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Sugar Attack
早春的雪融得很快,往往才在夜間包裹上薄霜,在被清晨的朝陽淌過後就不著痕跡地消逝在葉脈末梢,只餘下紅磚地上一點點的暗色浸染。
Clint緊了緊環住他頸部的栗色圍巾,曝露在寒冷空氣中的鼻頭和耳尖像是還未熟透的莓果般暈著淺淺的紅。而藏著多層色彩的虹膜被淺金的光一照,隨即溶成麥芽般的色澤,襯著削短俐落的焦糖色髮絲,像是搭配好的精緻甜點,令人忍不住想趨前大口品嘗。
新買的帆布鞋還沒穿軟,箍著前方的腳趾,讓每個下踏都帶著點不甚明顯的鈍痛。英桐被植在這條通往中庭的行道上,因為常被粗心的學生擦撞,導致樹皮脫落而露出光滑的樹榦。駝色略寬的喀什米爾毛衣是去年年末從自家會長手中收到的聖誕禮物,本來不想收下這個價錢可觀的禮物的他,在Natasha後來嬌笑著說本來對方想送的是TISSOT的紀念錶後,他立刻二話不說道謝然後收下。
不可否認的Loki的眼光非常好,那身柔軟的毛衣穿在Clint身上讓人瞬間忘卻了他拉弓張弦時的凌厲精準,淡化了有些角度太過硬挺的五官線條。走在周遭的學生不禁自動規劃出距離,怕是貿然走近就會破壞這份太過寧和的氛圍與滿盈的溫潤。
從圖書館走出來的Bruce和Steve恰巧看到頗照顧的學弟走遠的身影,理學院的高材生見著這樣的情景略帶疑惑的自語道:「欸,Loki不是說今天……」
「怎麼了嗎?」有些端正臉龐的歷史系偶像轉頭對好友丟出了疑問,湛藍色的深邃雙眸令經過他們身邊的小學妹忍不住臉紅地多瞧了幾眼。
思考著是否該把原委告訴Steve的小個子在歷經腦中沙盤推演後,還是決定暫時保持好友難得的正直性,不挑明某個今日在校園中實行的計畫,「嘛,Steve你不覺得Clint一到了這個季節看起來就特別溫暖嗎?」抬了抬壓迫到鼻梁的眼鏡,Bruce巧妙地扯開話題,兩人緩步走下階梯。
Steve連眨了幾次眼,像是在搜索著記憶中的畫面,而扇般的長睫每一下的翻飛都可以清楚望見,「你這麼說我才查覺……」Steve彎起眼角笑著繼續說道,「Clint好像習慣裹著蓬鬆的圍巾,然後下半張臉都快被遮了個大半,針織或是毛尼的衣服看起來又很實,總覺得……」Steve皺起眉,有個適確的形容詞到了嘴邊卻硬是想不起來。
「就像是長了厚厚冬毛的小動物。」Bruce接了下去,然後兩個學長相視一眼後忍不住無良地大笑起來。
這時幾名拳擊社的幹部跑到了他們身邊,大聲向常受教練委託和他們練習的學長和一旁的學生會書記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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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uce指著那一大袋學弟們送上的禮物不帶調侃意味地笑著,「你還是這麼受歡迎呢。」樹枝被踩斷的細小斷裂聲傳進他們耳中。
「你也不差啊。」Steve壓低了聲音靠近對方說著,站在他們面前的女孩低著頭拿著小圓點包裝的禮盒向Bruce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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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ny!」叫住正關上置物櫃的那人,Clint一邊避開下課的人潮,一邊向前方擠去。某人挑起一邊的眉毛有些驚訝地看著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現的友人,「你今天不是沒課嗎?」他記得昨天這傢伙還特地跟他說到難得可以好好在家休息一天的事情。而且,他今天來的話學生會那邊……
