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星星糖霜
喔,老實說他現在的心情非常興奮。或許用興奮已經不足以形容眼下的情況了。畢竟這所學校裡的學生有多少人有這機會和學生會副會長有所接觸?光是能有修同一堂課的機會都說不太準了,更無庸論一般人無法涉足的學生會領域。
當然,如果要把接觸這兩個字用更精確的詞語來形容,那句子應該是──他和Clint Barton,兩個人,待在同一個空間,距離不到一公尺。
天啊!光是想像就足夠讓人熱血沸騰的情況,簡直是讓他忍不住想往自己臉上痛揍一拳……不過礙於他怕痛的這一點,所以還是直接跳過這一項確認工作好了。
話說回來,他還是要自我辯解一下,這絕對不是關於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狂熱迷戀,他只是……嗯,在偶然的機會中看見副會長射箭的英姿,還有對方在校際會議代表會長發言的條理和直白,或許還加上他和那群幹部們相處時總時不時擠起笑紋的圓亮眼神……咳!總之,他這絕不是迷戀!是崇拜!所謂的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英姿颯爽憧憬!
「……同學?……這位同學?」好不容易從內心波濤洶湧的獨白中清醒,這位兀自陷入幻想世界的高大青年終於回過神,那些隨著他腦中吟詠打在身上的聚光燈頓時傾滅,並且意識到Clint在叫的對象就是他。
一陣手忙腳亂差點要把鋼盆當飛盤甩出去的人,終於在最後一刻抓好盆子的邊緣,他在內心舒了一口氣,如果在偶像面前丟臉的話他會悲憤到一餐只吃得下一碗飯了,「是!請問副會長要問什麼?」稍微低下頭看著繫上白色圍裙的Clint,老實說對方近看之後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更矮小一點,大概是那平常總是筆直挺著的腰線讓他看來異常魄力,副會長果然是男人中的男人!他忍不住在心中用力地握了握拳。
「不用這麼嚴肅啦,在這裡你才是老大啊,畢竟烹飪社的社長可不是我。」Clint看著面前呈現標準軍人站姿的高個,只差一個頭盔……嗯,他手上的那個攪拌盆似乎挺合,想到這他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對方一瞬間瞪大眼睛活像隻第一次看見皮球的大狗狗,於是Clint終於收斂了一下自己的笑意,雖然自己本來就不是什麼不苟言笑的人,但是在外身為副會長的時候總是認真的樣子居多,這名同學才會這麼驚訝吧。
殊不知其實青年只是對這種近距離的衝擊完全沒有防備,畢竟是自己心儀……啊不對,是崇拜的對象,笑起來是這麼可……帥氣,不小心沾到臉頰上的白色麵粉讓人想一口……他是說,想遞給對方手帕讓他抹掉,還有透過垂落的根根分明的睫毛可以看見底下青碧色的瞳仁像是漫著一池水亮的湖光……
「喂,你還好吧?」Clint側過頭看向雙眼有些發直,嘴邊的口水又好似要滴落的男同學,大概是在學校的烹飪教室待上了老半天的關係,不斷聞到麵粉和蜂蜜、果醬、巧克力混合黏稠甜膩的氣味,一定是餓了!果然還是不應該太麻煩對方。他有些懊惱地把麵糰啪的一聲放到桌面上。
不過關於烤箱的溫度什麼的他可是一點都不了解,要是現在就放對方回去,那這半天的辛苦起不是做白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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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樣就行了!」青年開心地伸手壓了一下麵糰測試軟硬,「這些桿平之後用模子壓好,在把巧克力豆放上去就可以了!」
「真是太感謝你了!」Clint用手背揉了揉鼻子,頓時讓圓圓的鼻尖也因此被蹭地微微發紅,忍著想把自己的手砍掉才能控制住想伸手去摸的欲望,青年連忙轉身走向烤箱,「這一批快好了,我該先去把烤箱預熱了。」調轉好190/150℃的旋鈕,他才猛然想起什麼似的,一個迅速回身差點讓不常運動的自己扭到腰。
「副會長怎麼會突然想做這些東西啊?」他疑惑地看著另一頭早已經送進烤箱的作品,畢竟他也是在準備完明天的社課資料要離開烹飪教室時,被突然衝進來的Clint逮到,二話不說的就被他一雙寫著S.O.S的眼睛閃得連聲說好,等到他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到底答應了些什麼。
仔細地壓下圓圈和方形的圖案,Clint低著頭專注在手上的工作說:「本來答應了Loki如果他核可完全部的校慶園遊會的攤位申請,就買街角那家麵包店的甜派給他當獎賞,結果因為我忙著討論贊助的事情,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五點過十分了……那家限量的派每次都不到四點半就賣完了啊。」無奈地扁扁嘴,從側面可以明顯看到Clint有些鼓起的臉頰,簡直……他忍著鼻子一股有點濕熱的感覺,然後才想起少了一些什麼,會長呢?那個話題的主角怎麼不在副會長旁邊,在校園中他們幾乎是找的到一個另一個就會在啊!
