於矮人之中,河谷鎮人類對他的尊敬也不惶多讓。
「那個是什麼?」河谷鎮正在修築城牆的人類瞧見伊魯伯城牆略高的地方,冒出一排綠色,而且有個正在修建的階梯到城牆上的看台屋頂。
「哦,那叫哈比穴,是比爾博大人的家。」
「那個慷慨的小大人嗎?」
「是的,我上次有幸得到小大人給的獎賞!」
「獎賞?是黃金還是白銀?這麼好的事怎麼沒告訴我?」
「沒格調的傢伙,想要和小大人來往就斷了那些念頭!小大人可是有為了大局放棄足以重建河谷鎮財寶的偉大情操。」
「所以他到底給你什麼獎賞?」
「呵呵呵,那可是世上最美味的……」
※
比爾博今天難得自己出門採購,龐伯和波佛要收到了諾力他們的求救,需要打鐵人手,比爾博可期待這次的新廚具了。他帶著索林送他的兩匹小馬櫻桃和番茄載貨,他的羅斯加堡兔檸檬就趴在櫻桃背上的藤籃裡,別看檸檬還小小隻,他可是索林欽點的保鑣,由德瓦林和甘道夫訓練,比爾博沒看到訓練現場,完全無法想要矮人戰士跟灰袍巫師要怎麼訓練一隻兔子!但是檸檬的攻擊非同小可,牠曾經把矮人守衛踢跪到地上。
「午安,小大人。」
「午安,我要五條河魚,幫我刮魚鱗和內臟。」
「午安,小大人。」
「午安,今天的葡萄怎麼樣?來個七串好了,還要藍莓,我想做餅乾。」
「午安,小大人。」
比爾博牽著小馬穿梭在高大的人群中,市集裡的人類都會自動給他讓路,比爾博只需要指定東西跟付錢就行了。如果有人忍不住想摸摸比爾博的腦袋,檸檬就會在馬背上跺跺腳。
「比爾博!我聽說你來了!」巴德撥開人群來到比爾博面前。
長湖鎮部分居民跟隨巴德重建河谷鎮,而長湖鎮的重建則交給原先的鎮長,但是鎮長因病過世,現在長湖鎮也歸巴德管理,巴德可以說是忙得跟索林不相上下了。
「午安,巴德。」比爾博眼睛轉了一圈,發現四周的人都在做各自的事,剁肉的剁肉、擦蘋果的擦蘋果、灑水的灑水……他勾勾手指要巴德彎下腰,「我這裡有一些櫻桃果醬,昨天煮的。」
巴德親手奉還山之心,瑟蘭督伊在旁邊臉色可黑了,所以巴德可說是比爾博的大恩人!比爾博只要來到河谷鎮一定會帶些點心給巴德。
「那真是太棒了,上次的檸檬糖片我可是忍著每天只吃一片,可惜還是吃完了。」
「檸檬糖片很簡單的,將檸檬切片泡在高濃度的蜂蜜糖水裡,然後低溫凝結,再依照檸檬片切成一塊塊的糖片。」比爾博從櫻桃背上的包裹中拿出一個小瓶子遞給巴德。
巴德如獲至寶般快速將小瓶子收進懷裡,他耳尖的聽到四周的人發出的嘆息。
「我還是吃你給的就好,你知道,我連吃飯的時間都快沒有了。」
同情牌!堂堂河谷鎮之王巴德居然對一個半身人打同情牌。
「這樣啊……索林也是,那我再給你一些檸檬果醬,忙的時候直接拿麵包沾來吃,酸酸甜甜很開胃的。」比爾博又掏出一小罐東西。
同時用手勢示意旁邊的人稍安勿躁,他可是明令河谷鎮和長湖鎮的居民,不得騷擾比爾博、更不能主動跟他要任何東西!