「就是之後的運動會贊助廠商突然又說有些事項要更動,害我必須去學生會一趟啊。」Clint皺著眉頭,有些柔軟的臉頰鼓起正散發出「我很不爽、我要咬人」的潛在含義,不過就是剛好跟創校百年搭上,應Fury校長說要辦得轟轟烈烈,結果學生會的工作暴增一倍不說,害他這陣子也快忙到快要轟轟烈烈地為校捐軀。
「不說那個了,你提那些是什麼啊?」注意到Tony左右手兩大袋的東西,裡頭的各式小盒子包裝繽紛多得快要擠出袋口。
高科技天才翻了個誇張的白眼,用一種不知該憐憫還是該譴責的語氣說了聲「今天是情人節啊,就算是生活在城市的小松鼠,這幾天也沒道理不被媒體商家三不五時的宣傳廣告轟炸吧,何況女孩子興奮的聲音就應該足以把你震得從樹上跌落了啊!」習慣性的對著前方經過的拉拉隊隊長拋了個媚眼,女孩和她身旁的同伴立刻笑得花枝招展開來。
「嘿,我可從來沒有被叫小松鼠這種暱稱,別將你把妹那套用在我身上。」抱怨了聲,Clint這才注意到今天校園的確是飄動著興奮與心浮氣躁的氛圍,不過總歸來說又不關他的事,用力拉開歷屆傳承下來的鐵櫃,把手的地方已經撞凹到有些扭曲,每次都得用上點力才能打開它。
「總之當花花公子是你的工作,學長們本來就很受歡迎,Steve身為校園偶像就不說了,Bruce其實也頗多人愛幕,更不用說會長和Thor已經直接被大家私下叫王子的類型吶。」
絲毫不以為意地拿出自己要用的資料,一旁Tony的沉默卻顯得幾近突兀,「我說……」只見某個富二代正用一種好像看到外星怪咖的神情看著自己,Clint突然有種衝動讓他一箭穿腦,「你該不會覺得自己與這個日子無關吧?」
「是啊。」爽快地闔上櫃門,學生會的副會長不假所思地繼續道:「我跟你們有不一樣,本來就只是普通學生,既不是家財萬貫的富家子,也沒有出生在有皇家血統的貴族世家,連續三年在國際物理奧林匹亞大賽奪冠跟獲選國家形象學生代表的也都不是我。」
「何況我最常混在一起的也是你們,雖然自認長相不算太差,但是在一群光是臉蛋就可以被稱為人間凶器的人之中,我覺得我被忽略是很理所當然的一件事啊,最後啊……比起巧克力我還比較喜歡小甜餅!」
「你的重點是最後一句嗎?!不對……」Tony簡直是快要中風地聽完他說這段話,這傢伙大概完全不知道他地下後援會的勢力有多龐大吧,要不是會有被追殺的風險存在,他真想用光束粒子砲在他頭上射上一發,如果打不醒Clint至少也可以算是替天行道。
真是的,Clint完全不知道近年來長相討人喜歡舉止卻凶暴的小動物越來越受歡迎了嗎?不然他以為去看他射箭比賽的那些人,在他專注地一箭穿進紅心時的快門聲是因為他手上拿的那把弓超級帥嗎?那些人不去喜歡他這麼帥氣有男人味的好對象,實在是太可悲了!為了正義、為了公理、為了他電腦裡存的那些照片們,Tony決定不管眼前的人露出怎麼樣的小動物表情,都要讓他去體認一下何謂真相。
不過前提是要去一趟學生會。
「我跟你一起走吧。」他露出一個燦爛異常到有些虛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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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下午第一堂容易令人昏昏欲睡的時段後,整個校園都開始活力起來,尤其是運動場上已有很多社團開始暖身做起準備。Clint和Tony走上中央的草地,一邊把車鑰匙勾在指尖甩著,三不五時接收到瞥向他們的目光,Tony更數度被攔下來收禮。
本來一切都應該很正常,直到他們成功走到學生會室才對。不過就在那個橄欖球隊的人突然跑到他們面前一刻,Tony突然有種大事不妙的預感。果不其然,對方在數度結巴下終於把手上包裝精巧的盒子硬是塞進Clint的懷裡,「自從上次看到學長在全國大賽上的表現後我就成為妳的粉絲了!雖然學……啊,總之我還是想親自交給你!請你繼續加油!」然後這個巨大魁梧的學弟臉色潮紅地用完全不搭嘎的嬌羞樣貌翹著小指飛也似跑走。
