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炸物拼盤 2015.1.1 -1 眺望遠處河谷間的優美宮殿,比爾博沒想到典雅圓潤房子能建在瀑布之上,好像每個房子下面都有一條屬於自己的河流,整體與樹木花草和諧共存,隱密優雅婉如仙境,不,這就是仙境!瀑布在晴空中掛上的數道彩虹,藏在峭壁與河流中精靈國度。 插圖只能畫出大概輪廓,親眼看到比想像中更美上百倍! 直到踏上大廳的地板,比爾博澎湃的內心仍然充滿感動,現在被領到荒廢的後院,比爾博才稍稍回過神,確定自己是在『瑞文戴爾』。 「中土最後的庇護所、河谷之城……瑞文戴爾。」 「我也沒想到留守的精靈會讓我們進來,更別提過夜了。」波佛捲捲自己的髮梢。 瑞文戴爾的精靈多數於第三紀元末渡船而去,但仍然有未受到召喚的精靈留在中土,自從愛隆王離開後瑞文戴爾基本上已經不對外開放。 可是比爾博憑著勒苟拉斯給的信物得到了居留許可,不過一切自理,精靈就不多招待矮人了。 「我也沒想過會有和精靈交易的一天。」菲力只是掏出了口袋裡的鳥笛,模仿一下鳥叫想要引來幾隻鳥給晚餐加料,意外引來一位精靈的興趣。 精靈用一瓶葡萄籽油跟菲力換了鳥笛,還是比爾博眼神求菲力答應,有了開頭之後就好談,比爾博用夏爾特產的羊毛毯又換來三隻雞。 精靈不願意讓矮人入住空房,留下來的精靈光只夠維持一部分的房屋整潔,他們可不想特意分出精力照顧矮人。 在精靈說出拒絕的話之前,索林先言明他只要一塊庭園空地露營,他們可住不慣精靈的高挑屋頂。 「有誰要去洗澡的?」奇力舉起手揮了兩下,營地的不遠處有個連接河水的多層水池。 「我!我!」 矮人一個接一個,像串小雞跟在奇力後面洗澡去。 「呵呵,那我先去廚房好了,希望能再換或是買點食材。」比爾博一邊嘀咕著雞肉牛肉羊肉、菠菜萵苣香草一邊拎著他的小包裹去找廚房。 索林收回原本想要跟著比爾博的腳步,他可沒有往精靈廚房竄的興趣,目光正巧掃在比爾博行李中的紅皮書,他拿起書本翻到了瑞文戴爾的那一頁…… ※ 比爾博從廚房又買來許多食材,精靈對持有信物的哈比人顯然有善多了,發現營地中心有幾隻掙扎彈動的魚,比爾博站在原地聽了一會兒就知道是矮人洗澡時捕來的。 河水注入一層層的水池,哪怕矮人鬧得歡騰,順著水流而來魚也無法掉頭就逃。 奇力射了兩條魚,比爾博光是想像一個裸上身的矮人拿弓箭對水池射的畫面有點好笑,歐力和朵力合力捕到三條,其他人一無所獲,只是單純的洗了澡。奇力嚷嚷道,瑞文戴爾的魚跟精靈一樣狡猾。 至於索林…… 「索林!你怎麼沒去洗澡?我相信你一定能抓到比奇力更多的魚!」比爾博喜孜孜地捧著那瓶珍貴的油,雙手不斷磨蹭光滑的玻璃瓶身。 沒注意到索林是何時出現在他身後,還有索林偷偷放回原位的紅皮書。 「廚師先生,晚餐吃什麼?」索林是故意問的,他發現只要提到用餐、無論是哈比人七餐中的哪一餐,小哈比人都會一下子掃空其他情緒,露出單純的笑容,順便忘了之前所有的話題。 「炸魚、炸雞、炸很多東西!這可是難得的植物油呢,我真懊惱沒不到豬油,不然可以做更多……」 在比爾博的滔滔不絕中,兩人來到了露營區,不遠處還有矮人戲水的笑鬧聲,比爾博掏出了小鍋釜,倒下大約三分之一瓶的油。 「嘩啦啦,我們來到瑞文戴爾洗澡。」 「嘩啦啦,抓魚矮人奇力在此,想要抓魚請早。」 「找找找,奇力,一條兩條!」 「咻咻咻,菲力三把刀!」 「等等,菲力只剩條內褲了哪來的刀?」 「刀、刀、刀藏在哪?菲力射魚的刀──」 「嘿,我那句是要問的,不是唱!」 聽著矮人亂七八糟的歌和笑鬧聲,比爾博手腳俐落的剁雞醃肉,他刻意切下雞皮,切成條狀灑上胡椒抓了幾下就下鍋低溫油炸,然後炸出更多的油。 