巴德之前看到他的鎮民為了一塊蛋糕在廣場打起群架整個傻眼,他為了平息混亂,拿了磅秤給打架的五人平均分配了那塊乳酪蛋糕。
「你以後還是坐在小馬上逛市集吧,視野比較好,可以看到更多商品,我會通知大家,把你要的東西都裝好放到小馬上。」巴德開開心心的收下,將比爾博抱到番茄的背上,檸檬很快的就從櫻桃的背上跳到比爾博懷裡。
「那還真是謝謝你。」
「你今天買了什麼?」
「這次買了葡萄,要做酒漬葡萄乾。」比爾博挑起一顆晶潤的葡萄試吃,將葡萄曬成乾,再用滾水大致川燙一下,然後將葡萄乾瀝乾,千萬不能壓,朵力幫他做了一個鐵網篩子,用來瀝乾小巧的食材非常方便。
「那我可以期待嗎?」
「當然!不過酒漬葡萄一定要用玻璃瓶保存,不然酒氣會跑掉就不香了。」
「我明白,對了,他來了。你要去見他嗎?」
「真的?太好了,我一直想向他當面道謝,可惜五軍之戰後他很快就離去了。」
※
『他』是指神行客,來自北方的遊俠‧亞拉岡,五軍之戰爆發前他正好來到長湖鎮,在五軍混戰時,他救了隱形被屍體壓住腳而動彈不得的比爾博。
比爾博一直想找機會道謝,但大戰結束後索林、奇力、菲力身受重傷,比爾博光是邊哭邊幫忙歐音就忙不過來了。
「亞拉岡大人!」比爾博捧著一包要送給亞拉岡的食物,跑到高大的神行客面前。
「請不要稱呼我為大人,比爾博,小大人?」
「那也請您不要稱呼我為小大人。」比爾博將那一小包舉到亞拉岡胸前,「這些是我製作的點心,有藍莓鬆餅、紅茶麵包跟蘑菇麵包!」
「紅茶麵包?」亞拉岡瞄見巴德一臉扼腕的樣子,他好奇的收下那一包食物,打開一小縫隙,迎面而來的是麵包和藍莓香。
「是!我用濃郁的紅茶和麵粉,然後參了些炒過的細茶葉,我想您應該很少有時間能好好喝茶,紅茶麵包可以彌補這一點!」比爾博又去櫻桃身上翻找,他不知道還有多少東西能送,今天已經比預計的多送巴德一瓶果醬了。
「不、不需要再找東西,這些已經很夠了。」亞拉岡發現巴德眼睛都快噴火了。
「不!怎麼夠?您救了我一命!」比爾博都快跳起來跟檸檬一樣蹬腳了。
「如果比爾博想要道謝,不如你改天請亞拉岡去哈比穴做客,好好招待一下?」巴德插到一高一矮之間。
「這個主意好!就選後天吧?後天勒苟拉斯要來找我玩!」比爾博開心的跳起來,繞來繞去喃喃自語起要準備哪些餐點,「啊,巴德,你也一起來如何?後天酒釀葡萄就完成了。」
「不,那個……」
「就等你這句話。」巴德抓住欲言又止的亞拉岡,甚至用護手去擋亞拉岡的嘴,「晚餐時間我們會準時拜訪孤山的,祝你今日購物愉快!」
比爾博腳跨櫻桃懷抱檸檬手牽番茄,繼續晃悠悠的購物去,他可要先為了後天的宴會採買一部分的食材!
看比爾博歡歡喜喜離開了,亞拉岡才技巧性的掙脫巴德。
「我都不知道河谷鎮之王貪吃到這種程度。」亞拉岡語氣略帶責備,他可是為了要事折返北方和孤山。
「嗨,你忘了,比爾博可是索林的伴侶,何況你也聽到了,綠葉王子也會來,這不是最好的時機嗎?當然我也不否認,我想去哈比穴很久了,等你嚐過比爾博的手藝後就會明白我的堅持。」
亞拉岡從小袋中拿出一塊蘑菇麵包,咬了一口,抿住嘴、皺緊眉、挑高眉用不敢置信的表情瞪向巴德。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
1.19
04-精靈王子
勒苟拉斯接近中午時就敲響了哈比穴的側門,精靈王子直接翻上城牆台上的通道,完全沒有進伊魯伯的意思。他一翻上陽台就看到在盆栽堆中啃青菜的檸檬,毛肚子就塞在枝葉間,那隻兔子正喜歡在狹窄的地方吃飯。
剛給索林送完午餐的比爾博正巧從小門回到哈比穴,他發現陽台外有人影,他一開始以為是甘道夫,他總記得他命運改變的那天早晨,他被甘道夫在窗外的眼睛嚇到,不過這次的客人可比甘道夫乾淨漂亮多了。
「勒苟拉斯!請進!我正好要吃午餐呢。」
「我就是為了午餐來的。」勒苟拉斯吸了口氣,嗅到空氣中的食物香味。
「那我再去多弄點食物,我現在只有馬鈴薯沙拉、烤番茄、奶油燉飯而已,比較快的話……串烤肉片如何?還可以順便烤青菜,我有今早剛買的新鮮茄子!」比爾博已經跑去廚房開始翻找食物了。