「Shit!他這樣壞了規矩啊!」Loki會拿那小子去血祭的,Tony揉著太陽穴想著。剛剛在這運動場正中央發生的事情已經被太多人看見了,他瞧見已經有些人露出豺狼虎豹般的眼神,Tony就開始頭疼起來。
完全還在狀況外的Clint被好友扯住,只見對方無比嚴肅的開口:「仔細聽好,等一下我說跑的時候,你就用訓練時的速度全力往學生會跑去,中間千萬不能停下來,我要去幫你找救兵了。」
「蛤?你在說……」Clint的問題都還沒脫口,Tony隨即用力一推喊到快跑,下意思地聽從友人的聲音往行政大樓的地方跑去,然後四面八方突然都竄出來人在他後面追趕著,拿著什麼東西面目猙獰地叫著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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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the……現在是怎樣啊?!」Clint三步併作兩步衝上階梯,剛剛衝過餐廳的轉角已經甩掉一部分的人了,但是還有十幾個緊咬著他不放的追兵,彷彿不追到他是不罷休。
邊喘著氣,胸口因為快速衝刺的關係有些脹痛。完全不懂自己為什麼突然成為那些人的目標,但是那種朝他狂奔來的氣勢實在是太過恐怖了,就算Tony不叫他跑他也會盡全力逃走啊!
單手翻上窗檯,從空教室快速跑過後直接竄上後門那兒的狹窄走廊,「副會長!請收我的心意!」一邊跳過橫倒在走道上的拖把、水桶什麼的,Clint趁著閃身的瞬間回頭望了一眼,不看還好,一看就看到空手道主將兩眼放光手刀在後面狂追,嚇得他一個機伶,埋頭更全力向前衝刺。
這幕彷彿叢林狩獵的景象讓很多學生在旁邊看到都嘖嘖稱奇起來,不過也有些人立刻加入戰局,成為後方追逐的一員,完全讓這本來就混亂的情況更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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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Clint看著走道兩邊都堵著人的時候,腦中有一瞬間是空白的。從教學大樓過去行政大樓只有前面的連結走廊可以通行,但是現在不用說跑過去了,除非他會飛,不然一定只有被抓住的份啊。
兩手撐在膝蓋上,本來圍得好好的圍巾已經在奔跑中垂掛在肩上,果然還是要束手就擒了嗎?Clint皺著眉想到,「Clint同學!請一定要收下我的心意!」前面摔角社的女社長頂著兩個超誇張的腮紅喊著,後面還有自由搏擊俱樂部的人在狂喊他的名字,「Fuck!我果然還是不能接受乖乖被逮!」
Clint心一橫,稍微退後幾步後就衝向陽台,雙手撐著鐵杆準備腳下蹬起直接躍向四公尺外的另一邊走廊,後方的人群叫囂聲彷彿慢格播放的浪般地將他推向前,早在腦中盤算好距離,他腳尖一個用力預備在下落時抓好欄杆再翻上去,沒想到趾頭一個鈍痛,他才想起那雙好死不死今天穿來的新鞋。
可是再怎麼後悔卻也來不及,已經隨著衝力向前傾的身體躍了出去,不足的力氣讓他比預計的距離還少上半公尺多,學生的尖叫聲從下面傳來,三樓的高度雖不算太過,但這一摔大概不會讓他輕易離開醫院。
倒楣啊!Clint在心中狠狠地想著。
「Clint!」本來想勾住欄杆而伸長的手臂在空中被硬生生扯住,隨即肩膀因為下墜的重力被用力扯緊,然後連痛呼都還來不及就半個身子撞上牆面。
倒抽了一口氣,Clint抬頭看見某個政治系的學長正把他往上拖去。
「實在是太驚險了!」Thor送給他一個亮燦燦的笑容,邊像是抬小貓一樣的圈著他的腋下讓他站好。
對於湊巧出現在這裡的Thor,時間點未免也抓得太準,Clint揉著瘀血的部位問道:「Thor你怎麼會過來?」