比爾博取下腿肉和雞胸肉,切成塊狀,雞翅則是整支保留,一起泡在特調醬汁裡,雞肉醃好裹上蛋汁和麵粉就下鍋炸了。 關鍵是這醬汁可是瑞文戴爾的不傳秘方,當年、在上千個『想當年』裡,瑞文戴爾的美食還能不遜於幽暗密林,多虧這個秘密醬汁! 細細品嘗醬汁,比爾博吃出有大蒜、酒、帶著果香的油還有某種甜甜的味道,就是吃過這醬汁比爾博才決定要拿來醃漬炸物! 魚的部分考驗刀功,去皮取肉,切成條狀,因為魚肉不會醃漬,比爾博就多一份用心在裹粉上。 基本的麵粉、鹽和胡椒外,還加了一點濃醇的藍山啤酒,讓魚的炸麵衣添上啤酒香! 除了雞肉和魚肉,比爾博來準備了洋蔥、香菇、紅蘿蔔、南瓜和地瓜,全部切成和雞肉差不多的大小,裹上蛋汁麵衣就可以下鍋炸了。 比爾博可是合格的廚師,怎麼可能讓矮人單吃炸物吃到飽外,他用雞骨和魚骨燉上一鍋熱湯,加入切成絲的胡蘿蔔、洋蔥、綠花椰菜、萵苣和香菜,最後擠上一種瑞文戴爾特有的酸果。 酸酸甜甜,還可以拿來沾炸物吃,解膩又暖胃。 當然,矮人一定會準備啤酒,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過比爾博也只能燉上湯,要每個矮人最少喝上一小碗。 「比爾博,我們洗好了!你有看到我們留給你的魚嗎?」奇力拎著兩條魚衝到比爾博面前。 「不是只有你。」菲力拉回奇力,一條乾淨的毛毯罩到弟弟頭上。 「好香,你煮了什麼?」龐伯掀開鍋蓋,看到在油裡咕嚕咕嚕滾動的炸雞,含了含手指猶豫要不要伸下去偷拿。 「別傻了!用叉子!不,是別偷吃!」波佛拍了下龐伯的後腦勺,把胖矮人推離油炸鍋。 「呵呵,我炸了許多肉,想要吃的就放下去炸。」 比爾博大致準備好晚餐,他只先炸了一部分,還有更多裹好粉未炸的食材,炸物要邊炸邊吃才是最熱呼呼的。 「這是什麼?都看不清楚了,通通丟下去油炸?」歐力拎起一塊南瓜,裹粉後每個食材都看起來差不多。 「那是南瓜。」比爾博正想問索林要吃多少肉和魚,沒想到轉頭早沒了矮人的身影。「索林呢?」 矮人們聳聳肩,比爾博叮嚀好每種食材要炸上多少時間後,拎起兩人份的晚餐準備去找人。 ※ 1.2 -2 比爾博問了兩個精靈才打聽到索林去哪了,穿過流線雕刻的細白梁柱迴廊,他先是聽到水聲,然後走下一個往下的窄道,迎面而來的是一陣清涼濕意。 灰白的岩壁平台上刻劃著圓型雕飾,盡頭處立著一塊透明石頭的桌子,月光灑下,整個桌子散發銀亮光輝。 男矮人背對著比爾博,雙手放在桌面上,長捲黑髮被瀑布流水帶來的微風吹動,銀飾髮夾躺在柔軟皮草中,簡單的紋路像某種咒語,與瑞文戴爾殘存的精靈魔法呼應,喚醒了比爾博的記憶。 「索林?」名字纏繞舌尖,好像吐出這個字就能夠得到他尋找已久的…… 比爾博眨眨眼睛,他為什麼會覺得這畫面眼熟? 索林回過身,看到比爾博傻楞楞地拎著晚餐,眼底化過笑意。 「都炸了些什麼?」索林捻起一塊炸雞皮放入嘴中,因為除了雞皮外,其他都是看起來差不多的塊狀。 雞皮香脆鹹酥,被低溫炸出油脂後,又高溫炸脆,簡單的胡椒提味後,喜歡肉食的人通常喜歡香脆的食物──代表肉與油,矮人更是其中的代表種族。 索林又拿起一塊雞塊,在手中轉了轉,嘴裡還殘留一點雞皮的餘香,那是雞特有的香氣,索林沒想到自己會有清晰分辨出雞的氣味與其他肉類不同的一天。 「你剛吃了雞皮,手裡的是雞塊,這裡還有炸魚、香菇、洋蔥、紅蘿蔔,哦,我怎麼沒拿到南瓜?」 「南瓜?」索林咬了兩下雞塊,外脆內軟,雞肉微甜軟嫩,淌流而出的肉汁帶著某種果香,卻絲毫沒有掩蓋掉本身的肉味。 「那你也吃吃看魚塊,我特別用啤酒調了裹粉!」比爾博試吃過魚塊,沒想到淡淡的啤酒麥香和魚非常搭,矮人一定喜歡! 「嗯。」索林單吃過後,先是感覺到酥鬆的炸衣,比雞皮的乾脆要少了點口感,可是軟嫩的魚肉舌頭一壓就散開了,隨即而來的是淡淡的啤酒味。 