勒苟拉斯大大方方的走進來,如果說孤山的哈比穴和原本的哈比穴有什麼不同,應該就是這裡挑高了一些,畢竟比爾博有個巫師朋友,總不好讓一個老人家每次來都要彎腰屈膝。
「能在切個起士嗎?我想念上次的烤起士麵包,起士融在鬆軟的麵包上,邊緣香脆,棒極了!」勒苟拉斯主動將整條麵包和起士拿到比爾博手邊。
「當然!要再切點蘑菇嘛?蘑菇略烤後灑點鹽放在麵包上,再蓋上起士,放到火邊烤到起士融化,那可是最快速美味的早餐。」
勒苟拉斯迅速用眼角掃遍廚房每個角落,幽暗密林首席弓箭手的眼力可是非比尋常,他看到了兩隻雞、塊狀牛肉、三條魚、一大籃野菇和菠菜,還有彷彿隨手放在旁邊的柚子,他已經在期待晚餐了。
一高一矮坐在餐桌上,勒苟拉斯面帶微笑開始想用簡單但美味的午餐,烤番茄鮮嫩多汁,一口咬下是滿滿的番茄味,烤過後讓那些青澀的味道褪去只留下甜嫩,配香氣濃郁的奶油燉飯正好。
「那鍋湯是?」勒苟拉斯發現餐桌上並沒有湯品,只有一人一杯葡萄果汁。
「牛肉清湯,晚上的,現在還不夠軟爛,如果你要喝的話可以先盛一些。」比爾博咬了一大口起士蘑菇切片麵包,哈比穴無論何時總會有一些蘑菇,這可是哈比人的最愛!
「沒關係,我等晚上。」勒苟拉斯看著眼前吃東西的比爾博像隻小倉鼠,拼命往兩頰塞滿食物,充滿對晚輩──或是寵物的寵溺。
精靈很少有小孩子,勒苟拉斯的年齡在精靈中算是年輕,加上精靈王幼子的身分,勒苟拉斯是備受寵愛,不過這並不是勒苟拉斯想要的光環。
比爾博帶著山之心偷跑到河谷鎮找巴德和瑟蘭督伊談判時,勒苟拉斯就對這小生物充滿興趣。是什麼樣的勇氣,讓捲毛小生物偷了自己愛人的家傳寶鑽來交易,並承諾讓出讓一整個城鎮重建有餘的十四分之一寶山來換取和平談判的機會?
最後因為半獸人大軍來襲,精靈、人類和矮人共同抵禦外敵,其中若不是比爾博拿來的山之心,瑟蘭督伊還不想插手,巴德也有部分原因是為了比爾博許諾的報酬……比爾博這彷彿永遠長不大的孩子樣,加上讓人溫暖的廚藝,讓比爾博在勒苟拉斯眼中是某種特別、帶著新奇和夢幻的小生物。
「晚上……啊!我忘了跟你說晚上亞拉岡和巴德會來吃晚餐,我原本以為你也是要吃晚餐的,不如大家都一起吃吧?」
勒苟拉斯被喚回神,他眨眨棕色的眼睛,他高興亞拉岡從北方回來了,不過扯上巴德事情可能就沒這麼單純。
「索林也會一起來用餐嗎?」
「嗯!我和他提過了,他說晚餐會來哈比穴吃飯,說是盡主人的責任。」比爾博說的自己都臉紅了。
「好啊,這種多族共桌的機會可不多。」才怪,勒苟拉斯已經看出巴德的打算了,他是年輕的精靈沒錯,但可不是無知的王子。
索林已經正式登基,不提都靈矮人重振榮耀,那堪稱中土大陸之最的財富可是各族所虎視眈眈的目標。
不過,這些都和眼前的哈比人無關。
※
勒苟拉斯允諾午餐後會陪比爾博一起準備晚宴的料理,精靈王子發現聽比爾博叨叨念念菜單是種樂趣,尤其是自己又能吃到的情況下,他已經攬下試吃任務了。
「你確定精靈王之後沒有提起山之心?」比爾博擔心的問。
「沒有,我念過他了。他再喜歡也不能平白騙別人的,反正他以後還有時間能慢慢來。」
言下之意就是瑟蘭督伊對山之心還是沒死心,只是沒有好理由偷拐搶騙吧?精靈是不老不死的種族,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說不定哪一代的山下國王真的會把山之心給瑟蘭督伊……但是索林是絕對不可能的。
比爾博覺得勒苟拉斯和瑟蘭督伊一點都不像,當然不是指外表,而是個性。可能是從小看多了,勒苟拉斯對珠寶沒什麼興趣,更喜歡打獵、在大自然散步,之前的綠森林在黑暗迅速竄出後變成了現在的幽暗密林,勒苟拉斯非常傷心,除了去獵蜘蛛外就是到河谷鎮和伊魯伯玩。
兩千歲的勒苟拉斯在精靈眼裡還是年輕的王子,比爾博不禁感嘆種族的差異,像他五十歲在哈比人中已經是可以獨立獨居的成年人了。
「那真的是謝謝你。」比爾博將兩人的餐盤拿去洗,勒苟拉斯雙手擺在身後在旁邊晃來晃去,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今天晚宴有整隻雞的料理嗎?」勒苟拉斯看著兩隻殺好去毛的雞,他好奇的戳了下雞腿,他怎麼不知道生雞肉上頭有小黑點?