「那會長……」他不無疑問地轉頭看向還在埋頭苦幹的小個子,他可不敢說自己有時在對上Loki那張過於端正的臉龐會有種莫名的畏懼感,單純的青年搔了搔頭,想著或許是因為那雙太過清澈,而在某些角度下彷彿可以折射出陽光的瞳孔有些懾人。
縮起肩膀,Clint眨了下眼,「我當然是趁他還沒發現跑來這邊求救的啊!」所以那個蘋果派是給會長的啊!副會長真是太有心了!大男孩終於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完全忽略了Clint下來碎碎念似的抱怨如果Loki知道他的派沒了不知道會怎麼報復他的哀怨。
烤箱定時的聲音叮的一聲響起,充滿歡樂氣息的圓舞曲突然從擴音器裡傳出來,「學生會廣播,Barton副會長聽到廣播請立刻至辦公室報到,Laufeyson會長找您。」
「死定了!派……」Clint直接側滑過桌面,伸手打開烤箱請被拿出派,一陣熱氣就已經先衝了出來,他退了幾步直到身體撞上一道熟悉溫度。
「Clint你是……在做派嗎?」略含笑意和戲謔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完全被當成透明人的烹飪社社長乖乖待在角落,還在推想著會長怎麼才廣播完人就突然就出現了。
另一邊差點被燙到的副會長擠著眉頭,直接回過身惱羞成怒的說:「你以為是誰說要吃派啊!」
「我啊。」理所當然的回答,Loki一邊用手指擦掉了沾在自家副會長臉上礙眼的麵粉,一邊上下打量著Clint這副家庭主夫的裝扮,微瞇起的眼睛閃著興味的光芒,輕輕地哼了聲似乎是頗為滿意,不過滿意的點在哪,想必也只有心機難測的會長大人自己知曉了。
點點頭,他轉身打開旁邊的小烤箱,「知道了那好,那個你就自己去解決吧。」用下巴往派的地方努了努,Clint拍掉手上的細粉,本來黑亮的皮鞋也因為這樣蒙上一層粉雪似的痕跡。
看見Loki還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Clint感到有些不自在,一股不太好的預感漫上他的思維,完全沒注意到本來在房中的青年悄悄地往門口離去,「看什麼啊?這是我、的、餅、乾!」他加重音節彷彿要聲明所有權,用力拉出烤盤──當然,是乖乖帶上隔熱手套後。
「嘛……Clint。」Loki把圍在頸上的羊毛圍巾扯鬆了點,奶油色的織線給人一種錯覺像是剛揉好的麵糰色澤般美味,「蘋果派我突然不想要了。」
「什麼?!」本來開心地咬著剛烤好的第一批成品想大口品嘗的Clint一個錯愕,眼睛睜得渾圓,半掩的窗戶突然飄進了一片雪花,今年紐約的第一場雪。
反應過來的操勞副會長正想吞下餅乾後來個破口大罵,黑髮綠眸的學生會長卻已經一口咬去了他咬在口中冒著熱氣與香氣的星星形狀小餅乾,薄唇正如計算好地擦過對方柔軟的臉頰,白色的糖霜撲簌簌地落了一地。
「因為我突然想吃餅乾了。」他抹掉落在嘴角的碎屑,「謝謝招待。」舔去過多的甜膩,Loki笑著說。
「……Loki你這渾蛋!」
離去前恰巧看見這一幕的青年彷彿誤會般地飛快逃走,心中不忘暗自稱讚副會長的厲害,居然能跟那個任性的會長這樣叫囂,不過最後那一個畫面……他一邊快步走著一邊回想到,唉,真令人害羞。