索林滿意地點點頭,在比爾博邀功的眼神中又將魚塊放到湯汁中,直到麵衣吸飽湯後才吃下去,結果索林被酸皺了臉。 精靈的酸果可是只有精靈才習慣的酸,比檸檬更悠遠綿長,從舌尖酸到喉嚨,好在不會太刺激,就是那股酸味讓矮人不由得皺眉。 「哈哈哈!」比爾博笑著喝了兩口湯,有洋蔥蔬菜絲調和,喝起來溫暖又飽足。 「你單吃試試。」索林從籃裡挑了塊魚,放到湯裡攪了攪,直接塞到比爾博嘴裡。 比爾博先是傻住,隨後酸皺了一張臉,他咬了咬把整塊魚都吃下去,用後段沒沾到汁的魚肉中和那股酸味才好一點,沒想到單沾湯汁會這麼酸! 「呵,廚師先生沒試喝過嗎?」索林被比爾博的皺臉逗樂了,有種拖人下水的愉悅感。 「我是把蔬菜切、切成絲沒有煮很久,配湯正好,湯本身嗯,是有點酸。」 比爾博覺得自己快忘了怎麼說話,滿腦子都是──索林居然笑了?不是眼角含笑,而是真真切切的笑出聲! 「我覺得雞塊就很好,如果有辣的會更好。」 「我、我下次做個辣醬,讓你想吃的時候都能沾一點!」比爾博提到吃的又拋開剛才的困窘,說起哪些辣醬可以跟炸物搭配。 兩人席地而坐,開心地吃起比爾博帶來的晚餐。 「索林,你怎麼會找到這裡,這還滿偏僻的。」 「這裡,透過月光折射看到隱藏的密語。」 「你是說《去而覆返》裡的……」比爾博停頓了一下,他記得索林非常討厭與那位索林相提並論。 「比爾博,我從有意識以來,就每天被灌輸著索林‧橡木盾如何如何,出生、修養、經歷,每天重複著他的悲劇與光榮,好像我以後也必須做過他所有做過的事,可是……」 「可是?」比爾博吞了吞口水。 「那是不可能的,我永遠不可能成為他。」 時代創造傳奇,現在並不是能創造傳奇的時代。 「你真的不需要和他比,索林,我……」 「可是,因為你,我能走過當年他走過的地方,看過他曾經看過的景色,好像越靠近就越能證明我和他的不同。」 『我支持你!』比爾博理所當然的語氣直敲進索林心裡。『我們去孤山跟國王說一刀兩斷!不過可以等我先種一下橡果嗎?嗯……現在應該先吃早餐。』 伴隨著比爾博咕嚕嚕的肚子叫聲,索林鬆開深鎖的眉頭 『我不要果汁,想吃肉。』。 索林四世從小被灌輸自己就是索林‧橡木盾,必須奪回索林之名,就像當年索林‧橡木盾顛沛流離,現在的流浪行商也是來自恐怖的迫害,總有一天他會奪回原本應該屬於他的一切。 在周圍所有人都認為索林四世就是索林‧橡木盾,整個商隊的矮人都認定自己就是當年的誰,索林仍然認為自己並不是索林‧橡木盾的重生。 哪怕在哈比洞裡比爾博就說過,他們與他們是不同,索林也沒有當真。 事實上,比爾博那時也沒想到,他之後也會相信索林與索林‧橡木盾擁有同樣的靈魂。 可是比爾博又與矮人不同,在他的認知了,沒有重生的概念。 索林和索林‧橡木盾不可能有一模一樣的經歷,不會有一模一樣的思考與回憶,在比爾博眼裡,他們就是不同的存在。 比爾博真心誠意的一句話,讓索林這些年的壓抑叛逆終於得到了共鳴,同時也使索林擁有挑戰恐懼的勇氣。 超脫『索林』這個名字代表的一切,尋找真正的自己。 固執堅定如索林其實只是想要一句支持,剩下的部分他會自己奮鬥。 比爾博愣愣地看著索林越靠越近,在他的耳邊低語。 「謝謝你。」 左右各親吻一下鬢角,是矮人親友見面後最親暱的招呼方式。 穿過索林的肩膀,比爾博眼前盡是月光、流水與銀光黑夜,他耳邊響起了自己的聲音。 『那一年,發生了許多事,多到我必須用剩下的時間去懷念。』 一個尋找逝去感覺的哈比人與一個尋找迷失自我的矮人,他們的命運如同重疊在一起的身影,在夏末的細月之夜中合而為一。 05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