「那隻已經用鹽巴、胡椒醃過了,還有抹一些百里香。」比爾博擦乾手,從廚檯下拿出一個小盆子裡面裝了切成丁狀的麵包邊,然後從食材堆中又挑出洋蔥、芹菜、核桃跟奶油,全拿到砧板上開始切丁。
「原來如此。」勒苟拉斯繼續在廚房裡閒晃,東玩一下香料,西摸一下肉泥。
「勒苟拉斯,可以幫我把雞的兩隻腿綁起來嗎?用你左手邊的線。」
「好。」
比爾博將炒過的內餡塞到雞裡,勒苟拉斯對從雞屁股下方迅速塞進餡料感到驚奇,比爾博去泡野菇時,勒苟拉斯又跟過去,精靈王子沒注意到自己跟在滿廚房亂跳的檸檬是一個樣。
「勒苟拉斯,可以幫我把處理好的河魚放到瓷盆裡嗎?」
「好。」
「勒苟拉斯,可以幫我把那顆青生菜拿去泡水嗎?」
「好。」
「勒苟拉斯,可以幫我那碗蘆筍拿過來嗎?」
「好……」勒苟拉斯終於意識到自己真的在『幫』比爾博準備晚宴,他可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綠葉王子,從來沒有精靈敢要求他做任何事。所以勒苟拉斯決定要反客為主,「嘿,這個派皮要放進鐵盤裡的嗎?」
「哦,可以了,等我先將波菜切碎。」
「比爾博,我很好奇,為什麼你會選擇跟索林在一起?因為他是矮人之王?」
「這不是個選擇。」比爾博專心切完菠菜又開始切甜椒,並沒有認真回答勒苟拉斯。
「不是嗎?」
「當然不,我愛他就是因為喜歡上他了。」比爾博拿個籃子去挑雞蛋,然後單手打蛋到木盆中。
「這並不是個好回答,最少給我一個他吸引你的理由,不然我就捏爆你所有的蘑菇。」勒苟拉斯高舉起比爾博專門放蘑菇的木籃子。
「不,不要啊!蘑菇──」比爾博跳啊跳就是勾不到精靈舉到天花板邊的籃子。
「快點老實回答我。」勒苟拉斯兩指掐住一顆蘑菇,憑他的眼力光用眼角就能鎖定最圓潤飽滿的蘑菇了。
「嗯……或許是因為他的愛,能讓我更愛我自己,所以我也希望我能讓他更愛他自己一點。」
比爾博提到索林時瞬間改變的神態,撼動了勒苟拉斯,或許他將比爾博當成是個幼小可愛的寵物是錯誤的。
勒苟拉斯愣愣的放下手,讓比爾博奪回他的寶貝蘑菇,然後哈比人一下子竄出廚房,八成是去藏蘑菇了。沒多久比爾博又回到廚房,勒苟拉斯坐在牆邊的小凳子上──那是給比爾博搬東西時用來墊腳的,腳尖卡在凳子角,長腿不自然的曲到胸前。
「我不懂,他愛你,跟你愛不愛他、你愛不愛你有關嗎?」勒苟拉斯被所有木精靈愛著,可是他沒有愛過、他是指特別鍾愛某個精靈。
「如果有人的愛,能讓你感覺到愛與溫暖,那就代表你愛上他了,當然不是單指愛情而已。啊,這句話是甘道夫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