「Tony剛剛打了內線過來啊。」他一邊大跨步走向電梯處,不忘回頭招手要Clint也快點跟上。看了眼另一棟聚積起來的人群,Clint咬著唇決定快點眼不見為淨,也跟著踏進了電梯。他們倒底還是不敢隨便在學生會的地盤潑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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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你們有人肯跟我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Clint抹去額上冒出的汗水,整個人陷在大沙發上有點筋疲力竭。
學生會裡頭多了好幾十個紙箱,裡頭無非滿裝著各式各樣的巧克力禮盒,如果事情只是這樣就算了。但重點是他前面居然有五箱上頭寫的名字是他的,不是Loki、Thor、Bruce、Steve、Tony或是姊妹校的Natasha(沒錯!他的確看到明明不是他們學校的Na的箱子!),而是他Clint Barton!
「身為學生會副會長又是全國射箭比賽的常勝軍,你以為自己還是一年前剛進學校的新生默默無名沒人愛嗎?」Tony斜叉著手靠坐在椅背上,一臉你真是太蠢了的表情。
Steve這時從門外走進,捧著一大盒巧克力蛋糕走有些困擾地皺著眉,「Clint你這麼受到大家喜歡很好啊……」他溫和地笑了笑,「倒是我剛剛碰到Coulson教授……你們誰要幫我分掉這一整個蛋糕?」
「我來!我來!」Thor興致沖沖地走了過去,Loki在後面長腿一伸,某個人就直接倒向前方,要不是Steve反射神經好,那昂貴的蛋糕就要全數毀滅了。
「Loki……」本來想抱怨一下奶油巧克力沾到這地板很難清理,不過Clint終於想起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還沒解決,「收到巧克力就算了,但是為什麼不准其他人直接拿給我都要交到學生會?要不是這樣,也不會發生後來那場混戰!」想起剛剛從Bruce那邊聽來的消息,他才終於了解今天大家詭異的原因。
「錯的可不是我,是那個破壞規矩的小鬼,看到他親手送給你的禮物,其他人才會被煽動唷。」悠閒地翹著腿坐在辦公桌上挖著布丁的會長大人輕鬆俐落得把問題推得一乾二淨不留痕跡。
「這麼說也是……最好啦!」Clint從沙發上跳起來,彷彿一隻炸毛的小松鼠兩三步蹦到Loki面前,「那那個詭異的規定又是怎麼一回事?我可不記得我有被通知這件事唷!」
「只是想幫你過濾一下有沒有可疑份子。」毫不在乎地喝了一口紅茶,「你是我們學生會的東西,可不能被壞人用糖果餅乾拐走唷!」祖母綠色的眼透著濃濃的笑意,「沒錯!Clint你可千萬不要被騙了!」然後滿嘴巧克力的Thor也從後面掛上Clint,大掌揉亂他一頭鬆軟的髮絲一邊哈哈大笑。
「我說……」Clint深吸了一口氣,「我又不是東西!何況被拐走什麼的根本不可能……你們真是太誇張了!」
「別生氣了,Clint也來一塊克力蛋糕吧。」Steve眨了眨眼睛,把切得方方整整的甜點遞了出去。
「啊!我也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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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這個情人節,學生會成員沒有人吃掉任何一塊巧克力,倒是把Coulson教授送的蛋糕通通葬送在胃袋中了。
所以說,其實這天最大的贏家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